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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以色媚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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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洛蔚宁穿上林姥姥为她准备好的一身素白色衣裳,外穿同色阔袖鹤氅,头上戴好四方巾,作书生装扮。奶奶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叮嘱道:“孩子,要是智取不成,关键时候用这逃命。”
“匕首扎手脚,死不了人。”奶奶补充道,以免洛蔚宁下手不识分寸,惹上人命官非。
洛蔚宁握着匕首,心里踏实了不少,感动道:“谢谢奶奶,阿宁一定会办好事平安回来的。”
林姥姥为洛蔚宁除了备好衣裳,还有一个背在身后的箱笼,里面装了两套衣裳、笔墨纸砚、水壶、烧饼,都是书生出行必备的配置。
听完奶奶和妹妹的叮嘱,洛蔚宁背上箱笼出门去了。
运药队伍会在酉时前后到达汴京往北四十里外的竹林,她拿着林姥姥给的车钱坐上一辆顺路的马车前往竹林。
官道横穿竹林,马车在路边停下放洛蔚宁下车。
她抬起头,透过竹林缝隙看到天色灰蒙蒙一片,大有下雪的趋势。凉风忽而袭来,竹叶被拍打得飕飕作响。有点阴冷,洛蔚宁搂紧大氅,坐在官道旁的石头上观察路过的商队,等候一队由女人率领的商队到来。
今日她要装作入汴京游学的书生,眼看着天要黑了,在路边拦下押送药材的女镖头,争取搭上她的镖车一同进京。天黑后,沿路会途经客店,她便假借报答之名请他们一行人喝茶,悄悄在茶中下蒙汗药,神不知鬼不觉间把药材搞到手,最后交给堂主派来接应她的人。
官道上间或有马车、驴车、牛车等来往穿梭,悬挂在牲口脖颈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嘹亮,随着车辆奔赴远方,铃声渐渐消失在洛蔚宁的耳边。路上还有许多背着行囊的旅人,无论是孤身一人的还是结伴而行的,无不行色匆匆,希望在天黑前走出这片竹林。
天空半明半暗,暮色映照竹林。
眼见路上的车和行人越来越少,洛蔚宁掂量着时辰,药材商队也差不多到了。于是重新背上箱笼往来时的路走,时不时回头,看看有哪个车队领头的是个女人。
行了差不多二里路,洛蔚宁终于瞧见竹林深处出现一列女人率领的商队,为首的女人骑马走在最前面,样子瞧不真切,只隐约看到她身着紫衣,坐姿挺拔,下巴昂起,目空一切的模样。
以往骗过的都是温柔娴静的富家千金,洛蔚宁还是头一回遇上看起来这般凶猛的女子,心中隐隐有些紧张。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临阵退缩的,再想想那二十两!
她深呼了口气,朝着驶近自己的一辆载人马车挥了挥手,车夫停下后,她问:“大叔,前方离汴京还有多远?”
车夫如实回答,还叮嘱他天黑前赶紧走出这片竹林,随后接着赶路了。
洛蔚宁自然清楚前方离汴京有多远,她拦下一辆马车不过是作作样子给后面的女镖头看。
女镖头的商队还没走近,洛蔚宁便闻到了药材香味,确认无误!
再仔细观察队伍:女镖头披狐裘坎肩,前臂戴着牛皮护腕,头发扎起一个短马尾,瞧着干练又能打。她骑马走在前面,二辆两马齐驱的马车各拉着几十箱药材,一前一后跟在女镖头后面。马车前各有一名车夫,车夫手边放置大刀,显然他们也是镖师,遇到状况随时都能抄刀干起来。
马车最后面还坐着一名镖师,此时正倾起水囊喝水。他背对行车方向,负责察看身后的状况。
除了女镖头,其余五个镖师都是男人。
洛蔚宁看着人数也不算很多,以自己的武功,被识破身份后还是有很大机会逃命的,紧张的感觉顿时散去不少。
她朝女镖头挥了挥手,队伍行进不快,女镖头立即拉住缰绳停下来。
“什么事了?”声音锐利,听起来不好惹、脾气不好。
洛蔚宁抬起头,装出一副可怜柔弱的模样,“姐姐,这天就要黑了,能不能捎我一程到最近的客栈?我可以给你路费的。”
镖头上下打量洛蔚宁,眼神略带警惕。
洛蔚宁行骗经验丰富,骗子最重要的素养是不能心虚。她深知人在撒谎的时候会做出各种小动作,眼不敢直视人。她便反其道而行,双手握着身侧箱笼的布带,明亮的眼睛正视镖头,眼神流露的诚恳让人不忍怀疑。
她认识的许多女子说过,比起白净清俊的面孔,她的眼睛尤其好看,能让人一眼沦陷。
“听你口音不像开封人。”
“姐姐说对了,小生是瀛海人,正上京投靠亲戚,找一所好书院读书。”
洛蔚宁表明自己从瀛海出发,至今赶路一个多月了。今日走了四个时辰,现在又冷又累,只想在天黑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方才她拦截了一辆马车,那车夫不愿意稍她,希望女镖头行行好,稍她一程。
女镖头的确远远看到洛蔚宁拦下一辆马车,说了几句那马车便离开了。这书生估计没撒谎。若他居心叵测,冲着她来,首先就拦她的车队了。
“行吧,你坐后面去。”女镖头道。
洛蔚宁微笑道:“姐姐你真是个好人,人长得美丽,心肠也如菩萨。”
女镖头被夸赞,羞得缩了缩脖子,偏过脸去,不再像刚刚昂起首趾高气扬的样子,喜笑颜开道:“瞧你油嘴滑舌的哪像个正经书生,坐后面去吧!”
女镖头回头盯着洛蔚宁那高高瘦瘦的背影,斜眼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妖媚的光芒,像发现猎物的蛇精。
她冲坐在最后的镖师道:“大狗,坐前面来!”
黑夜笼罩了半边天,竹林遮蔽天色,官道上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果然飘起了雪花,火把的光芒变得朦胧,商队小心翼翼地继续行进。
“公子如何称呼?”
“小生姓洛。”
“瞧着年纪挺小的,今年多大了?”
“回姐姐的话,小生今年十七了。”
洛蔚宁和女镖头并坐在马车后面,面朝后方漆黑的道路,背靠药箱,正在轻声对话。
女镖头有意无意地靠过来,洛蔚宁故作害羞瑟缩,往旁边挪,在二人中间空出间隙。她从林姥姥那儿听说过女镖头的故事,三十出头,是个风流寡妇,经常出入青楼找兔爷。
这种女人见过大风大浪,识人无数,且做的是押镖生意,想用美男计从她身上骗取镖物的人不止她一个吧?
眼下女镖头的热情是发自内心还是有意试探还不好说。如果洛蔚宁回应得过分热情反而会引起她的疑心。
她一个女扮男装的,万一对方要和她擦枪走火,她拿什么取悦对方?
镖头抬起手,食指指尖轻轻拂过洛蔚宁的下巴,情不自禁感叹,“啧啧,这小脸蛋,真年轻!”
洛蔚宁瑟缩脖颈,挤出尴尬羞赧的笑容。镖头每靠近一寸,她就挪开两寸,在女镖头面前立下老实书生的人设。
“姐姐你好冷吗,靠这么近?”
“这不下雪吗,姐姐自然冷。”
女镖头一改声调,变得温声软语,可听在洛蔚宁耳里却阴阴森森,像从阴间传来的妖孽之音。
“这样就不冷了。”
大腿忽然被覆住,女子纤长的手从她的腿上滑至内侧,指尖轻轻抓挠。洛蔚宁吓得一激灵,倒吸了口凉气。
药材她还没得手,这女镖头不会在马车上把她办了吧?
乌灯黑火的竹林,行驶的马车,其余镖师都在前面,她和女镖头孤“男”寡女”坐在最后,还有药箱遮挡,即使发生点鱼水之欢也难以为人察觉。
“这该怎么办?”洛蔚宁在心里焦急嚎叫。
正为打破这愈发暧昧的气氛而焦头烂额之时,道路前方变得明亮。商队离开竹林,到达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
洛蔚宁如临大赦,飞快地跪起来,目视前方,高兴道:“终于离开竹林了。”
前方半里有一间灯火通明的农宅,门头的招子迎风招展,上面写着“客棧”。
“前面就是客栈,姐姐可以放我下来了!”
洛蔚宁在客栈门口跳下马车,回头望着镖师们作揖,“感谢各位搭载之恩,夜里寒冷,不如让小生做东请各位喝杯热汤再走?”
女镖头从马车俯视洛蔚宁,对这张俏脸更加念念不舍。一路的试探,特别是挠他大腿这样出格的举动,换作任何一个尝过新鲜的男人都招架不住。她敢确定,这个书生不是图她货物的小白脸,而是一棵未经洗礼的小嫩草。
她掩唇娇笑,道:“一碗热汤就想打发姐姐?”转而对着镖师们说,“今夜下雪,路不好走,把货物卸了,咱们也在这住上一宿吧!”
客店小二出门迎接,帮忙指引卸货。
洛蔚宁作请状,让女镖头先入客栈。
女镖头回头瞥了一眼,露出玩味的笑容,真是个乖巧的小书生,姐姐今晚就教你做男人!
洛蔚宁望着女镖头的背影,眼睛划过狡黠的光。
她只想请他们喝口茶,这女镖头却直接住下来了,岂不是给她更多的时机下手?
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