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因果轮回（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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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中，修长身影渐渐清晰，带入厅堂的却是无尽寒气——
“玉竹？！见到你平安归来，还带回了为父想要的猎物，为父甚是欣慰啊！不愧是为父的好儿子！”唐玉竹没有死，甚至没有为毒伤伤及分毫，这是胡惟庸始料未及的，但毕竟是老奸巨滑的狐狸，片刻错愕间，胡惟庸已经看清了情势做出了新的判断，于是，一副慈父的姿态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甚至张开双臂想要将玉竹拥入怀中。
双手并未如愿碰到那略显瘦削的肩膀，却被冰冷的折扇阻挡在半空之中，“本想依照丞相大人的意愿了却残生，无奈阎王托我给丞相大人带个话，于是，玉竹回来了，沿途阻力重重，顺手帮丞相大人清理了一下府邸。”手腕施力，折扇已将老胡的爪子格挡一旁。
“哦？呵呵，玉竹越来越会开玩笑了，义父怎么会忍心让你去送死呢？一定是那些笨手笨脚的属下搞错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些不长眼的随从，教训一下也好。”悻悻收回魔爪，胡惟庸干笑道。
“父亲大人啊，玉竹这小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哦，你，你快看——”胡飞快步走出厅堂，已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外加七窍冒烟。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就不能学学玉竹的沉稳，啊？！”胡惟庸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险些背过气去，包括十老在内的家丁武将无一幸免的趴满沿途，而自己苦心营造堪比皇宫的丞相府邸已是一片断瓦残垣，形同废墟，唯一可以遮风避雨之处只剩所在厅堂了。“玉，玉竹，义父不是在作梦吧，这——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把家给毁成这样！？我的珍宝收藏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此刻，胡惟庸只有气得哆嗦得份儿了。
“哼，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不过是你搜刮来的民脂民膏罢了，我只是让这些东西物归原主，有何不妥吗？”“玉竹”问得认真，胡惟庸父子越发气结，可怜丁冲拼命憋着笑，配合着演戏，心底早已畅快淋漓。
“唐玉竹，今天就让你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代价，我胡飞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胡飞恼羞成怒，叫嚣着袭向“玉竹”，却只觉眼前一空，下一刻，已被折扇卡住咽喉，一阵窒息，动弹不得。
“玉竹啊！快放了你哥哥，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啊！”爱子被擒，胡惟庸急得老泪纵横，九代单传啊，飞儿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哥哥？他何时当我是弟弟看待？我身上的伤，大多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拜他所赐，不是吗？”“玉竹”笑得冷酷，有生以来，第一次，胡飞感觉到恐惧与绝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这句话，正是我要说的！还给你！”
“啊——”没有人看清“唐玉竹”对胡飞做了什么，耳边充斥的只有胡飞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待到惨叫声渐渐衰落，胡飞只能萎顿于地痛得抽搐翻滚，低声呻吟。
“飞儿，飞儿——你怎么样啦？玉竹啊，你到底对飞儿做了什么啊？飞儿！”胡惟庸扑到爱子身边，颤抖的手不知该触碰哪里才可以缓解孩子的痛苦。
“丁冲身上的分筋错骨术而已，不会煎熬太久的，再有两个时辰就会血脉崩裂而亡了。”“玉竹”云淡风轻的叙述，仿若炼狱般的煎熬与死亡，不过是一种解脱与救赎。
“玉竹，都是义父的错，义父求求你，解开飞儿身上的分筋错骨术吧！金银财宝美女权贵，你要什么，义父都答应你，好不好？自由，从今天起，你自由了，义父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真的，求求你，快救救你哥哥吧！”胡惟庸乞求道。
“‘唐玉竹’，胡惟庸作恶多端，确实罪有应得，可他毕竟是一名年事已高的父亲，他的罪过，就让国法来制裁吧——我相信，玉竹若在这里，也会宽恕他的。”丁冲终是不忍，开口求情道。玉竹若在这里？！难道眼前的“唐玉竹”并非是——胡惟庸老泪纵横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分筋错骨术，我不会解，只能将其转移。胡惟庸，你想救胡飞，可愿替他受这分筋错骨之刑，可愿替他去死？”“玉竹”决定教会丁冲一件事，那就是——菩萨慈悲之心不是这般滥用的。
“父亲，爹啊——救我，好痛啊——”胡飞的哀嚎越发凄厉。
“啊？！——一定，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分筋错骨术是近藤忠治的独门绝技，哈哈，只要我肯将军火卖给他，他一定会救飞儿的！”片刻的迟疑犹豫，最终，胡惟庸的决定令胡飞与丁冲的心同时冷寂无比。
“丁冲，你和他都应该明白——你以为胡惟庸真的是一位慈父吗？拥有豺狼之心的人，又怎会真正懂得珍惜？在胡惟庸心中，没有什么可以与他自己相等价，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一样。——刘伯温在钟山之顶约见近藤忠治，要救胡飞，就去爬上去求救吧。”胡惟庸，你的惩罚才刚刚开始，慢慢享受吧。
“刘伯温也在那里？玉竹，再帮义父一次，用丁冲性命要挟刘伯温，他一定会说出通往皇宫的密道所在，等义父做了皇帝，你就是小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没有人会拒绝的，无上的权利与无尽的富贵。
“够了！”母亲有令留下活口，杨戬只得拼命压下让胡惟庸立时灰飞烟灭的冲动，“我会带着丁冲在山顶等你们，别让我们等太久。”
“飞儿，我们快走！来人，备轿！”胡惟庸扶着胡飞颤巍巍的站起身，习惯性的发号施令，却再无人回应。
“与其在这儿坐等轿子，不如老老实实靠蹄子。”人去无影空余声，胡惟庸吓得跌坐于地，莫非是玉竹的鬼魂前来报仇的？这——这哪里是凡人可以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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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竹屋，暖意融融，炊烟袅袅，香气扑鼻——
屋外，传来叮叮当当的锅铲之声，玉竹窝在棉被之中，久久不能入眠，一双凤目睁得溜圆，尽管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这一次，是否依旧难逃被遗弃的命运呢？还是，一切终究是场梦境？口中香甜的味道久久不散，咀嚼回味中竟渐渐淡忘了曾经的苦涩。
“醒了？还是没睡？一双猫眼儿睁得这么大？一定是饿了吧？”一连串的柔声询问，将玉竹从思绪中拉回。
“睡不着。”怕再醒来，梦也跟着醒了。
“来，披上衣服，起来吃饭。”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清淡的醇香的酸甜的麻辣的，总会有一样对玉竹胃口的，瑶姬扶着玉竹起身，自信满满的向一桌“丰盛”晚宴走去。幸亏此刻，玉竹双目失明，否则绝对会被满目绵延平铺的佳肴吓到饱。
“眼睛呢，要慢慢医，不要太放在心上啦！在那之前，不许逞强。”一掌轻轻拍下玉竹手中的筷子，瑶姬舀起一勺银耳燕窝仔细吹凉些，递到玉竹唇边，“乖，张嘴，啊——”
“阿，阿娘——玉竹不是小孩子了。”尽管看不见，玉竹也可以想象阿娘将自己当成乳娃娃般喂养的情形，本来苍白的脸色立时晕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傻小子，你就是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在阿娘眼中，也永远是那个穿着开裆裤的乳娃娃！”这比喻也太麻辣了吧？！玉竹脸上的粉色继续加深中。
“阿娘没读过书，是个粗人，没吓到你吧？”瑶姬忽然轻叹一声，惹得玉竹一阵无措。“没有，我只是——那就辛苦阿娘了。”有种感觉，无须多言，已深深融入心中——
麻烦？为娘求之不得呢！瑶姬心中暗笑，继续进行自己的亲子喂养计划——很快，玉竹就会发现这个海边的物产过于丰盛了，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变成胖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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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之顶，“玉竹”立于庙宇之檐，俯视群山生灵，手中雪白折扇悠然轻摆，看不出思绪波动。“我们站在庙宇屋顶，是不是对神佛有些不敬啊？”丁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那是给他们面子。”从不拜佛的司法天神肯来庙宇驻足，确实是不小的面子，杨戬直言不讳道，身后丁冲越发头晕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啊？！转瞬之间来到这里，那绝对不是轻功啊——冥思苦想间，忽见“玉竹”冷笑一声，展臂挥扇，一座巨石碑携着无数碎石向山下撒去——
好不容易捱到山脚之下的胡惟庸父子，顾不得喘口气，便要径直上山，却被忽然砸在眼前的巨石阻住了去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惊魂甫定，定睛一看，只见巨石之上几个洒脱大字：欲穷山路尽，三叩九拜礼！
这什么意思？！胡惟庸此时气急无措，哪里顾得上一句警语，扶着爱子绕过巨石向山顶走去，本就蜿蜒难行的山间小路此时更是被尖利的碎石铺满，行起路来更是难上加难——走了半个时辰，累得喘息不已，再次抬首，山顶仍是高高再上，不见半分接近。
“啊——好痛啊，爹啊，救我！照石上的警语做吧，不然我们永远也走不到山顶！”胡飞哀求道。
“老夫乃当朝丞相，更是未来的天子，怎么可以三叩九拜的上山？！”胡惟庸傲然道。
“爹啊——到不了山顶，没有丁冲威胁刘伯温，你凭什么当上天子？！”父亲大人，当上天子比儿子的性命还要重要吗？也许玉竹说的对，在您心里，没有什么可以与您自己相等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错，这是老夫夺得天下之前，上天对老夫的考验，哈哈哈，朱元璋，你等着将大明江山拱手相让吧——胡惟庸忽然仰天长笑，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倒于碎石之上，叩首施礼，一时之间鲜血染红了颗颗碎石——
哼，杨戬将一切看得清楚，不禁冷笑一声，胡惟庸，继续你的美梦和叩拜吧，爬得越高摔得才会越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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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因果轮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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