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落皇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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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到宫门时，天色已晚。皇城在昏暗的暮色中，庄重而威严。气势逼人的汉白玉貔貅，静静屹立在宫前，蜿蜒数百米的红墙，探不到尽头，依稀可见的琉璃飞瓦，华丽而优雅，仰视的鴟吻，在屋檐上静静地眺望着远方。城钟暮鼓，残阳西下，昏鸦纷飞。
可惜我已无心流连风景，匆匆忙忙地向守门的护卫军，出示了手中的令牌，禁军仔细查看一番，并未为难于我，便放了行。
我松了口气，疾忙迈入了宫内。忽然，耳边传来“晄”的一声闷响，回首，暗朱色漆金边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刹那间，有种错觉，这辈子，应是回不去了。
甩了甩头，抛开脑中一切杂念，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从每个毛孔钻入身体，往事已逝，未来不明，我能掌握和控制的，只有现在。
我，林眉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也永远不会有，“放弃”这两个字。
正恍惚着，迎面走来一位公公，样貌略显稚嫩，也就十五，六岁上下的年纪。心思一动，我走上前去，拦住了他。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挡本公公的路？”他有些恼怒的说。
“奴家名叫苏浣”我低下头，谦卑有礼的吐字，“进宫来是有要事要禀告皇上。”
“苏浣？”他一愣，眉头皱了皱，思索一会，有点阴阳怪气道，“那个天下第一医？”
“公公抬爱了。”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叫苦不迭，因为出来的太急，身上一点银子都没带，怎么打点关系。
正急着，眼角一瞥，看到了手腕上，前几日因为好玩买的和田玉兰花手镯，连忙褪了下来，悄悄塞在令牌下面，一起递给了那位公公，低声道，“奴家进宫确有急事，还请公公行个方便，这份大恩，苏浣日后是万万不敢忘的。”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东西，仔细看了番令牌，用尖锐的嗓音开口，”跟我来吧。“
于是，我便跟在他的后面，在蜿蜒而漫长的红墙中来回穿梭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宫殿外，他开口，”在这边候着吧。本公公需得先去通告一声。“
”是，有劳公公。”我低头装谦卑。
这一等，仿佛有漫长的半个世纪般。栀子花的香味随着晚风轻轻袭来，却丝毫不能减轻焦灼之感，在夏蝉嘈杂的叫声中，我在宫门外来回踱着步子。
“敢问这位是苏浣苏姑娘么？”黑暗中，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转头，是位公公，面貌看的不甚清楚，声音却不是刚才那位。于是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公公有礼，正是在下。”
“苏姑娘客气。皇上有旨，宣姑娘进殿呢。请苏姑娘这就随小的进来吧。”阴暗处走出来一位约莫五十上下的公公，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头发有些许花白，神情却甚是客气。
我心底暗暗琢磨，看年纪，这位应该在皇上身边伺候蛮久，人情世故想必也精通的多，我且得小心应付着。
这边想着，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走了一刻，我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公公尊姓大名？”
他却并不转身，只是抛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小的只是个下人，姑娘不必挂心。况且这宫中，隔墙有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碰了这么个软钉子，我也泄了气，干脆闭了口，不言不语地跟在后面。
很快，就来到了宫殿门口。虽然时辰不早，却依然灯火通明，抬头，匾额上“文德殿”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煞是引人注目。
进入殿门，公公必恭毕敬地说，“皇上，人到了。”
“好了，你下去吧。”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是。”公公从身边经过，使了个眼色给我，我这才想起，连忙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苏姑娘不必拘束了。”赵祯声音却很是和蔼。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我却是断然不敢起身的，只是不停磕头道，“苏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求皇上。皇上未答应之前，苏浣万万不敢起来。“
”什么事情，你抬头说来就是了。“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抬头，依旧干净而霸气的脸庞，但是，和三个月前却是不太一样的。那个时候，他一袭白衣，手持佩剑要劈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后来，在病榻上，问我是何方神圣的好奇眼神，也还依稀记得。只是今日，他黄袍在身，威严有余，却少了当日的灵动之气。
”怎么了？“他笑了笑，却满是疲惫之色，”见到朕这个样子不习惯了么？“
”不是。“我连忙摇头否认。然后，把要说的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地道了出来。
“事情大致如此，还望皇上成全。”我说完，便深深地叩了个头，不敢起来。
静寂了大概半晌的时间，他才开口，“这件事情，容朕好好想一想。”
我一惊，抬头，赵祯的脸在半明半暗中，看的却是不清楚。
“皇上，这。。。。”我又叩了下去，“救人如救火，可否请圣上。。。”
“好了，你先下去吧。”他有些倦怠的挥了挥手，“这件事情牵扯到柴王叔，一时半刻教朕如何给你答复？不过你放心，朕会给你个说法的。”说完，他便招来了管事的太监，“沈公公，带苏姑娘下去好生歇息着，不可怠慢了。”
见多说无益，我也只得跟在管事太监的后面，离开了文德殿。
管事太监带着我，很快就来到了不远处的客房。我却暗暗留了个心眼，记下了从文德殿去厢房的路。
“时候也不早了，苏姑娘请先歇息着吧。”我这才注意到，却是刚才那位引我进殿的公公。
客客气气地做了个万福，我开口，“敢问公公，苏浣何时才能知晓皇上旨意？”
“苏姑娘说笑了，”他淡淡地开口，“圣上的心思，那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皇上既然吩咐下来，苏姑娘耐着性子等就是了。”
“这。。。”面对这客客气气的推脱之语，我却无从反驳，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向他告辞。
虽说已是盛夏，但因为四周茂密的树木的关系，皇宫里反而凉快的很。皎洁的月光，从雕花的窗楹一点一点地渗进来，在地上投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抬头望去，树梢划过月牙，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
夜凉如水，明月成玦。
我在藤面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却是睡不着。于是，索性起来，趁着晚风，在院子里闲庭信步。
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焦灼万分的，多拖一秒，絮儿和柳易寒的危险就多一分。而我，却只能在这深墙宫闱之内，无奈的等，等，一直等下去。
就这般煎熬，等待，期盼，失落和担心的复杂情绪中，东方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橙色的朝阳喷薄而出。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内心的折磨，暗暗下定决心，三步并作两步，按着昨晚偷偷记下的路线，向文德殿疾步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文德殿的门口，我刚欲迈进外围的大门，却被一记尖利的嗓音叫住了。
“大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种下人随便乱闯！”我定睛一看，又是一位公公，四十岁左右，但是却面恶的很。
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这位公公，奴家名叫苏浣，闯入大殿，实为有要紧事要向皇上禀告，还望公公通融。”
“苏浣？”他略微一思索，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是天下第一医苏姑娘啊，呦，可把杂家给惊到了，这等人物来了，是不是要杂家给你请安啊？啊？“
我的怒气抑制不住地翻了上来，心想，我和你无怨无仇，你至于这么损我嘛。
看到我的神情，他竟然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故意转过头跟旁边的小太监说道，”呦，你看我这记性，苏姑娘当日可是不把御医院各位大人放在眼里的主，今个又怎么会看得起杂家？“
我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但还是忍住，恭恭敬敬地做了个大礼，低声下气的开口道，”公公说笑了，苏浣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公公面前放肆。“
”是么？“他瞟了我一眼，斜着眼睛说，”平日下人见到杂家，可都是跪着恭恭敬敬地低头说话的，这苏姑娘可是没这么做啊。“
”你！“我怒的几乎要喊出声来，手上的青筋狰狞地爆了起来。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羞辱过我，从来没有。
我林眉这双膝盖，跪天跪地，但绝不跪这种仗势欺人不男不女的鬼东西。
那一刻，有种强烈的冲动，走到他面前，对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抽上两巴掌。
但是，展昭略带担心的眼神，却迅速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此番前去，必有许多周折和难处，这到谕旨，也必定那般易得。只是苏姑娘若是一心救人，怕是要受得了一时之苦，忍得下一时之气，切莫因为自个心性，做下令日后悔恨之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斯，我狠狠咽下了憋在喉咙口的那股怒气，“咚”地跪了下去。
”公公教训的是，苏浣记下了。“我低声说道，”还望公公行个方便，通传一声。“
”哈哈哈。“那个鬼东西大笑起来，对着跟在后面的小太监说道，”你们看看，这个骨头硬的很的天下第一医，在杂家面前也得低上三分。“
”公公说的是。“后面几个小太监连声附和着。
我低头，不看他们，拳头却握的愈发的紧。
笑完后，他用种得意的口吻开口道，”圣上一个时辰前就上已经去上早朝了，你就在这边好生跪着吧。“
”你？“我愤怒的抬起头，暗暗怪自己怎么会这么蠢，皇上卯时就应该为早朝准备了，怎么会在文德殿！！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的恨意一阵一阵如海浪般涌上来。
怎么办？去哪里找皇上？心底思索了片刻，我索性横下心，暗暗做了决定。
一直跪在文德殿门口，直到皇上回来。
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日落皇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