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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你醒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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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束醒来时已是傍晚,天边云霞如绮,有飞鸟掠影,却无嘈杂之音,静水缓流,花杆轻摇,落花扑簌。
风应依旧睡得深沉,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花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怕吵醒了她似的,极尽清宁。
浮束缓缓起身,想去寻找一些答案。
“既然是沉睡,我是不是与这片花海一样,都是虚假的?就如同我认为我如今的模样并非真实的一样?
“梦就如同异世界,有这样或那样无法想象的设定。那么这个梦的设定是原主忘了自己是谁?从而分不清虚实,无法醒来?这类设定通常是为了逃避现实,为什么会逃避现实?”
浮束思索着,低头看了看风应,举步离去。花瓣纤柔,踩上去发出的声响极微。
她趟过一片片被河流分割开来的花海、一条条蜿蜒的河川,眼见日暮西山,天色渐暗,天上弯月如钩,星河烂漫,仍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异点。
她爬上一座只有半截的山,站在平整的顶端张望,茫茫花海似是没有尽头,心中升起了一股它要永远将她困在梦里的错觉。
——“幻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但想要构筑一个完整的世界极其困难。古往今来,真正制造出完美幻境的人只有一个,但他却想要破坏当前的世界,重新构筑一个新世界……幻境中总会有构筑者失虑的地方,那些地方通常就是能使受困者幡然醒悟、大梦初醒的异点……”
这些话是浮束在原主残存的记忆里找到的,却不记得是谁说的了,即使在原主不记得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事时仍能想到这么一句明确是对原主说的话,说明那个人应该是个极强的存在。
梦境属于幻境的一种,原理当然是通用的。花海中的花并非完全一致,河川渐渐隐没,场景简洁单调,形成得自然而然,看不到边界。
如果风应没有闯进来,或许浮束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幻境,也就不会想到去破解它。
“原主是谁?因为什么受梦境所困?我又该如何破解?”
明明破解的答案就摆在她的眼前,她却无从下手。
浮束接下一片飘落的花瓣,捏在手里端详。破坏它既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对她而言最难的方法。
原主的灵力她使不出来,难不成要一株一株折断?她摇了摇头,根本不可能。
松开花瓣,移步下山,原路返回,去找风应。
风应一定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在这,看风应的反应,似乎并不急着将她带出去,反倒像是进来陪她的?
浮束往回走着,反复咀嚼风应说过的话。
——“我不会再让你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即使你永远都不愿醒来。”
她顿时止了步伐,“风应不会帮我?话里也暗示着梦境是原主构造的。原主自己困了自己?可我代替了原主,为什么还是无法支配梦境?
“风应曾进来过又出去了,那支发簪是她的,所以头发也是她盘的?”
一缕清风拂面,浮束余光瞥见一抹碧色,便将思绪拉回,抬头静静看着风应。
风应的面色有些焦急,三步作两步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浮束一遍,问:“姐姐,你怎么走了这么远?”
浮束想问的事太多了,呼一口气放轻松,撇开脑中的乱麻,轻笑道:“我不想吵醒你,又想离开梦境,便找破解之法找到这了。”
风应讶异了一下:“你想出去?”
浮束点头:“你能带我离开这吗?”
她皱眉:“……不能。”
“为什么?”
风应撇开头:“我若能带你出去就不会等到今日,我出去只需要一个念头,而你不行。梦境要困的是你,它只会阻拦外物闯入。”
浮束直言:“我是不是每天都会忘记一些事?”否则今天之前的事为什么一样也记不得?
风应一怔,继而展笑掩盖惊诧:“你总会在新的一天到来时忘记之前的所有事,我想这是因为梦境在保护你,免让你忆起那段残酷的过往。”
“什么过往?”浮束急忙追问。
风应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垂下眼眸,不愿说。
浮束望一眼星空,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离子时还有多长时间?若不尽快想办法出去,子时一到,今天的努力都将白费。
浮束瞥着她,皱眉,“既然梦境在保护原主,说明外面于我不利,她又喜欢原主,怕说出来会对原主造成二次伤害,可我又不是原主……但若说出真相,她肯定会崩溃。”
风应闷闷道:“我想让你醒来,以不会伤害你的方式。”
风应突然搓了搓浮束的脸,弯眼笑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心都不会改变分毫。”
可是你喜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的这片心意她也接收不到了。浮束心中叹息。
一阵夜风吹过,浮束见此良机,赶紧抱臂缩了缩,有些哆嗦道:“风应,我有些冷。”
风应听言,轻笑一声,张开怀抱等她主动扑过来,说道:“这简单,我让周边的风都暖和一些就好了。”
浮束:……
叛逆地后退一步。想让你生个火都难!
“……”风应见浮束的反应,也叛逆了,面容依旧笑眯眯的,手抬了下,给凉爽的夜风提了提温。
本来没怎么冷的,现在暖风夹杂着水汽,又潮又热,难受。
浮束笑容僵硬:“还是不了吧?有些热了。”
风应没有言语,秀眉一挑,小手一挥,风的温度就降了回去。
这下浮束更加确定心中的那个猜想,正色问:“现实中,我是不是被火灼烧毁了容?”
浮束每看到这片花海,就像看到了一团团火焰,然后浑身都隐隐灼痛,必然是暗示着什么。
语毕,见着风应那瞬间苍白的脸色,浮束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不再跟风应迂回借火,直接道:“你能帮我把这片花海烧了吗?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方式,我愿意再承受一次之前的痛苦。”
生火的法子多得是,可花海里有密集的溪流,整片区域都很潮湿,普通的火根本蔓延不开。
风应皱眉,伸手抚摸浮束的卷发,眼神悲悯:“我下不去手,否则我与放火烧了花海的那些妖怪又有什么分别?我们想另一个方法,好吗?”
浮束摇头:“没关系,这只是一场梦,并非真实的世界,何况是我让你烧的,两者并不一样。”
风应抿唇,只是看着浮束,不说话,眼底泛起波澜,像在挣扎,最后叹息一声,别过头去,坚持道:“即使是假的,精神上也会受到影响,你重伤在身,本就虚弱无比,我更不能这么做。”
浮束还想再劝说一番,忽然,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开始涣散,身体摇晃,无力地栽倒下去,眼皮不听使唤,沉重地合上了。
风应感到身上一沉,慌忙抬手搂住她,不知是该庆幸不用再争执了,还是该难过明天之后要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听到她的声音了?
风应压下心头万千忧愁,笑着轻声道:“姐姐,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