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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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重阳？”
“哎，言公子。你等等，等等啊。我们老爷正忙着呢，不能进去。言公子？”
重府的宅子，一大早就闹闹哄哄的，只是府里的下人们对此也算见怪不怪了。再说，老爷也从没说过什么，又何须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多事？
自从那言府的言豫津言大公子与自家阁主混熟了，那是三天两头的往这跑，有时还要拉上萧景睿与谢弼二人。
螺市街妙音坊，红袖招，带的他们家阁主是四处玩了个遍。
阁主本就懒散，向来奈不住性子处理事情。平日里有人催着，好歹是能处理上一些，虽不多，可子恒也知足了。
现在可好，有了言公子的邀约做正儿八经推辞公务的借口，那是一天到头的往外跑。
子恒是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言公子拉着人去闯荡江湖了，才终于能把自家阁主按在府里，好好处理处理事情。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言公子竟又拉着人回了金陵。
这些日子，子恒除了担心阁主的身体，就是生怕言家公子又跑来拉着阁主出去闲逛。这不，眼见得阁主闭关了好些天终于出来，看上去似乎也好了不少。
子恒正想着言家公子也一直没来，可以放心了，结果第二天他就跑来了。啧，这心闹的。
言豫津七拐八拐进了后院的时候，重阳正在作画。
穿了件带墨竹的儒衫，头发散在脑后。有几根顽皮，挨在脸颊上，他也懒得去管。园中植了些清幽的花草，四周种了翠竹。少年挥墨作画，这么看上去，倒有几分魏晋风流的样子。
“重阳，听说你前几日病了，如今身体如何？”
“不好不坏，还是那副德行。”重阳一边答他，一边给笔下的画添线描色。突然，手猛地一抖，一串墨点“啪” 的甩在了画上。一副眼见得快要画完的画，就这样毁了。
重阳索性把画纸揉成一团往旁边一丢，把笔一搁看向言豫津。“这一大早的，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我这干什么？”说到这，重阳笑里又添了两分揶揄，“不会是没钱听曲，才找来我这儿吧？”
“当然不是了，”言豫津就近找了个石凳一座，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吧，我拿零花钱跟你比那是少了些，但听个曲儿的钱还是有的。”
“那是何事？你要再不说，想必子恒是很乐意看你被撵出去的。”
“哎，别呀，我说还不成。”瞅了一眼院门，确定子恒不在附近。言豫津笑眯眯道“你应该听说了吧，那个大渝使团来京之事？”
“自然是听说了，那猖狂劲，怕是想不知道都难。而且，来京的可不止大渝的人，你是不是还漏说了北燕使团？”
“原来你知道啊，”言豫津稍感受挫，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那你可知他们来金陵是为了什么？”
“霓凰郡主才刚刚奉诏回京，你说他们还能是为了什么？”未悦趁他们说着话，已将躺椅，小桌，以及瓜果和新煮的茶水都摆进了院里，又悄声退下。
重阳现在就躺在躺椅上，眯着眼，一边品茶，一边接着说道“而且我猜我们大梁应该也会参与其中，毕竟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何况，这还是位真真切切掌了兵权的郡主。哪能，这么轻易就让给别人？”
重阳慢吞吞的说完，就觉得一道目光恨恨的看着他，一转头，就见着言豫津一脸的幽怨。
“重阳，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都那么聪明，虽然我知道这不是坏事。可是什么都一猜就中的毛病实在不好，真的很无趣，让人很没有成就感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下次装作不知道，让你先说好了？”
“你！”言豫津瞪了一眼重阳，随手就从果盘里摸了个果子，气鼓鼓的说，“算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对了，你来不是只为了这桩事吧？”
说起这个，言豫津又振奋起来，“那当然，我要说的可还有桩大好事，你还要不要猜一下？”
重阳斜瞥了他一眼，“不猜，省的猜中了，又被说是无趣之人。”
“怎么会？”言豫津笑了笑，仿佛之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不过你不猜那我可就说了。”
说罢也不等重阳开口，就继续说道“这霓凰郡主招亲的事陛下虽说还没有正式下令，但朝中大臣还是知道一些的，便是民间，只怕也快传开了。
家世清白，年龄相当，品貌端正，对了，还得未曾娶妻。符合条件的，都在往金陵来呢。”
言豫津说着，又摸了个苹果啃了一口，美美的道“我觉得吧，郡主一向喜欢我，武功呢，我也不算差，说不定能一举赢得霓凰姐姐的芳心呢。”
“霓凰郡主我倒没见过，但我觉得，她喜欢骂你还说不定。豫津啊，这天还亮着，你怎么就说起梦话来了？”
言豫津有些消沉，“我说，你怎么和谢弼说的一样的话？”
“这大概说明，我们都很了解你的本质？”
“切，我不管。我和景睿都报了名，你来不来？”
重阳探过头懒懒的打量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你从哪看出我有这闲工夫去参加什么比武招亲？”
言豫津跳起来，有些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所以直接帮你把名报了。”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小桌上，“喏，到时候我来喊你。”
他好像记得，霓凰郡主与林殊有过婚约？这算什么事嘛。重阳默默转了个身，拿背冲着言豫津丢下两个字“不去。”
“哎，你倒是懒死算了，这可是难得的大事啊。你就真不想去看看？”言豫津又绕到了他眼前追问。
两眼无神的瞪了他一会，这家伙竟然还没有知难而退。重阳又转了个身，依然丢下两个字,“不想。”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坚决，又一字一顿重读的加了五个字“一，点，也，不，想。”
但言豫津毫不放弃的又绕了过来，一副诱惑的口气说道，“这可是个扬名的好机会。你想想，大渝的，北燕的人都到了，还有本国的那些青年才俊。
笔试的时候，陛下，太子和众位皇子，还有朝中的不少大臣都会到场，这不是个大好的宣传你家东升商行的机会？”
见重阳似乎有些意动，言豫津又加了一把劲，继续说，“再说了，又不用你赢到最后，象征性的比几场，可以把耍帅的机会留给我嘛。”
“有理。”重阳理了理衣服，从躺椅上坐起身， “我答应了，你怎么还拄在这里？”一本正经，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问。
把言豫津气的直跺脚,“你….你这人真是..”
“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好了，慢走不送，别碍着我睡回笼觉。”说完爬起身，顶着一头蹭的有些乱的头发，摇摇晃晃就往屋里走。
徒留言豫津一个人在那喊着,“你可别忘了啊！三日后，三日后我来接你啊！”
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被关上的门声。
屋内重阳躺在床上，闭着眼蜷缩在被子里，他在发抖。如今正值八月，天无寒意，可他却觉得冷的很。
提前病发到底还是损了根底。一股子寒气在身体里游走，就像把锯子，顺着骨头缝磨来磨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那感觉，真疼啊，呵，真的很疼呢。
听见外面言豫津已经离开，重阳猛地睁开眼，眼里虽然满是血丝，却哪里有一丝睡意？毕竟，这般的疼，连昏过去都难，又哪里睡得着啊。
门外有人敲门，“老爷。”清清冷冷的，是未悦。
“啊，”重阳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桌上的那张纸….”
“妾身已经帮老爷收起来了”哪怕是做着戏，以妾自称，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屋里好久没有传出什么声音，未悦难免有些担忧，正欲再敲次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少年发丝有些乱，眼睛红通通的，脸上去了遮掩的粉底，显得苍白而又脆弱。
但他站在那里，便无一人敢去怀疑他的能力。为何呢？看着难得显出脆弱的重阳，未悦怔愣了，分明还是个孩子罢了。大概，是因眉宇之间自有风骨，脊梁之下卧胆藏心？
“怎么了？”
沙哑的声音让未悦回过神来，“回老爷，妾身无事，只是这帖子？”
“自是要去的，少了我费心筹划便自己送上门来，这般好事岂有不要之理？若是不去，我一介商人，位居最末，要怎么把自己送到太子和誉王的眼前呢？太子？呵，誉王？”
重阳压低嗓音来回念道了几遍，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低声笑道，“那位陛下一日不愿交权，他们就只不过是他手中平衡权力的棋子罢了。
只笑他们到如今还看不明白，看不清楚。”
“就是不知，我交到梅长苏手里的那个领略过帝王无情的人，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是还抱着他那可笑的理想，还是能心狠些，让我有些继续玩下的欲望。”
于阴暗处，未悦分明看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放着光，让人不寒而栗。对了，就像草原上的头狼追逐猎物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