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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 避无可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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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情宁愿它短暂精彩,还是先去问它会不会有将来
没想到会提前和范择见面,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海潮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范择很快买完单走了。
菜陆续上来。
海潮被那道色泽鲜亮的蔗虾吸引,笑眯眯地说:“现在想起来我说的那句话了。”
欧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见到美食,记性也好起来了呃。”
他为她示范吃法,用越南米纸包着蔗虾、青红萝卜丝、青瓜、金不换、生菜、薄荷叶,再蘸些鱼露。
“虾蓉有在甘蔗上烧过,很鲜美,又不油腻。你试试看。” 他将裹好的虾子夹到她盘子里。
海潮尝了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嗯,很美味。”
她吃东西的时候和以前一样认真,两只眼睛都陶醉的眯起来,好像世上再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欧焓凝神看着她,有种久违的接近幸福的感觉。
从餐厅出来,欧焓并不急着取车。他将手插入袋中,转头问海潮,“走回去可以吗?”
“那你的车怎么办?”海潮问。
“先放这里,我明天过来取。”欧焓不在意地说。
“那好。”
于是沿着海湾路步行。城市的另一端,摩天论孤独地在夜空中闪耀。
最后一次坐摩天轮还是在十八岁,那个发生了很多事的夏天。
海潮低下头,思绪在眼底沉淀,没注意欧焓已经在前方停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小心。”他扶住差点撞到他的海潮,唇角浮上笑意,“你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海潮忍不住白他一眼。
他扬起半边眉毛,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难道不是?”
可恶!海潮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击,欧焓已经松开她,走近路边的围栏。月光洒在海面上,仿佛散落了无数星芒,此起彼伏地眨着眼;又像阳光下被风吹过的芳草地,点点薄银在叶片上闪动。
“海潮,”他注视着月光下的海面,声音低沉而忧伤。“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海潮呆住。长久以来的堤坝瞬间崩塌,那小心守护的平静大概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勉强地笑,避重就轻地回答,“当然,我一直很想念......大家。”
欧焓回过头,目光直直望进她眼里,“那你有没有单独想过我?”
“......”她不想说谎,于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当然。”
“我很高兴。”他深深地看着她,眼里露出释然的笑意,仿佛压抑太久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
海潮避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月光下的海面平静的出奇,她多希望那种平静能传递到她的身上。
“我有时候想,跟你在一起真的需要很强壮的心脏。”耳边传来欧焓的声音,夹着隐隐的叹息。
“为什么?”海潮恍惚地问。
“那时候你答应和我一起去露营,”他缓缓地说,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我准备了很久,却没等到你。周一去学校,却突然听说你转学了。那种感觉就像风筝在天上飞,明明天气很好,也没有风,线却莫名其妙地断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狠狠摔到了地上。”现在回忆起那时的心情,其实已经没什么了。就像再深的伤口,经过漫长的时间也会淡化,即使不能痊愈,至少也学会了麻木。
海潮默默听着,有些心酸,为他,也为自己。生活如果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不告而别。那时的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高兴能再次遇见你。”他的声音微微上扬,有一种努力压抑的情感在里面,“我拼命克制,希望给你时间去重拾一切。我已经等过了六年,并不在乎再多等这几天,几个月。”
“可今天的事让我等不下去了。你好像随时都可能离开我,以前因为转学,今天却差点因为......”
他蓦地停住,转头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天空从未出现的一种恒星。眸色那么深,连那最深的古井也不能比拟。
眼里的雾气越积越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海潮微微仰头,努力把泪水逼回眼眶。
“我不想再失去你。” 他下定决心地说,“即使你对我没有相同的感情,我也希望能在你身边,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夜晚的摩天轮比白日里璀璨,灯光的浮华装点着缓慢的爬升,那种悬在半空的孤单似乎减弱了一些。
“以前每到盛夏,我都会去收集石榴树下的青果。”海潮的声音漂浮在夜晚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空茫,“每次都会集满整整一篮,晒干后放进家里的红酒。加了青果的红酒会有一种清香,度数也会稍微降低。”
“转学的那个夏天,石榴树的青果才刚冒头。我只集了几十粒,就不得不离开。来不及晒干的青果被我装进玻璃瓶,沉到了附近的一条溪流中。它们不会再生根发芽,却也永远不会腐蚀变色。我要溪水珍藏我的石榴。”
她的话将他的希望一点点浇灭。欧焓沉默地望着她,不知用怎样的心情来承受再次的失望。
“过去的一切,”海潮回过头,悲伤却坚决地看着他,“就让它像玻璃瓶里的石榴,沉到记忆的深处吧。时间会珍藏它的。”
路灯从欧焓身后斜照过来,他的表情笼罩在黑暗之中,忧伤却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良久,他才困难地问,“......为什么?”
“你能想象隔绝空气六年的石榴重新生长吗?”
幽默而决绝。如果听的人不是自己,大概他也会为这精彩的回答喝彩。然而此刻袭上心头的,除了那自尊心受挫的不甘心,还有阵阵的痛意。
那和六年前一样,因为绝望而产生的灭顶的痛意。
都市的欢声笑语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欧焓背抵着栏杆,一言不发地看着路面。灯光将两人的倒影拉长,他忽然悲哀地发现,原来他们之间依然天遥地远。
心头蓦地一阵烦躁。他伸手进上衣的兜里,想取只烟出来,却发现里面只有一盒“中脉烟克”,忽然想起来这个月刚开始戒烟,身边只带着它。
转过身,望着海面吸了口气。他向来舒展的眉头锁了起来,下颌绷的紧紧的。
“那重新开始吧。”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下定决心一般,“忘记曾经的一切,我们重新认识,我重新追求你。”
海潮不敢相信。他的目光有些疲乏,却又有些轻松,唇角微微扬起,对着她露出笑容。
“你好,我叫欧焓。”他伸出右手,自我介绍。
对着他希冀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用力地眨眼,甩掉睫间的潮湿,也将手伸过去,“我叫程海潮。”
“很高兴认识你。” 欧焓握住她的手。
海潮想笑,然而难度太高。“我......也是。”
欧焓脸上的神情似真似幻,有一束光芒在眼中燃烧着。
“走吧,我送你回电视台。”他微微一笑,手插进袋中。
“好。”海潮点头。
今天的新闻多是负面内容,除了下午“福客多”发现□□,还有两处小规模火灾。
“上周在黎巴嫩遇难的维和人士的骨灰今日由家属运送回国。”海潮抬头,眼睛看向镜头,“下面请看现场报道。”
画面切换到机场。两位遇难维和人士的家属身着白衣,一脸悲痛地从飞机云梯上往下走。
现场记者是实习生,看起来很紧张。他拿着话筒,口齿不清地解说,“恐怖袭击的罹难者怀抱自己的骨灰走下飞机......”
海潮努力绷着脸,第一次觉得听笑话也是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