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个红包给妖怪》歪脖铁树

3、讨厌的三千死忠员工

　　“老板，这附近有什么隐蔽不易被发现的地方？”来人果然没看木盒中剩下的馓子和糖葫芦，不过说话的时候看了眼阿玉身边的越西宴，略带挑剔的建议道，“你家猫是不是胆固醇超标？得控制饮食了。”

　　天早就黑了，小吃摊灯泡瓦数低，白光分散开更像是强一点的月光似的，即便是靠近了寻常人也不一定能看清越西宴的模样，更别说认出他的身份。

　　按理说，现在障眼法应当已经自动失效，别人看到的越西宴，应该不是大胖猫才对。

　　拿了袋子把剩下的馓子装好，糖葫芦另外装着，很宝贝的抱在怀里，越西宴不满道：“你才胆固醇超标，我身材好的很，八块腹肌呢！”

　　“哟，你家猫还挺有脾气，跟我争论呢。”来人就看到那种胖乎乎大圆脸猫也不知道怎么的，跟变戏法似的把馓子和糖葫芦装好，用胖乎乎的小短腿划拉到自己前面，然后就冲着他非常富有感情的喵喵叫。

　　猪肉切成条，用竹签子串了，放油锅炸，出锅撒上孜然和辣椒末。

　　做好的饭菜摆在很低矮的桌子上，阿玉招呼越西宴吃饭，自己则是走到来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便拿出手机，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木盒。

　　“你的眼睛天生异于常人，看到的东西可能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你可知道？”阿玉说着，低头看了眼木盒，又放回去，拿起相邻的那个。

　　“你知道？”燕怀清露出诧异的表情，“我确实偶尔能看到古怪的东西，但那也没什么吧？”

　　手机扫描盒子里的黄符，阿玉犹豫一下才收起黄符，说：“虽然你是人类，但……你过来加我好友，我给你发个红包。”

　　下意识拿出手机，接收完红包并且点开，燕怀清才反应过来，立即输入红包最大数额，狂发十个。“来而不往非礼也，虽然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但今天我高兴。”

　　“咦？那不是你家猫，是个人啊。”燕怀清看清楚抱着碗把饭的越西宴，道，“那他是猫妖吗？”

　　“不是。”阿玉摇头，“你不需要找隐蔽的地方，站在这里就没人能发现你。”

　　拿了钱去买衣服的乞丐慢吞吞往回走，他已经换上新的衣服。钱不多，买到的衣服样式一般，穿在乞丐略瘦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但这已经是最小号的衣服了。

　　端着两个盘子，有菜有饭，阿玉放到另外一个桌子上，对乞丐和燕怀清说：“过来吃点吧。”

　　“老板，我辣！！！”以前没怎么吃过辣椒，越西宴整个人都辣的快要不行，眼泪花啦的看着阿玉。

　　一杯水递过去，越西宴接过狂灌。

　　瘦弱的乞丐在燕怀清眼里变成一只瘦巴巴的老鼠，眼睛黑漆漆的看着挺可爱，灵性的跟人似的。他眨眨眼，盯着继续看，发现自己好像认识这只老鼠。

　　十二岁以前，燕怀清的日子过得很苦。

　　很多时候都只能喝水充饥，没有钱，只能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煮着吃，时间久了严重营养不良，四肢纤细，显得肚子和脑袋特别大，跟个怀孕的骷髅似的。

　　偶尔看到一两只路过的老鼠，燕怀清都想捉来吃，但每次都只是想想而已，并不动手。

　　后来呢，记不清了，因为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太多。

　　数不清的人来到他身边，对他表忠心。许多事情都发生的莫名其妙，但仔细想却又顺理成章，以至于现在的燕怀清已经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老总，手下有三千极为忠诚的员工，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副产业。

　　这次跑出来就是想躲开那些忠诚的几乎是愚忠的下属们，想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看到这么个小吃摊，也不是为了买东西，就聊了几句话，接着竟然还坐着吃饭了。

　　“小吃是一种经过时间和空间，或者说历史沉淀的东西，有着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的意义。”阿玉放下碗，看着越西宴端起盘子，把里面的菜都吃光。

　　擦干净盘子，越西宴似乎还能闻到阿玉做小吃的时候那种几乎引诱到灵魂深处的香味，“老板，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做小吃的时候引来的，可能不是人。”

　　“存在于历史和现实中的东西，原本就可以沟通过去未来，有着特殊存在意义啊。”

　　意味不明的话，越西宴摸着脑袋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正准备再问问，结果就听隔壁桌的燕怀清大声说道：“我当年看到进来草屋的，是个瘦巴巴的小孩儿，说成是老鼠肉，也不过是为了掩饰……掩饰我心中的恶意罢了。”

　　当年刚成精的老鼠确实有幻化成小孩的能力，而且因为是妖怪的关系，幻化出来的小孩胖乎乎极为白嫩可爱。

　　“那一瞬间的恶意，我自己都没忍住。我其实想骗过外面那些人，把你藏起来，然后单独享用。你怎么那么傻，竟然相信我是真的不想吃你。那种情况、那种情况，吃石头、吃土，但凡是能塞进嘴里的东西谁没吃过，更何况是你这样白胖的孩子……”

　　“哈哈，我的眼睛本来就跟别人不同，他们眼里的老鼠肉，在我眼里可是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啊，也许吃下去，我就能活着了……”

　　“……可你没吃我。”乞丐忍不住辩解，整个人都有一种世界崩塌的错觉。

　　猛的站起来，身后的马扎倒在地上，燕怀清狠狠的用脚踢着桌子，“是啊，我没吃。你这个家伙、你这个家伙，太蠢了，我怕我吃了会跟着变蠢，所以就没吃……”

　　最终他的身体还是生生熬到死，后来尸体沾了老鼠精的血，魂魄被锁在体内，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庆幸，觉得这样或许就能跟这个蠢孩子相处更长时间了。

　　直到他被那些千方百计躲着的人发现，也发现了蠢孩子。

　　那时候他以为那个孩子就真的是孩子，而不是一只躲在草丛里就能完全隐匿的老鼠。

　　“吃了我的肉的人都被我杀了，间接吃的也被我杀了……我一点都不后悔，可惜以后每一世都穷困潦倒，熬过去就能飞黄腾达，熬不过去，就只有死……”燕怀清冷笑道，“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命，没想到当初的胖孩子竟然是只臭老鼠！！！”

　　心情无比复杂，燕怀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态。

　　一群人轰隆隆跑来，其中两位窜到已经收起来的小吃摊旁边，问阿玉，“老板，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位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很有气质的男人路过？”

　　抱着装有馓子和糖葫芦的纸袋，越西宴打开手电筒，超级明亮的光线砸到燕怀清身上，让他的身影看上去无比清晰。

　　“你家龙猫？怎么跑出来了，要是跑远可不好抓。唔，你家龙猫可真够胖的，应该也跑不远。”问话的人应该是个龙猫爱好者，说起来就有停不下的意思。

　　“没看到。”阿玉解释。

　　等人都走了，燕怀清惊奇地问：“我那群下属竟然说我是龙猫？老板，你这个障眼法有多久功效？很有趣的样子。”

　　“一天时间。”阿玉想了想补充，“十二个时辰。”

　　收摊回家。

　　乞丐最终还是跟着燕怀清走了，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不会因为燕怀清几句话就改变，而且看燕怀清的样子，似乎也不讨厌乞丐。

　　很古怪的缘分。

　　老旧的小区，地下车库似乎终于承受不住，不知道是自来水管坏了，还是下水道水管坏了，反正睡了一晚上，早晨起床一看，墙壁和地板都有水，不能再继续住下去。

　　“要换个地方。”阿玉见怪不怪道。

　　车库门口放着一个盒子，阿玉打开看了看，见是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金黄石头，摸上去暖暖的，仿佛里面藏着火焰。

　　早已绝迹的至阳之玉，轻轻掰开，中间果然有小小的一团火焰。

　　“是那只老鼠给的，还是那个土豪给的？”越西宴凑过来看，伸手戳了戳火焰，在火焰变大之前，手指头迅速收回去，“挺烫的。老板，我们要搬家到哪里？”

　　收起盒子，随手放好 ，阿玉回头看了眼不能继续住的车库，随意道：“且行且看，不确定去哪里。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吃？辣的，香的，咸的，甜的……”

　　“我什么口味都喜欢！对了老板，为什么我的障眼法一直都在呢？”

　　“因为你是我的员工。”

　　**

　　有点偏的马路旁边，开着一个小吃摊，招牌小小的，也没有人吆喝叫卖，卖什么也没摆出来。

　　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路过的行人连看都不会看。

　　边缘的绿化带忽然小幅度晃了晃，从里面冒出来一个圆乎乎，耳朵还没竖起来，毛茸茸的小狗。好容易挣脱绿化带的束缚挤出来，小狗摇摇晃晃的跑到小吃摊前面，仰起脑袋看着站在摊子后面，胖的跟一座大山似的猫。

　　“汪汪汪。”小狗甩了甩尾巴，奶声奶气的叫。

　　“哟，兔崽子。”越西宴对着小奶狗挥手。唔，新搬的住处有个喜欢打孩子的家长，每次都会骂兔崽子，越西宴听了两三回就学会了，但因为阿玉不让他随便喊，就只能在狗崽子身上过过嘴瘾。

　　“汪汪！”小狗叫的更大声了，眼眶里湿漉漉的，好像要哭。

　　后面绿化带有影子一闪而过，小吃摊前面就出现一个人，长相俊朗，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穿着很修身的牛仔裤，裤腰带上挂着很粗的链子，跟狗链子似的。

　　他抱起小狗，冲着越西宴笑了笑立即转身就跑，还一边说：“儿子你不要命了，没看清什么人就敢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跟人家哈士奇撞脸了不说，智商好像也撞了……好歹是大妖怪的儿子啊……呜呜呜，爸爸好命苦……”

　　“老板，你看看，那是不是一条叼着小狗狂奔的大狗？”越西宴揉了揉眼睛，还想再看看，但那父子俩跑得快，拐了好几个弯，已经看不到了。

　　并没有抬头看，阿玉坐着小马扎，拿着刷子刷调料，旁边竖着一个崭新的挂炉，里面有一团小小的火焰正流行一样飞舞，每当快要飞出挂炉的时候，贴在挂炉上的黄符就会轻轻一闪，把火焰挡回去。

　　没等阿玉有所反应，越西宴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盯着挂炉看了一会儿怀疑道：“老板，你网购的这个挂炉质量好像不咋样，就快被那团火烧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