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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秀才与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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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新语录十九:秀才遇到兵的后果是什么?不是讲理,而是讲拳头。
辰正,丹平城门大开,迎接着出城进城的乡民们。亦新笑眯眯地牵着白马,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个保镖,意气风发地向城里进发。
城门畅通无阻,人群却只都向着一个方向,亦新奇怪,盯有名字,有名字硬着头皮,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是妇男细心,指着人群,“你看都是男的。”
亦新不以为然,啊哈,你就好这口呀,眼睛都长男人身上了,正要嘲笑几句,却又打住了,果然进城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老人小孩极少,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男子,而且步履一致都向着一个方向,守城的士兵似乎都见惯了,连盘查都懒得管,只吆喝着,“排队排队,向右走!”
正当三个人懵懂中,一道鞭影挥头而至,夹着一句国骂,“球的,你们三个排队!”
有名字机灵地抓住那领兵的鞭子,看着亦新,亦新歪嘴一笑,“是是!官爷,我们排队!”
三个人夹在人流中,亦步亦趋地向前慢吞吞走去,妇男的目光总在亦新脸上徘徊,看得亦新不得不N次摸着自己的脸,终于爆发,“你看什么看!不认识我啊?”
妇男委屈,低头,“我不过看看么。”
“有什么看的!不就是两个嘴巴一个眼睛么!”亦新凶,然后愤恨地从怀里掏出一种东西为难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妇男为难地睁大大眼睛,“啊”了一声,刚要提醒,身后却是有名字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对不起,小新,不是我不提醒你说错了,而是我怕你揍我哦!再说你把脸抹成那样子,我看我也没兴趣再看你了。
终于到头了,亦新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招聘点,哦,实在不知道该叫什么,两个大兵不耐烦地坐在那里记录着,另一个大汉插着腰拿着鞭子一个个挑拣着轮到的人,像什么呢?终于想清楚,买牲口!
“到你了!”拿鞭子的大兵粗鲁地用鞭子指着亦新的脑袋,摇头,“个子太小,年纪也太小,不过也凑合了。记录!”然后赶着亦新向前,又去打量下一个妇男去了。
亦新站在两个书记员前,还懵懂着,不懂,征兵?招兵?
“名字!”一个小个子兵哥抬起一张娃娃脸,不耐烦地问,看到亦新瘦小的个子脸又松了一下,似大人般叹口气,“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也来了,哎!”
亦新吃惊,难不成真的征兵啊,我来这里是找何莣言的,不是当兵的,“我不是……”
“行了行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每个人都这样说!”小个子不满地摇摇头,满脸痛心,“报名字!”
“我是那个来……”
“名字!”一声暴喝,吓了亦新一跳,原来是另外一个埋头书写的大兵,嗓门还真大!
亦新觉得自己脑门被震得嗡嗡作响,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丹平城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能不讲人权就强行征兵呢?难不成这里的战事这么吃紧了,朝廷连兵员都不够了?看丹平城外的样子,不像兵荒马乱大战当前的样子啊!
后面催促的声音把亦新的思绪拉了回来,大嗓门书记官侯平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吭不响半天的小个子,压低嗓门又说一遍,“名字,年龄,籍贯!”
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震得亦新耳膜又嗡嗡响了起来,亦新这才了悟,先报了再说吧,以后再解释,“亦……”亦新这个名字不能用了,“芦知书,十六岁,江宁。”名字用前世的,年纪多报半岁,籍贯,哦,随娘,难道不成么?想着新中国原来的户籍制度,所有孩子的户口都是随母亲的!
只见小个子有点诧异地再扫一眼亦新,才低头飞快地记下,从身后的大篮子里摸出两个馒头,塞进亦新手里,“新兵营一组!”
亦新报完,轮到妇男,只见妇男涨红了脸正一脸愤恨地看着拿鞭子的大兵,再看,哦,再后面的有名也一脸愤恨,想想,如果你的情人被一个满脸横肉满眼□□的家伙死死盯着看的话,你的脸色会不会好?亦新摸着下巴,看着妇男愤恨地躲过鞭子兵的猪手,挪到娃娃脸和大嗓门面前。
同样的对话开始,妇男,“我不是……”
“我知道,姓名,年龄,籍贯!”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是来投兵……”
大嗓门,“姓名,年龄,籍贯!”
妇男大眼睛闪啊闪,没有泪花,却多了某种叫做忍无可忍的东西,一抬眼却看见笑眯眯的亦新,又咬着细贝的牙,“南宫复,十七,湘州人。”
却见娃娃脸诧异地看了一眼妇男,又低头飞快地记下了,同样塞了两个馒头给妇男,“新兵营二组!”
“我要跟他一起!”妇男挥舞着馒头,指着亦新,小个子看一眼亦新,又看一眼妇男,摇头,“一组已经满了。”
“我就要……”刚张开的嘴突然多了半块馒头,再看时当事人亦新正笑眯眯地举着另半个馒头。
轮到有名字,亦新的心情更好了。你听。
“名字,年龄,籍贯。”
“有名字,二十五,青州人。”哦,有名字看着很老啊,怎么会才二十五呀,人真不可貌相,亦新摸着黑乎乎的下巴,看热闹,果然。
“名字!”
“有名字!”
“我说你的名字!”
“有名字。”
大嗓门忍无可忍狮子吼,“我知道你有名字,到底是什么名字!”
有名字可能见惯了这样血腥场面,岿然不动,依旧,“有名字!”
看到这里亦新已经偷笑的肚子疼了,看来有名这家伙是故意的,想起自己第一次被他捉弄时的情形,亦新的心情一下子又到了阴天,不由恨恨地盯了一眼有名,有名字莫名地打了个冷颤,这才收起心性,规矩地答道,“我姓有,名名字。”
只见大嗓门眼睛一下子跌到桌子上,就差一点就连自己都跌了下去,幸亏娃娃脸扶了一把,原来嗓门大只能代表肺活量比较大,并不代表心脏承受能力好呀。
亦新怀着愉悦的心情跟着队伍向前行去,临走时却没忽视娃娃脸的一句嘀咕,“怎么出了三个不是丹平州的人了?奇怪!”亦新鄙视,你奇怪,我还奇怪呢,我们三个莫名其妙被你编进什么新军,真是天理难容啊,我还要找地方申诉呢!你倒抱怨!
很不幸,亦新被分到一组,妇男和有名字在二组,亦新不在乎,可妇男和有名字却抗议的非常积极,特别是妇男,激动地涨红了脸,一副不跟着亦新就去寻死的模样,看得亦新不禁为有名担心,有了这么一个黏人的“媳妇”(可能是老公)怎么得了啊,一辈子岂不都要被粘着?
哦,公主又多虑了,这会妇男粘的可是您呢!
亦新挥舞着愉快的手势,跟妇男和有名告别,且不管那一对阴沉的脸,本来旅途计划中就没有你们俩的,这会装什么难舍难分?亦新惯性地啃了一口手里圆乎乎的东西。
“呸!”却极快地吐掉了,什么东西啊,猪食啊,一看,确是手里的半个馒头,天啊,这是人吃的东西么?亦新恶寒地看着那古怪的馒头,像甩鼻涕一样就甩了出去。
“真是天理难容啊,这么浪费粮食!”还没等亦新回过神来,身边已经多了好几双愤恨的眼睛,亦新莫名地看着那些痛心疾首的眼神,自己得罪他们了么?
一个年纪大的,挺身而出,几乎指着亦新的鼻子,“你……你……”激动,“真是作孽啊,何将军好心将我们收入编制,为了就是给我们这些无活路的人一线生机,你……你居然扔掉馒头,真是作孽啊!”
其他人都愤愤然怒视着亦新,亦新后退一步,哦,退不动,被人围住了,这是什么状况?自己扔过多少东西,都没人皱一下眉头,今天不过扔了一个发霉的臭馒头,这些人这么激动干什么?
年纪大的捡起亦新扔到的馒头,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了几下,递给亦新,“拿着吧,小兄弟,一米一粮皆来之不易。特别对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唉!”一副悲天悯人的悲怆象。
亦新赶紧摇头,她可不吃这样的猪食,别说这么难吃的馒头,就是山珍海味你丢地下了,难不成还要我捡起来吃,没门!至于什么稼穑辛苦,哦,那是上辈子的教育,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教育我呢!
老者(姑且称老者吧,起码比亦新大两圈)错愕地看着亦新,眼底的愤怒如那些早已摩拳擦掌的家伙一样升腾起来,“你,你真是造孽啊!”还是那个词,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词?亦新听着老者悲愤的语调,有点想笑,然后真的笑了出来。
“不过一个馒头,至于吗?”亦新转念一掂量形势,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有理也说不清楚了,于是赶紧认错,“伯伯,我收好这个馒头就是了,你们别生气,别生气啊!”好手不敌众,管这些人犯了啥毛病,还是先敷衍过去好,等一会别人看不见时再扔了猪食总可以吧?
老者似松了口气,恋恋不舍地又用污黑的袖口擦拭了一下馒头递给亦新,“这才对呀,小兄弟。一定要珍惜粮食啊!”然后转身摇头走了,其他一些人看见热闹已去,也都收了拳头,跟着散开了,留下亦新拈着两个手指捏着一个带着几道污痕的馒头。
亦新看着老者的背影,心底震撼了一下,不笑了。多年的米虫生活,真的让自己彻底资产阶级化了,彻底腐败了,彻底堕落了,亦新心底有些悲伤。但当众人都散开后,亦新看着那个可怜巴巴的馒头,还是忍不住恶寒了一下,不管自己是否悔过,自己还是无法咽下这样的食物啊!苍天啊,你看你,把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正当亦新怨天恨地之时,人群又骚动起来,只听一人高叫了一声,“何将军来了!”呼啦啦一群疑虑褴褛刚才还神态疲惫地窝在一起的新兵一下子全来了精神,疯涌着就向营门外冲去。
亦新的心咚地跳动起来,何将军?是他吗?应该是他吧,这里的何将军,这些人嘴里的好人何将军!哈哈,亦新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终于可以看见他了。五年,五年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更英俊了吧?军队的洗礼更坚毅更稳重更成熟了吧?还没等亦新YY完毕,就被人群撞了一个趔趄差点翻倒。
紧接着一个大嗓门响起,“听令,列队!迎接何将军巡视!”然后一队挥着鞭子配着大刀的穿着正规服装的士兵便围了过来,挥着鞭子整理队列,亦新个子矮小,自然被排到了后边。矮的放后面,这是什么道理?不过是为了将军好看,一看新招的兵都是结实壮汉,高兴啊!
亦新本要抗议的,但在大兵的刺刀长鞭下,不得不服从。秀才与兵的区别,就在于秀才的嘴敌不过兵的刺刀,这是亦新今日被莫名招兵后最大的感想。只有垫高了脚尖,憋足了气息,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