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秘术师》舟木

32、递归函数

　　郁织织嘟着嘴，像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的天真孩子。

　　“因为我贪恋这世间的繁华。”她说道，“我呆在远山书院里，看人来人往，世事变迁，我不舍得离开。我陪着这远山书院经历了几朝几代，亲眼看见书院数次毁于战火，又数次重建，我很欣慰，欣慰爹爹建立起来的远山书院能够一直弦歌不断。我知道锁魂铃保我魂魄的最长时限是一千年，渐渐的限期将近，但我仍不想离开，我想亲眼看见书院最好的时代。”

　　“但你终究要离开的。”胡兮卿说。

　　“没错。在很久之前，我就计划着解下锁魂铃，进入轮回。”

　　“是什么延迟了你的计划？”

　　“是那块魔石碎片。八十一年前，我发现它出现了异样，似乎是要重新魔化了。”

　　这时余歌喃喃道：“八十一年前，星城大火，整座星城毁于一炬，那是近代战争中最大的惨案之一。”

　　“不错。你对星城的历史了解得很清楚。”郁织织望向余歌。

　　“这也是校史课上讲过的。”余歌挠挠脑袋。

　　“那一场大火烧了五天五夜，无数百姓惨死于火中，星城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在那场大火之后，本来被澹台郅封印了的一直以来都安安静静的魔石碎片出现了异动。”

　　胡兮卿说：“这我或许能解释原因。魔石碎片的魔化本就和人类活动有关系，八十一年前火烧星城的惨案发生后，星城冤魂遍野，魔石碎片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重新魔化。”

　　“我亲眼见过魔石碎片魔化后有多么恐怖，所以我绝不能让它再次魔化，我不忍心看着刚遭大难后的星城再受一次的摧残。”

　　“所以你是怎么阻止它魔化的？”左轻颜问。

　　“玉枫山钟灵毓秀，玉枫山下的远山书院学脉延绵，这是个灵气很足的地方，我呆在这里将近一千年，也拥有了充沛的灵力。我用自己的灵力压制蠢蠢欲动的魔石碎片，我不敢解下身上的锁魂铃，我怕我一走，魔石碎片无人压制，就会魔化，伤害到这里的学生。近年来，我感觉到我的灵力越来越弱，魔石的异动越来越强烈，我快要压制不住它了，而且一千年的时限就快到了，我如果还不走，就要化成灰烬，再也进入不了轮回之路。我很慌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就在刚才，我突然感应到一种熟悉的法力，这种法力跟当年澹台郅试图救我时所用的十分相似，我猜想是不是有秘术师来到了这里，于是我便想到也许可以求助你们，所以我用歌声织出结界，把你们拉了进来。”

　　“刚才我和木云则打斗的时候，用了水系秘术水照。原来如此。”胡兮卿恍然大悟。

　　当年澹台郅试图救下被魔石碎片伤害的郁织织用的也是水系秘术水照。

　　余歌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一直呆在这里，之前知理楼闹鬼的事情难道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郁织织调皮地一笑，“魔石碎片所在的位置就在这知理楼下嘛，我吓你们的目的是想让你们晚上少来知理楼，因为魔石碎片在晚上会更不安分一些。”

　　“可你既然是古代人，为什么装民国女鬼来吓人？”余歌又问。

　　“因为知理楼建于民国，民国女鬼跟这栋楼更搭呀。”

　　“好有道理的样子……不过，真的谢谢你。”余歌诚恳地说，“你一直在保护着我们。”

　　金霄雪问郁织织：“魔石碎片在哪里？”

　　“在这口井下。”郁织织说。

　　“沉在井底吗？”

　　“嗯。”

　　金霄雪走到郁织织坐着的那口井边，手中聚起灵力，她手掌轻转，一团火球从她手中升起，火球碎裂开来，散成一朵朵百合花形状的焰火，百合花们飞舞着朝井下飞去，画面梦幻又美丽。

　　火系秘术，繁花。

　　火系秘术大多是强攻击性秘术，“繁花”是当中唯一一个非攻击型的、用于探测的秘术。

　　百合花们在井下转了一圈，钻遍了各个角落，最后飞回井上，消失在金霄雪手中。

　　金霄雪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情况不妙。”金霄雪说。

　　“怎么了大金金？”左轻颜连忙走了过来。

　　“井下的水草、碎石还有游鱼，全部被魔石碎片影响而变成了魔物；因为井口被郁姑娘的灵力封了起来，井下是个封闭的空间，所以现在下面是个小小的魔界。”

　　左轻颜觉得有哪里不对，问金霄雪：“可听郁姑娘的描述，魔石碎片还没有魔化，是个临界魔化的状态，怎么也能把周围的东西变成魔物呢？”

　　金霄雪说：“临界魔化的魔石碎片也能把挨着它的东西变成魔物。”

　　“啊？”左轻颜一愣。

　　金霄雪背对着郁织织，朝左轻颜使了个眼色。

　　“哦哦……好像……也是可以的。”左轻颜赶紧说。

　　胡兮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俩一眼，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金霄雪皱起眉头，“我现在暂时想不到解决办法。魔石碎片沉在井底，魔化一层一层往上，已经快到井口，如果继续下去，溢出井口，很有可能发生爆炸，到时魔力四散，星城大学首当其冲。”

　　所有人都露出了沉重严肃的表情。

　　“由底至上，好像一个栈啊；魔力溢出，就等同于栈溢出了，大Bug啊。”陈林溪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只是觉得魔力由底至上填充这口井的这个模式，很像大学学的《数据结构》这门课里面讲的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林溪身上，集体沉默。

　　陈林溪一愣，意识到自己相当破坏气氛。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咋接话的时候，余歌忽然说道:“说是栈，也不那么准确。因为魔力是由井底的魔石产生的，而不是从井口投进去、一层一层沉到底下去的，并没有入栈这个操作。话说兄弟你是计算机系的吗？”

　　“我本科是学计算机的，已经毕业了两年了。现在的工作方向是前端开发。”

　　“那是我学长咯？”

　　“呃，不。我不是星城大学的，我毕业学校是羊城理工大学。”

　　余歌一拍大腿，“羊城理工和我们学校是兄弟学校！幸会幸会。你好我叫余歌。”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陈林溪……”

　　左轻颜看不下去了，赶紧把这俩人不合时宜的对话打断:“你俩能缓缓再认亲么？”

　　陈林溪尴尬道:“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把秘术灌入，把封印符压下去，一直压到井底，封印魔石碎片，可行不？”胡兮卿说。

　　金霄雪却摇了摇头，“这口井充满魔力，已经接近溢出的状态；魔石碎片沉在井底，需要灌进足够多的秘术能量把封印符压下去。但我怕这么往里面灌，还不等井底的魔石碎片被封印，井先爆了。”

　　“能不能这样……我是说我或许有一个建议，我们可以一层一层地来解决。”陈林溪说。

　　“一层一层？怎么说？”金霄雪问。

　　“可以把这口井分成很多层次，我们只需要灌入一次包裹着封印符的秘术能量就够了。为免溢出，这唯一一次灌入的秘术能量不要太多，只要能够吞噬井的第一层，也就是最靠近井口的这一层的魔力就行了。吞噬之后，这一团能量加入了第一层的魔力，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吞噬第二层的魔力，这时能量团继续往下，吞噬第三层的魔力，再依次往下，直到井底。就等于说利用井中已存在的力量，把封印符压到井底去。”

　　“可吞噬掉一层之后，此时能量团没有外界驱动力，怎么能让它继续往下吞？”金霄雪问。

　　“或许我们可以在初始能量团中定义好往下吞噬的触发条件、和到达井底遇到魔石碎片时的最终动作，就像编程中封装一个函数那样。”

　　余歌是最先理解陈林溪想要表达的意思的人，他一拍巴掌，说道：“递归函数，就和递归函数一样。”

　　“没错，就是用秘术作为编程语言编写一个递归函数。”陈林溪望着众人，眼里像是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