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祭》弗雅

18、第 18 章

　　“天呐，师父你太厉害了，竟然是古鸟鸰，你竟然制作出了古鸟鸰耶！它是古书中记载的鸰神鸟吗师父？它竟然可以成为暗器？还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

　　初月惊叫出声，欢喜的无以复加，赞不绝口：“这简直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厉害的机关盒了。师父你果真是暗器天下第一人哇……”

　　华景是皇子，她是相国千金，所以当世的许多宝贝，以及厉害暗器她都有幸见过。然今日才算得见，这世间最厉害最顶级的暗器机关。

　　故而在华景丢了手中被拆解完的暗器，奔出了房间，在如雨而下的亭中石桌上拔出数枚银针来，震惊之后，拍案叫绝之时，苦闲这才下颚一抬，颇为满意又得意的道：“既然小五你都说我做的暗器是最顶级的，那我这和尚当得可算圆满？嗯……问了你也不懂，这自然也是当得圆满的……”

　　那时候小，听不懂苦闲的话中话，更无法理解他的自说自话，也懒得去懂他的高谈阔论更是不想继续听，只鼓足了劲头央求着苦闲让他们继续见识流星盒的其它暗器。

　　苦闲拗不过她，便又随机选取了几个她所熟识的花纹图案，按动旋钮，比鸰更惊艳炫美的暗器一次一次刷新她对苦闲父的崇拜，最后她二人索性跪着求苦闲教她们机关暗器制作。

　　没有什么可以比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还要让人爱不释手，只是一个小小按钮，秘密开关，便可以变化出无穷的只能在书中见到的上古神兽。除了惊艳的美之外，它的威力足可将敌人在顷刻间尽数消灭干净，不费吹灰之力。

　　她想要，华景更想。

　　可是就算他们再苦苦哀求，便是华景将头磕破了皮，苦闲也没有答应他们将流星盒的制作方法教给他二人。不仅如此，还在演示完之后很是严肃的收走了流星盒。但是为了补偿他们，苦闲在她二人稍稍消气之后带着她二人来到了闲水居中最为隐秘的紫竹园。

　　可以说，紫竹园是苦闲一生的心血，更是人与自然结合之下最完美的作品。满院子的紫竹，便是连屋舍都是由交错的紫竹天然形成，未有丝毫人工修饰。

　　紫竹屋外是潺潺溪水，氤氲的水气将若隐若现的紫色新荷掩的恰到好处，犹若飘渺仙境。

　　屋子摆设未有一件不是由紫竹做成，便是竹杯中茶，亦为紫竹嫩芽。放眼望去，高贵阔气，雅致非常。

　　看着，俨然不像一个得道高僧追求的存在。然，眼前的一切，却真真实实就是苦闲这个得道高僧不断追求，穷其一生的存在。

　　苦闲说，那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若是行漏踏错一步，便会落入陷阱或者无底深渊。

　　她听后，吓得动都不敢动。不是怕死，而是怕那无尽的黑暗，以及永远达不到的底。

　　苦闲虽然没有将流星盒的制作方法教给他们，但是却真真实实，一点都没有保留的将他花了半生心血的紫竹园中所有机关暗器的位置、破解之法、躲避之法倾囊相授。

　　她虽不务正业，学旁门左道却实打实的上心，更触类旁通。不过几日，紫竹园千种暗道密室，机关暗器她已全全掌握。

　　苦闲为了考验她是否真的学有所成，便让她设计出一间密室出来，但只可设置一处机关为活口。

　　她与华景细细琢磨后，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苦闲，苦闲看后直道了句：生亦死，死即生。求无因，果已成。然后便命人将她设计的那间只有一个生门的密室修建在了闲水居的□□中。

　　为她亲手所成，也算引以为傲的密室，便是他们坠落黑暗之前困住他们的密室。而那处活口即是亓渊阁影卫拼命厮杀之际，华景逼迫着试探她的工具。

　　石桌下的那处活口，是她和华景一起琢磨设计的，苦闲检查密室安全没有问题后亲手做成的。亭子里的机关和密室的机关连下一起，统共为一个活口。

　　这世间，知道那道活口的，统共不过三个：她、现在护住她的人、还有早不知踪迹的苦闲。

　　只是她没料到，那道活口竟然将她们送入另一间密室，或者便是苦闲口中曾说的无底深渊。

　　心中骇然四起，除过让她恐惧的黑暗，还有不确定的黑暗尽头。

　　倘若只是密室中的密室，那么一切还好办。可若是苦闲口中的无底深渊，那结果……

　　她竟然不敢想。

　　心里有些慌，念儿还那么小，她要是回不去了，还不知道夏侯会怎么对待念儿。

　　极快的从腰间取出数枚铜钱，挥洒出去，用以试探周围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做出判断，然后自救。

　　然华景不知何时已经取出匕首，翻转身体之后用力靠向黑暗一处，于是只听见匕首划破石壁的声音，然后他竟然抱着她稳稳的停在了空中。

　　可她知道，华景必然撑不了多久。他伤的很重，而她，刺穿肩胛骨的那一剑，也不轻。若如此僵持，只怕必死无疑。

　　正想着，华景突然沉沉道：“有火折子没，吹亮看看，还有多久见底？我怎么不记得密室之下还有密室，该不会点背到误入了苦闲说的无底洞吧！”

　　华景语气虽沉，却并不死寂，倒多了几丝调侃，她神经不再那么紧张，往腰间摸了摸，才想起火折子这种东西通常都是肖培带，她身上没有。

　　许是见她墨迹良久也不见有光，华景又轻轻道：“我有。”

　　闻言，也不曾犹豫，本能的伸手往他后腰摸去，待手拿到火折子之时华景身子僵颤的一刹，她才反应过来，华景并没有告诉她火折子具体在什么地方。

　　而她，轻而易举的就暴露了自己，那个习惯了他一切的自己。

　　本以为华景会激动的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他只是冷静的道：“赶紧吹开看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吹亮火折子，腐朽岩壁已被划破脱落，耳边有清凉凉的冷风刮过，一阵坠落深渊的心悸疯狂袭来。

　　华景护着她，轻声安慰道：“莫怕，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小汐……”他声音十分虚弱，却比之前的语气多了几丝轻快。

　　她心里说不上别捏，但也不怎么高兴，只是抓紧了他的衣裳，心里默念了句：华景，若一切再无退路，那你便陪我一起做鬼吧！

　　本以为必死无疑，好在上天待她实在不薄。他们虽再度坠落，但所幸距离地面不过丈高，并非最悲惨的无底深渊。

　　华景伤势颇重，却自始至终都将她护在怀中，未曾松开半分。此时着地，他亦将身子朝下，实实摔的惨了些。

　　她十分担心他的伤势，如此接二连三的没什么防备的摔着，必然多处损伤，只是华景却毫不在意，不松开紧扣住她腰的手，嘶哑着嗓子说了句：“小汐，你终于回来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

　　夏初月回抱住华景，喉咙也有些嘶哑，“是，我回来了。”那个爱他爱到可以不顾一切的柳凝回来了。

　　闻言，华景身子颤了又颤，哽咽了许久才艰难又欢喜的吐出他最常叫她的两个字：“小汐！”

　　此间，他未曾松开她，她便也没有松开他。他不在意那些疼痛，她便陪着他一切不在意。

　　人呀，就是奇怪。最是失而复得，才肯倾其所用。可这人世间，究竟有多少破镜是可以重新圆过的？谁能领的清？看的分明？

　　“……小汐，莫要再走了，好不好？从今往后，都一直留在我身边，莫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华景气息越来越轻，言语里的情绪却未曾消减半分，仍旧那般执拗、坚持、恐惧、不舍。过了须臾，似怕她犹豫，又追问道：“回答我，小汐？”

　　“……好！”

　　初月思量许久，也不知是怕他难过，还是怕自己心酸，终于吐出一个字来。说‘不’太过违心，她本就想生生世世陪在他身边，纵是风云变化之后的如今，依旧如此。

　　“小汐，五年前……”

　　“不要说华景，五年前的事，过了就过了罢。”初月鼓足了力气道，然后靠进华景怀里，“就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好不好？”

　　“……好。”华景身子有些僵，却仍旧温暖。

　　地洞里的空气很湿润，还算新鲜，但是特别冷，初月又往华景怀里靠了些。

　　华景揽住她腰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些，“小汐，自始至终，我都不曾背叛过我们的感情，自始至终我都……”

　　华景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就算带着沙哑的低颤，依旧悦耳，便是气若游丝，也如天籁。

　　初月微微笑了笑，那笑却有些冷，冷到把之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温情全数冰冻，初月从华景怀里起来，转头看时，却发现华景已经昏死了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四周安静的可怕，心尖紧了又紧，收了匕首，拿出火折子吹亮。

　　微弱的火光中，她这才看清，华景的脸竟然白的吓人，而地上，竟然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