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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请允许小生自我介绍一下，”青年人鞠躬，淡淡地扫了眼许嘉上手里的刀，端着腔调说道，“吾名松山信一郎，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是米达尔先生聘请的绘画老师，二位面前的这幅图，便是米达尔先生在小生的指导下完成的。”
松山信一郎这句话里用了许多古词，而陈倦的日语只是半吊子水平，听懂了个大概，他感觉这人多半有病，能跟米达伦混在一起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呢？应该也是个疯子吧。
“先别杀他。”陈倦对许嘉上说。
许嘉上沉默看了他几秒，最终扯下了他挂在腰间的刀鞘，将手里的长刀放了回去。
松山信一郎朝两人靠近，以谦逊有礼的方式低着头说：“米达伦先生吩咐过，让小生带二位参观他收藏的画作。”
“别浪费时间，”陈倦说，“这些东西我们都看过了。”
松山信一郎抬起头，轻轻一笑：“这些劣等之作还远远算不上藏品，唯一值得一看的只有你们身后这幅——它是由米达伦先生亲手描绘的，也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身边的墙面，机械运转的声音传来，隐藏的暗门被打开，他再度鞠躬，做出“请进”的手势。
门内灯光幽暗，许嘉上警惕地往里面看，直到这个行为古怪的日本人率先走进去才动了一步，刚迈进门里，他感觉衣袖被人拉扯，陈倦骨节分明的手握了上来，低声说：“牵着我。”
“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许嘉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很迅速地与他十指交握。
“这里很古怪，”陈倦提醒他，“那家伙的能力应该是精神系的，小心一点，如果感觉我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直接把我的手指掰断。”
原来他要牵手是因为这个。
许嘉上收敛好失望的神色，说：“掰我的手指可能没用，我痛觉最明显的地方在脖子后面。”
他的痛感一向迟钝，耐性超群，身上就算受了伤也能很轻易忍过去，只有一个地方不行。
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弱点，直到在冰原上时，陈倦吻过那个地方。
不由自主地，他偏离了视线，调整了一下呼吸。
穿过狭窄的过道，他们来到一间隐藏的收藏室，比起外面的展览厅，这里的浮世绘作品更多，也显得更为杂乱，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种类齐全的绘具。
松山信一郎停着一副画作面前，向两人介绍道：“它是最近才被送到这间收藏室里的，构图和色彩都非常精美。”
“还有它，”松山信一郎接着说，“很美吧？我记得那个人是在春天完成这副画的，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我专门带他去了北海道，指导他完成了这副画作。”
“你是他的老师？”陈倦问。
“不，”松山信一郎摇头，“他并不是我的学生，只是我在报纸上看见的很有趣的人，他四岁时就杀死了自己养的小狗，埋在公园里的樱花树下面，十四岁事杀死了班上的女同学，并且把她的手指切下来也埋在那颗树下，三十岁时他已经往树下埋了很多东西。”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创造出最完美的画卷。”松山信一郎笑着，用指尖轻轻触碰画框。
画里的樱花忽然开始随风摇曳起来，花瓣纷撒而下，许嘉上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夹杂着些许血腥味儿，他不由地收拢了手指，用力捏着陈倦的手。
果然，在他用拇指推开刀柄的瞬间，一只丑陋的怪物从画里扑了出来，他拉着陈倦后退，眼神警惕又凶狠。
这只怪物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只，它不是出自神话传说，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是由不同的残骸拼凑而来的，女人的手掌，男人的胳膊，还有动物的首级。
看着令人反胃。
“别担心，它对你们构成不了威胁，”松山信一郎说，“在我的指导下，人类会画出他们最畏惧的东西，由于每个人的恐惧不一样，这些怪物往往只对本人有威胁，就像你们在外面遇见的属于米达伦先生的恐惧，我记得他和那只怪物可是战斗了足足半个月，你们却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他解决了。”
松山信一郎来到房间中央的空白画卷旁，望着陈倦说：“这是第一场游戏，米达伦先生很想知道您最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陈倦扫过桌上的画具，“让我画画？”
“我会在一旁指导您，”松山信一郎笑着说，“即使是没有接触过绘画的人在我的指导下也可以完成优秀的作品。”
陈倦淡淡地说：“他还真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如果您能够在三天之内战胜您所恐惧的东西，米达伦先生会邀请您去参加他的晚宴，届时他会亲自出席与您见面。”
陈倦陷入沉思，听不懂两人谈话的许嘉上只能连蒙带猜地揣测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亲，同声传译的服务要么？”阿芙在他的耳机里说道。
现在这种氛围下许嘉上不方便说话，此时恰好听见面前的青年人又说了句什么，然后居然从这个房间离开了。
“他说给你们一点考虑的时间，他去泡壶茶，”阿芙说，“你们在什么地方？东京的监控系统都瘫痪了，我没办法看到你们那里的画面。”
许嘉上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呢，去干什么了？好久都没这么安静了。”
从昨天晚上他取下耳机去洗澡开始，阿芙到现在才跟他说第一句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许嘉上觉得这家伙多多少少有些话唠，很难有他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
“嘘，别告诉我老板，我在背着他偷偷打零工，”阿芙说，“组织的增援队伍陆续抵达东京，世界各国也宣布了对日本实行全境封锁，陈主席到现在都在跟各国首脑一起开会，他们正在讨论究竟要不要把日本炸平，现在票数基本上是持平的。”
“不能炸，”许嘉上说，“核弹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我们会尽快摆平一切。”
“虽然我很相信你和陈倦的能力，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陈主席也只能站在大多数人那里，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搞点小破坏，拖延一点时间。”
“什么办法？”
阿芙没有具体讲，而是说：“需要江小奇帮个忙，秦东雅也算上吧，我们现在就这么点儿人了。”
“要问他们自己的意愿才行，”许嘉上忽然回过味儿来，拧着眉问，“你该不会是想把会议室炸了吧？”
阿芙被戳穿了心思，笑了一下说：“炸到不至于，我说过只是一点小破坏，扰乱他们的进程而已，反正联合国这些家伙为个石油泄露问题都能吵半年的架，稍微拖延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阿芙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情关乎全世界所有人，一旦你们没有解决问题，核弹又没能及时摧毁目标，后果不堪设想，你应该明白吧？”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不是金钱，而是活生生的人命。
许嘉上沉默许久。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阿芙问。
“我在想，”他轻声说，“我有什么资格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赌？”
阿芙冷冷一笑：“那你觉得，那些坐在会议室里投个票就能决定发多少枚核弹的人，有什么资格剥夺一亿多人的性命？”
许嘉上再度陷入沉默。
“因为他们拥有权力，有些是人民赋予的，有些是用战争夺来的，甚至有些是从祖辈那里继承的，总之拥有权力的人就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阿芙顿了顿，又说，“可是现在，权力掌控在你手里。”
许嘉上否认：“我不认为我有什么权力。”
“力量本身就是一种权力，”阿芙说，“你既然有力量改变局面，那就去改变它，听说过著名的电车难题吗？一辆失控的火车前方有五个人，你可以选择变轨让它进入另一条轨道，但是那条轨道上同样也有一个人，普通人会纠结救五个还是救一个，但是电影里超人从不会被这个问题难倒，因为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平安无事。现在你就是那个超人，你有能力拯救所有人，这就是你的权力。”
许嘉上摁着眉间，轻声说：“我好像要被你洗脑了。”
陈倦看着他问：“阿芙说了什么？”
“没什么，”许嘉上摇头，问道，“那个人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陈倦回答：“讲了一下游戏规则，如果我赢了，米达伦就会跟我见一面。”
“你怎么想的？”这场游戏肯定不会很轻松。
陈倦轻轻一笑：“当然是陪他玩玩。”
松山信一郎端着茶盘回来时，陈倦已经在摆弄桌子上的画笔，他将托盘放下，微笑着说：“看来您已经准备好了。”
“我有一个条件。”
“尽管提就是，”松山信一郎说，“米达伦先生吩咐过，要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我不想在这里画，这几天也不想看见你的脸，”陈倦说，“只要在你的力场范围内都可以吧？我住的酒店旁边的房间应该是空的。”
松山信一郎思考片刻，点头道：“没问题，只不过我需要提醒您一下，您在作画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某些无法控制的行为，米达伦先生在画那副画的时候杀了四十七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6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