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71、遇刺

　　顾常去的那条路是一条死路，且没有多远便走到了头，当他回身沿瑾文所行的那条路追到山顶上的时候，所看的便是瑾文跪在悬崖边上。而苏琬就站在他身后，呆呆的站着。
　　他一见便明白了，悄声的吩咐手下去崖下看看。
　　苏琬怔怔的看着悬崖边那马车坠落的痕迹，他不相信岳箫会再一次坠崖，更不相信岳箫会带着夏氏和章儿一起坠崖！他慢慢走到了悬崖边，直直的向下看去，忽然便是一阵眩晕。他摇摇晃晃的站着，仿佛下一秒他也要坠落下去。
　　“阁主！”顾常马上过来扶住他，华韡也一同走过来将他拉远一些。
　　“崖下找了吗？”苏琬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转过头问顾常。
　　“已经派人去了。”顾常如实说道。
　　苏琬点点头，想走到一边，却踉跄了一步。
　　“哥！”华韡正要拉着苏琬到一边去，忽闻苏玘的声音响起。闻声他顿时一喜，便向来处看去。
　　苏玘一手扶着夏氏，一手拉着章儿，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裹，正由山下向山顶而来。
　　“你们没事吧？”苏琬几步走上前去，将三人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见没有受伤便松了一口气。
　　“我们没事。”苏玘说着，在山顶上看了一圈便问道：“箫哥去哪了？”
　　“他没有与你们在一起？”苏琬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原本是在一起的，马车行至那处岔路时，箫哥便让我将夏姨和章儿先接下了车，又递给了我这个包袱，随后他便马车往这边而来了。因为有一个黑衣人向我们追过来，我便护着他们往另一边逃了。可能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所以追了一段便没有再追。我们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好容易才找到这里的。”
　　苏琬听罢，心中顿时一沉：岳箫果然是到这里来了，他难道真的坠崖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竟是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悬崖边，心慌意乱的想下面看着。看着看着，便又是一阵眩晕，身子一晃，便跌坐在了地上。
　　“琬哥哥！”华韡几步跑过去，一下子在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夏氏见状也明白了，握着苏玘的手便问道：“箫儿在哪？是从这悬崖坠下去了吗？”问罢，也不听苏玘的回答，便想再寻个人问，可这周围都是度望阁的人，她全都不认识，她每个看过去，最后只抓了顾常，慌乱的问道：“顾舵主，你告诉我岳箫在哪？”问罢，她便又松了顾常的手，走到悬崖边上拉住了瑾文，又问了一遍。最后，她握住了苏琬的手腕，眼中的哀切和恳求让人不认去看，她问苏琬：“小琬，箫儿在哪？你一定知道的，你一定能救他的，上一次你不是救了他吗？”
　　苏琬不知道岳箫在哪，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望着夏氏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夏氏这次好像不打算放过他，她摇着他的胳膊，非要他说出些什么来。苏琬被她摇着，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忽然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直弯下腰去。
　　华韡和顾常忙上前扶住他，瑾文也回了神来，过来扶着夏氏到另一边去。
　　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悬崖下，慢慢的出现了一双手，马上便要到触到悬崖了。
　　苏琬咳了一阵，慢慢的缓和过来了，正要起身，他忽然感觉有什么在拉扯他的衣摆。他不不动，那力道便一直在。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过来了，扶着华韡的手臂站直了身体，慢慢转过身去向崖下看去。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正从悬崖之下伸出，死死地抓着苏琬的衣摆。这人的身体尚且吊在崖边，垂着头。若不是一直还在动，倒还真叫人难以看出这是个活人。
　　似是感觉到了手中握着的衣摆动了动，那人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苏琬。
　　“小竹！”一见那人容貌，苏琬顿时大喜过望，推开华韡扶着他的手，便俯下身去拉住了岳箫，拼命的向上拉。顾常见状也一起去拉，二人一同用力，不消片刻便将岳箫拉了上来。
　　岳箫是真的没有力气了，才上来便倒在了一边。他脸色发白，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只是衣衫凌乱了些，上面带了一些被崖下山石藤蔓划出来的痕迹。抬眼一扫其他人关切的神情，他还是笑了笑道“我没事。”
　　夏氏原本心中惊惧，生怕岳箫是真的从坠入崖底了，这下见他从崖下爬上来，看上去也并无大碍，心头松了一口气，可随之便是生出几分怒气来。她正要走上前去，与他说教几句，可不料又急又恼，才走出两步便觉脚下一绊，身子便软软的倒下了。
　　“母亲！”岳箫见夏氏晕倒，一下子便站起身来，可原本已是脱力，这一下站起来便直接是眼前一黑，多亏苏琬在一边扶住他，这才没有倒下去。
　　苏琬让华韡去看看夏氏的状况，便扶着岳箫走到一边。
　　“夏姨只是急火攻心，有华韡为她调养，很快便没事了。”苏琬说着，见岳箫还在向那边看，便也向那边看去。看到夏氏已然清醒过来了，他便问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掉下崖去？”
　　岳箫像是真的累极，未开口便已经再次席地而坐。他坐下休息了一会，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开口将方才发生之事简单的讲了一遍。
　　他让苏玘将夏氏和章儿接下马车去后，便驾车往另一条路而去，直至无路可进。此时马虽能受稍加控制，可行至此处时仍是来不及悬崖勒马，直接便冲下山崖去。他武功虽是不济，可好在还懂得几分轻功，便在马车冲下山崖前的一刻，一手攀住了悬崖下的藤蔓。那紧追而来的黑衣人以为他已经摔下山崖去了，便到山崖边查看。他便是抓住这一时机，用随身带着的匕首杀了他。确定那个黑衣人确实死了之后，他便以为无事了，慢慢爬了上去，未及离开，便撞上了随后而来的另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却不给他半点时间，直接冲上来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拼命躲闪这才未被他的武器所伤。但因他原本便站在悬崖边上，纠缠过程中不慎从悬崖边坠落，不过他坠下去之前把那个黑衣人也一并拉下去了。黑衣人的武器在争斗过程中脱手，他便用匕首划断了黑衣人拉着他的手。得以与黑衣人分开后，他便摔在了一棵树上，是靠着崖壁上的藤蔓才爬上来的。
　　其中的打斗过程岳箫说的简单，了想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想必是是十分艰险的。嘴上却是不说，只道：“你还真是命大，这都能爬上来。”
　　苏琬见他不想说话，休息了一阵面色却没半点好转，好像更苍白了，便觉不好。拉过他的手腕，便要为他诊脉。
　　“我没那么容易死。”岳箫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悄然将手抽了回来。
　　苏琬愈发感觉他不对劲，正要再拉过他的手把脉，顾常便过来了道：“阁主，属下已经重新雇了马车，马上便能过来，只是此处地处偏僻，没有那么大的马车，所以只能委屈大家分车而坐了。”
　　“大小无所谓，但要最好的，最舒服的。”苏琬见到顾常，面色仍有些阴沉。
　　岳箫只是点了点头，便闭目深吸了几口气。
　　顾常应了一声便离开了，马车随后便过来了，岳箫却只是看着没有动，苏琬便让苏玘扶着夏氏带着章儿一起先上了车。见她们已经上车，岳箫这才撑着苏琬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勉强站起身来，才站起来便是踉跄几步，像是要摔倒的样子。苏琬忙扶住他，说是扶着，其实已经是半抱着了，他撑着岳箫大半的重量，勉强扶着他往马车上走去。这短短的几步路中，岳箫脚下还绊了一下，差点就要向前栽倒过去，岳箫像是无意识的一手捂住了胸口，被苏琬扶起来的时候才放下。
　　苏琬一见便知他情况不妙，也无他法，只能让他快些上马车。待扶他上了车，苏琬只对顾常道了一句：“找最近的医馆！”便也跳上了车。
　　岳箫靠在一边，看上去仍是那种累极了的摸样，可面色似是又更苍白了一些。
　　此处再无他人，苏琬也终于不用再忍，他心烦意乱的质问他，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大了许多，几乎是喝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怎么逃过那两个黑衣人的？”因为之前那辆马车坠落山崖，所以车上的东西也全都丢失了。苏琬让顾常找马车的时候，便让他找一些医用的东西和药材。此时他正在顾常交给他的包袱中翻找着。
　　岳箫听他这么问，竟然还笑了笑：“这些年想杀我的人太多了，我要是没有一点自保的法子，早死了。”他说着，便有一道血丝从嘴角沿着下巴蜿蜒流下：“我能活到现在，没那么容易死。”
　　苏琬将包袱里的东西胡乱的看了一遍，便过去坐在岳箫身边，拉过他的手便诊起脉来，一边还不住的说着：“什么容不容易死的？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岳箫吗，就算是当年的岳箫，你也不能跟他们拼命。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他们都是江湖上的杀手，只要给钱他们谁都杀。你明知道他们是来杀你的，你还去跟他们拼命，你是不是病傻了！”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岳箫竟已昏了过去。嘴角流下的鲜血流过下巴，滴在苏琬的白衣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