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记》糯米八宝饭

48、葬心（二）

　　赵楼经常到这里来看我，陪我说话，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一个蹙眉的小动作，一刻的失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如此的好，当初却那样地待我，我也有想过，他是惺惺作态，或者因为我的这张脸，可又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一直是一派清明，不带一丝一毫的杂念，若是他在我面前作态，那未免太真。
　　直到后来，赵楼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的故事是说，曾经有一个出生官宦世家少年，从小立志要为天下苍生谋福，脱离家族的庇护，寻找自己的一片天地，就当他多年的努力有了成果，准备有一番作为的时候，他的父亲和姐姐为了家族的荣誉，逼着他娶了一个他不爱的人，从此，苍鹰被困牢笼。他为了反抗，一直折磨着那个妻子，逼着她反抗，逼着她去申诉，可那是个倔强的女子，宁可受尽所有的委屈也未有过一丝的怨言，而那少年最后忍无可忍，却将她的妻子卖了……
　　那个少年是他，那个妻子是我。
　　我听到出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我一直简单的以为，我的悲剧源自于我的容貌，我脸上的那道疤，可是，到了这一步，我才发现，决定这一切的，还是我自己。
　　我静静地听着他讲完故事，泪流满面。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一切还能挽回吗？
　　失去了公主的头衔，我不在乎。
　　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在乎。
　　可是，我失去的是什么，几乎是一切，而赵楼你呢？
　　你有尝到失去亲人的痛吗？
　　你有失去至爱的痛吗？
　　你拿什么来赎你的罪？
　　你又拿什么来补偿我？
　　你以为你那点微薄的内疚就可以抵偿你犯下的错吗？
　　“真是悲惨。”我深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
　　“是啊，遇到这种事，世间又有几人能放开，能看破？”赵楼看着窗外迎风开放的一树腊梅，怅然道。
　　“看破了就出家了，正因为看不破，那才叫人生！”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在宫里了吗？”赵楼关上了窗户，缓缓地向我走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既然我敢收留你，自然也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你也不必惊慌，就算你是那身份，在我这里，也没有人敢动你。”
　　我垂下了眼睑，兀自地瞅着地板，终于他开口了，等了这么多天，我就知道他不会一直沉默。
　　“我去找人，结果……”我回道。
　　“那人被刺客杀了？”赵楼接过口问道。
　　我陡然一惊，抬眼看他，有些不解。
　　“你真的和行刺事件有关？”赵楼向前两步，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看着他看了会儿，别开了眼睛，林卓肯定是去找父皇了，以他的性子，行刺这种事绝对的做的出，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当然，与我有关，我无法辩解。
　　“你们真是七皇子派去刺杀皇上的人？”赵楼想了想，又问道。
　　我一听这话头，惊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七皇子派去刺杀皇上的人？难道……
　　要是真的七皇兄派人去刺杀父皇，那林卓被抓到算什么？那不是好端端的被卷入了皇权斗争？

　　“你不知道这事？”赵楼见我失神，复问道。
　　一会儿说我是刺客，一会儿又说我不是，我已经分不清赵楼到底想说什么了，就那么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越来越担心林卓的处境。
　　当前朝中的形势我不太清楚，但凭我的感觉，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七皇兄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不会笨到父皇什么封号都没给他他就去做这样的事，我觉得这事很大一部分可能是有人栽赃嫁祸，至于那个栽赃嫁祸的人，我不太想往那儿想，但是，却是他的可能性最大，那就是三皇兄高影。
　　我摇了摇头，听的赵楼又道：“我证实过了，刑部大牢里的关着的刺客就是你要找的人！”
　　听的如此，我心中一揪，再度定定的看着赵楼。
　　也许是因为我于林卓是双生，心脉相通，我总觉得他没死，赵楼此语正证实了我的想法，可是，我又喜不起来，不死意味着什么？据赵楼所说，当时出现了十一名刺客，死了五人，抓了四人，逃了两人，其中，被抓的四人当场自尽了三人，换句话说，林卓是唯一活下的。刑部的大牢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还是顶着行刺皇上的罪名，现在岂不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你和他什么关系？既然你不知道这事，那么他又怎么会被当成了刺客？”赵楼笑了笑，问道。
　　我的心情复杂的很，不知道怎么回答赵楼的问话，脑中全都是林卓被折磨的惨象，忍不住手抱着头，逼着自己不去想，越是不想去想那些画面越是清晰，甚至能听到林卓一声声的惨叫。
　　赵楼静静地看着我，看了一刻便不再追问，“算了，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说吧！”说罢，转身走向了门外。
　　“为什么要告诉这些，为什么要帮我？”我抬起头，望着赵楼的背影，问道。
　　“因为你很像一个人！”赵楼顿了顿，仰头长叹了一声，踱步出了房门。

　　我呆呆的望着他消失，呆呆地望着射入屋内的阳光，呆呆地……
　　赎罪吗？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隔了两天，赵楼应我的请求，带来了竹忆南的尸体。
　　一大早我换上了一身素衣，亲自去迎。尸体包裹在白布内，众人费力的搬着，明显地看得出僵硬，因为是冬天，所以隔了这么多天尸体还没有腐烂发臭。
　　赵楼帮我设了灵堂，供我祭拜。
　　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看到下面的脸时，我震惊了，那根本不是我的忆南。
　　忆南去了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他有找我吗？
　　我不知是喜是忧，就那么兀自地发愣，愣了一刻，便冲出了灵堂。
　　忆南没死，那他一定会回客栈找我，如果我不在，他会多着急，我要回去。
　　赵楼在我身后追问：“你要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只走自己的，却不想他一个快步挡在了我的身前，“你不能走！”
　　“为什么？”我怒问道。
　　之前你那样待我，现在又想怎样，将我软禁？
　　“你想害死你在牢里的那个朋友吗？”赵楼眉头微蹙，看着我道。
　　我不解，寻思了一会儿，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赵楼点了点头，冷笑道：“你知道外面有一帮人到处在找你吗，如果你不想害死你的朋友，就老实地呆在这儿！”
　　我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话中所指，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他强留我在这里不是和三皇兄同样的目的吗？我记得，他们赵家可是亲三皇兄的。
　　赵楼可信吗，我能信吗，我落到如此地步可都是他的杰作，我还要再信他吗？
　　“你一定要出去我也不拦你，好歹，你也换身衣服……”赵楼见我坚决的很，便不再阻挠。
　　我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道：“多谢！”说罢，便离开了。

　　到了客栈，我径自地走向了竹忆南的房间，尚在门外，对面来的小二便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我，“客官，这不是您的房间吧？”
　　这个小二好像是新来的，面生的很，我没见过，迟疑了一刻，道：“我是来找人的。”
　　“可是，住这间屋子的那位竺公子已经走了，您不知道吗？”小二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走了？”听得此话，我全身一僵，脑子里嗡嗡一阵，猛地便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