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记》糯米八宝饭

47、葬心（一）

　　竹忆南拉住即将冲出的我，强按在灌木丛中，我不能自已地全身在颤，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却看到了满眼的复杂。
　　我不敢去想象事实是怎样，我只知道，我已经失去了父皇，我不能再没有林卓，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他。
　　“青儿，镇定一点，镇定一点！”竹忆南握住我的手臂，摇着我的身躯，小声道。
　　我根本听不进去，紧咬着牙要往外冲，“我要去救他，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放我去救命他！”
　　竹忆南再也不多言，捧着我的头，覆上了我的唇。
　　我紧抓着他的手臂，捏的骨节发了白，泪水滚滚而下，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竹忆南的松开了我，以无比坚定的口吻重复道：“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你舍得让我看你难过，舍得让我为你心痛？”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浮现的痛意，心跟着纠痛。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忆南，我怎么会舍得那样对你？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扑到竹忆南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却是紧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泣出声。
　　对不起忆南，我不想看着你心痛，可我却更不能抛下骨肉亲情于不顾。
　　林卓不能死，我不会再让他死一次，事情是因我而起，若这次是劫数，那用我的命去结束吧！
　　“忆南，我爱你！”我在竹忆南耳边轻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青儿，你想干什么？”竹忆南没来得及拉我，却是和我一起站了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指尖颤动了两下便收了回去，转身背对着他。
　　“我去赎罪！”话音未落，我便出了灌木丛，沿着小道往回走去。
　　竹忆南怔了怔，一把拽着我的胳膊，震惊而愤怒地看着我，“你疯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压抑着悲痛的情绪，强展出了笑容，“我知道，一命换一命，我想，我大概还能值这个价吧！”
　　“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个位置？”
　　我淡然的笑了笑，指着心口位置，“这里，谁也无法取代。”
　　“那你就忍心丢下我？”
　　“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统统还给你。”说完，我再也不停留，径自沿着原路走了回去，刚收住的泪又是如堤坝决口，再也受不住。
　　寒风吹着未透泪痕，像刀子在脸上刮，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是痛，是冷，完全没了知觉，心底就那么抽抽的，一阵一阵的疼。
　　身后，一阵骨节作响传来，我脚下一顿，差点踩空，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暗无边际的前方，便继续向前。
　　这是我自己要的，怨不得谁，痛苦，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林卓有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忆南，若是你为我挺身犯险，有个意外，那……我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无法选择，此生此世，我注定是要负你，若是背叛，那让我来吧！

　　突然，身后一阵冷风，我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看，脑后就被人劈了一掌，接着便听到了一句话，“你可以这么残忍，我做不到！”
　　我知道那是竹忆南，我知道他想要去救林卓，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也没力气说话，就那么倒向了他的怀里。

　　一颠一簸中，我渐渐清醒了过来，全身好冷，冷地像掉进了冰窖，没有一丝热气，我缓缓地睁眼开眼，便见到了一张久违的脸，赵楼。
　　我惊坐起来，往角落缩去，不让自己和他有正面的对视，脑子里乱的像团乱麻，我记得，我明明是被竹忆南打晕的，怎么会睁开眼见到的是赵楼，竹忆南呢？

　　“你醒了？看你的样子是醒了。”赵楼猫着腰，向我靠来，目光在我的脸上流连，带着一丝的捉摸不透的笑意。
　　自从我有了那段被他殴打的记忆，我就觉得他和魔鬼没什么两样，尽管他有着谦逊儒雅的表象，本质上，他就是一只如假包换的野兽。
　　“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赵楼淡淡的笑着，“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我吗？”
　　我抱着双膝，不答话，不安的到处早看。
　　我怎么会上了他的马车？竹忆南呢？我要被带到哪儿去？赵楼又想怎么样？难道他认出我了，要杀人灭口？
　　赵楼见我哆嗦的不停，将刚刚盖在我身上的毯子捡了起来，披在了我身上，“别冻着了。”
　　我闷着不吭声，用毯子裹紧了自己，又往后靠了靠，和他保持距离。
　　“你叫什么？”赵楼见我对他有敌意，便不再向前靠近，盘着腿坐了下来，看着我问道。
　　这么问显然他不知道我是谁，我有一些惊讶，即便脸好了，我依旧还是我，相处两年，他怎么会认不出呢？
　　认不出便认不出吧，就我目前的处境，还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他要杀了我倒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我该庆幸。
　　“青儿。”我低着头，回道。
　　“想不到咱们还真有缘，在宫里还能遇到。”赵楼看着我，缓缓道。
　　说道宫里，我便紧张了起来，猛地抬头，追问道：“我怎么会在你车上？忆南呢，他去哪里了，他怎么样了？”

　　赵楼漫不经心地看着我，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
　　我点了点头。
　　“他死了。”赵楼微叹了一声，看着我道。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竹忆南怎么会死，他武功那么好，又会用毒，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别激动，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快要崩溃了，胸口一下子憋闷到窒息，推开赵楼就要下马车，他的话根本没听进去。
　　马车一颠，我重心不稳，却是跌落进了身后追来的赵楼怀中。
　　“放开我，让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奋力地挣扎着，推着赵楼，一下子宛如掉入了无底的深渊，断绝了希望。
　　“你不能回去，你回去会被当成刺客被抓起来的。”赵楼强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弹，直到我不在挣扎，彻底的瘫软了下去才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呆呆地望着晃动的马车帷幕，默默地流着泪水，却在一刻之后，抱着头，发出了一声哀嚎。
　　赵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我抱回了原来的位置，扶着我躺下，然后一路守着一动不动的我。
　　我侧着头，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忧，不知痛。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延州。”
　　“你是我的病人，在你痊愈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我恼你自暴自弃，和林卓一起胡闹，糟蹋自己的身子，我恨你一次又一次的赶我走，知道吗？第一次见你，见你那刀砍死那个奴隶贩子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多么震撼吗，之后你又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不屈服……”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你舍得让我看你难过，舍得让我为你心痛？”
　　忆南，你在哪里，你说过我还有你，而你呢，你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真的没了……
　　我哭着睡着了，哭着又醒了，梦里在哭，醒了还在哭。
　　曾经，我嘲笑眼泪无用，而如今，我才明白，正因为无能为力才一次又一次的流泪。

　　赵楼没有将我带入公主府，而是安置在了外面的一所宅子里。
　　我没想到我会落到如此田地，我更没料到，最后竟然还会是赵楼来照顾。
　　忆南没了，还有林卓，纵使我再想下去陪忆南也依旧不能，只能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我要救林卓，我死了不要紧，可他不能死，这成了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该恨赵楼的，可到了此时，我已经不知道恨为了何物，太多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一切都变地不再单纯。
　　我常以为，造化弄人，世间万象皆为因果宿命，而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我才真正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是人。
　　老天对我不公平，给我爱的人却又收回，给我亲情却有重重阻挠，一次又一次的将我推向深渊，罢了，罢了，我不会再安守天命，我不会让别人操纵我的人生。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
　　现在的我，无所牵绊！
　　现在的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明天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