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爱着你》三泡台

3、第三夜

　　第二天是星期六，难得的，姜末栩起得有些晚，当他睁开双眼后，看见的并不是原来破旧不堪的天花板，而是淡蓝色的天花板，圆简约的灯挂在天花板上，房间里有些暗，因为有厚实的窗帘挡着窗外的阳光，不让它照射进来。
　　姜末栩慢慢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爬起了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有些刺眼的阳光便洒入了房间，一时间房间便亮堂了起来，姜末栩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想要流泪……
　　姜末栩换好了衣服便推开房门，换上了一张在他看来有些虚伪的笑脸走了出去，看见了坐在楼下桌周围的两人——程耀不在……
　　“早上好，”姜末栩熟练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笑着问候道。
　　“嗯，”程乔闻言点了点头。
　　“快来吃饭吧。”
　　“嗯，谢谢阿姨。”姜末栩乖巧地说道。
　　吃饭的间隙，姜末栩情不自禁地问道，“那个，程耀呢……”
　　“他啊……”女人一时间有些无奈和尴尬，没有说话。
　　“这个臭小子又出去鬼混了。”程乔脸色不是很好，有些阴沉地说道。
　　“……”姜末栩闻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
　　“爸，”过了一会儿，姜末栩抬起头看着程乔缓缓说道，“我今天要回去一趟。”
　　“嗯，需要司机送你吗？”
　　“不用了，我那儿街太窄了，昨天晚上您也看到了。”姜末栩看着程乔说道。
　　“好，”程乔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而苍白的少年顿了顿然后说道，“明天我给你去办转学手续，你要是想和你现在的同学道个别，最好今天可以解决。”
　　“嗯，知道了。”
　　当姜末栩再一次走在这条自己无比熟悉的街道上时，突然感觉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不一样了，看着路边那些小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受的油腻的气息，水泥地也有些油腻，走着有些滑腻，让姜末栩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嘿！你小子！”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姜末栩身后响起，声音那个洪亮啊，姜末栩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陈嘉豪……”姜末栩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来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破洞牛仔裤，眉目间带着少年人应有的朝气，和姜末栩站在一起，看上去姜末栩的气质更像是陈嘉豪的父亲……
　　“你小子去哪儿啦？昨天都没见到你，去哪里鬼混了？”
　　“呵……”姜末栩看着陈嘉豪冷漠地笑了一下，然后有些自嘲地说道，“老子要飞黄腾达了……”
　　“什么？你在做梦吗？”陈嘉豪好笑地摸了摸姜末栩的额头，但是转眼看见姜末栩有些严肃的表情，便收回手，脸色也有些复杂，“怎么？那个男人来找你了？”
　　“嗯，”姜末栩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我和他走了。”
　　“所以……你见到他了？”
　　“嗯……”
　　“看你这表情，便秘似的，”陈嘉豪看着姜末栩脸色有些阴沉，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不记得你了？”
　　姜末栩和陈嘉豪说过自己的身世，当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倒是意外地相信这个看上去有些缺心眼儿的发小儿，现在看着他这副傻样，姜末栩心里真是无奈又好笑，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个缺心眼儿了呢？
　　“够了吧，再这样，下次你再来我们酒吧，我就……”
　　“行行行，我错了，女王大人。”陈嘉豪嬉皮笑脸地说道，俨然没有害怕姜末栩。
　　“啧，”姜末栩这下没犹豫，一手挥在了陈嘉豪的后脑勺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你嘴还能再欠一点儿吗？”
　　“诶呀！我错了，我错了，既然那个家伙已经不记得你了，你打算怎么办？”陈嘉豪收起了一副随意的样子，脸色也稍微严肃了一些，他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姜末栩说道，“你不要……”
　　“……”姜末栩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看向陈嘉豪，“我，你知道的，我可是个疯子……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
　　“你……”陈嘉豪看着姜末栩，对方消瘦的脸颊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感觉，“你冷静一点，别那么偏执。”
　　“陈嘉豪，你知道的，这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冀。”姜末栩脸色淡淡的，好像一个出尘的仙子似的，但是眼中的疯狂和偏执却又暴露了他心里的扭曲……
　　“罢了，你别做的太过分了，对了，你现在回来干嘛？”
　　“我不是说了吗，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我爸给我办理了转学手续，应该从下周后，我就要去那里上学了。”姜末栩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然后说道，“下周后，你呢就要看不到小爷我啦……要想我。”
　　“嘤嘤嘤，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陈嘉豪一副弃妇般的表情伸手就环住姜末栩的肩膀，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干什么……”姜末栩缓缓说道，“我想起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回来取一下。”
　　“诶呀，不是我说你啊，你现在都是少爷了，怎么还……”陈嘉豪看着姜末栩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顿了一下，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是要回去？”
　　“嗯，那个女人的情绪不稳定，我还是要去看看，”姜末栩看着陈嘉豪说道，“怎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行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得上忙的。”陈嘉豪勾着姜末栩的脖子，哥俩儿好似的说道。
　　“走吧。”姜末栩一把挥开陈嘉豪的“咸猪手”迈步向前走去……
　　“诶！兄弟等等我！”
　　当姜末栩再一次站在那道自己熟悉的生了锈的铁门外，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这扇有些摇摇欲坠的房门，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和自己的母亲一般，摇摇欲坠，脆弱却又倔强……
　　熟门熟路地用钥匙打开房门，映入两人眼帘的还是那个狭小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只是姜末栩却敏感地闻到在这油腻腻的气息中又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怎么了你？”陈嘉豪看见姜末栩的脸色不太好，便开口问道。
　　“不，我不知道，但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姜末栩皱起眉头，低声说道，然后他又抬起头，冲着黑乎乎的房间里喊了一声，“妈！你在吗！”
　　“……”
　　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像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姜末栩心头闪过一丝不安，马上迈腿走了进去，走向姜颖的房间，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啊！”陈嘉豪就跟在姜末栩身后，看见房间里的景象，一时间也是受到了惊吓。
　　房间里很凌乱，各种衣服被子散落一地，窗帘死死地拉着，而在这乱糟糟的布料上，却沾着鲜红的血迹，狭小的板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是姜颖，她的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正从那里不断冒出，而在身体的其他部位，或深或浅的又有许许多多的伤口，有些已经血液已经凝固，但是还是有些伤口在不断地向外冒着血，女人的头发很乱，毛毛躁躁的，苍白的手指上还缠绕着许多头发，一把冷冰冰的水果刀躺在地上，上面还沾着些许鲜血……
　　“……”姜末栩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少年，快速地说道，“陈嘉豪！快打120！别愣着了！”
　　“哦，哦！”陈嘉豪被一吼吼回了神，赶紧掏出手机……
　　姜末栩却缓步走进房间，走到女人的床边，蹲了下来，给女人赤裸的身体盖上了被子，想要给她最后留下一点本就单薄的颜面，姜末栩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缓缓将满地凌乱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叠好，放在衣橱里，又去拉开了沉重的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然后又回到女人身边，双膝慢慢地跪下，伸出一只手，给女人凌乱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凑到女人耳边，低声说道，“妈，你醒醒……别睡了……”
　　女人瘦削的脸颊泛着菜色，眼睛死死地闭着，嘴唇有些泛白，身子有些僵硬，好像真的已经死了一般，还不是姜末栩敏锐地捕捉到女人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怕是真的直接就以为她已经死了……
　　“姜末栩，120一会儿就赶过来了！”陈嘉豪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姜末栩看上去有些虔诚地跪在姜颖身边，一时间有些毛骨悚然，“你，你在干什么！”
　　“嘘，她睡着了，”姜末栩却故作深沉地看着陈嘉豪低声说道，眼中带着淡淡的阴郁和笑意。
　　“你，你真是……”陈嘉豪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姜末栩一直都是这样，自己要是真的要做什么，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劝说他……于是他也慢慢地蹲在了门口，看着姜末栩……
　　不多一会儿救护车便赶到了，姜末栩和陈嘉豪一块儿前去医院，在路上姜末栩还给程乔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表示自己会赶过来的，姜末栩便把医院告诉了对方……
　　姜末栩站在抢救室门外，一时间好像放空了自己似的，他抬着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就让站在一边的陈嘉豪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又盯着姜末栩的脸看着。
　　“你再看也看不出朵花儿来。”姜末栩似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开口有些凉凉地说道。
　　“那啥，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
　　“嗯……”姜末栩低声说道，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抬着头，眯起双眼，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我只是在想……人类真的太脆弱了……这个女人，一辈子得到了些什么……什么都没有，原本拥有的，也不是她的，最后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你说，她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意思呢？其实对于她这样的人生来说……死亡反而是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吗？呵……她活着……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行了，你要是想哭，哥哥我的胸膛借给你！”陈嘉豪勉强笑着对姜末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对姜末栩说道。
　　“咳咳……你……”姜末栩看着陈嘉豪，嘴角还是露出了一点笑意，他伸手拍了拍陈嘉豪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你爸知道你出来了吗？”
　　“诶呀，没事，我家老爷子又出去出差了，就我一人儿在家，这不你都要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太可怜啦……”陈嘉豪又恢复了一副逗比的表情。
　　“那你也转过来？”姜末栩浅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爸应该要把我转去豫景中学，好像是……”
　　“我去！那不是私立高中吗？！里面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高考大多都是准备出国的嘛！你这可真的是要飞黄腾达啦！我好羡慕啊！”
　　“别老是叽叽喳喳的，拜托啦，陈少爷，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呢，您家也不是什么真的工薪家庭吧，可能是比不上程乔家底，但是……”姜末栩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陈嘉豪，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
　　“诶呀，诶呀，真是的，有你这种朋友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忽悠你啊……”
　　“……自己傻就直说。”
　　“……”
　　“姜末栩，”这时遇到深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是程乔赶来了，“姜颖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在抢救。”姜末栩看着高大的男人淡淡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等要是姜颖没有死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送去精神病院吧，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姜末栩看着抢救室门静静地说道。
　　“知道了。”
　　两人似乎忽略了站在一边的陈嘉豪，但是这家伙站在一边倒是没觉得尴尬，他看着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些想笑……
　　最后姜颖还是被救了过来，但是真的废了，一双眼睛暗淡，没有一丝光彩，明明只是三十多的年纪，但是看上去憔悴得像个老妇人一般，她被直接送到了精神部……
　　“你以后要是想来看她就来看她，”程乔对姜末栩说道。
　　“嗯，我知道了。”
　　“对了，你是不是在酒吧打工？”
　　“是。”
　　“辞了。”
　　“我不！”姜末栩倒是一反常态地看着程乔说道，身边的陈嘉豪也有些惊讶，看着姜末栩。
　　“我喜欢在那里打工，而且，您也只是说说的不是吗？”姜末栩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男人，轻笑了一下说道。
　　“行吧，我管不了你，但是你别给我惹事。”
　　“知道了。”
　　男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缴完费便开车离开了……
　　“你爸居然不把你带回去，”陈嘉豪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说道。
　　“他不是真的想要带我回去的，只是……对他来说，我有很多利用价值罢了……”
　　“行吧，”陈嘉豪笑着说道，“既然你要转学了，我也跟着你转学啦，反正对我来说，哪个学校都一样啦！小爷我去陪你！”
　　“……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