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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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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一周目番外中篇。
远处传来刀剑碰撞的铮铮声,夹杂着不知谁的嘶吼声,空气中的血腥味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卖药郎呼吸一窒,手持退魔剑快步朝着前院走去。
刚行几步,他却又一怔,停在回廊里细细打量着。
木制的地板和栏杆光洁一新,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树木随风摇曳着,像上瞧去,却见空中一轮明月被浓雾遮掩着。
卖药郎垂眸,眼前这番光景,可不是他刚来时那幅破败的样子。
他略一思揣,便明白了此刻他已身处幻境之中,天上的圆月便是最好的证明,毕竟刚刚在屋里从窗子里眺望的时候还是弯月牙呢。
卖药郎越谨慎,手里的退魔剑便捏的越发的紧,他快步朝着前院走去,刀戟声越来越近,空气中血沫飘散着朝他迎来。
*
几十个容貌俊逸的男子正刀剑相加,凌冽的刀刃在夜里闪着寒冷的光。而那名为三日月的蓝衣男子正和一青发男子厮杀着。
卖药郎看向手中的退魔剑,剑柄上恶鬼的头颅雕像并未有任何异象。看来这并不是那妖物的"形"
他后退几步,将身形隐在回廊的木柱后,谨慎的看着眼前的幻境。
漆黑的天空上云雾越来越浓,渐渐汇聚成一团黑气落到庭院里,那黑气越来越凝实,不消片刻便聚集成了一个人形的怪物。
那怪物额上生着两只鬼角,背后的骨刺挣扎着破体而出,将蓝色的狩衣刺穿。他痛苦的嘶吼着,俊逸的面容上神情狰狞,一双猩红的瞳子在夜里发着幽光。
卖药郎手中的退魔剑突然发出咔的一声,剑身略有松动,他神色一凌,心中忍不住沉了下去。
看来,这就是那堕神真正的"形"了。
——没错,这怪物的面容赫然和那幻境中的蓝衣男子如出一辙,正是白日那名为三日月宗近的青年!
只见那怪物以迅雷之势拔刀斩向幻境中的三日月,刹那间刀光将人身一分为二!浓重的血雾在空中弥漫开来,三日月宗近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染上了泥土和血色。
"什么人!"
"溯..溯行军!溯行军杀了三日月!"
院内很快便是一片骚乱,石切丸持刀冲向那堕神,表情狰狞目眦欲裂,那一击仿佛用尽了全力!
堕神回手一击便将其重创,两人之间高下立刻分见,石切丸被击倒在地,口鼻间渐渐溢出猩红。
虽被重创,那堕神却并未要了他的性命,只是朝着假山后行去,其余付丧神见势,皆围去,刀光剑影之间不过顷刻,付丧神们已见颓势。
那堕神不作停留,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卖药郎凝重的上前,穿过那些被重创在地的付丧神,遥遥的跟在堕神的身后。
浓雾渐渐散开,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洒下,金发的少女失魂落魄的靠坐在假山旁,斑驳的血迹将白红相间的巫女服染脏。
点点荧光落在少女柔软的发间,零星的荧光在她的指尖萦绕着,少女的通红的眸子里隐隐有水光流动。就在方才,名为鹤丸国永的付丧神因为重伤不治...碎刀了。
绝望从她的心底渐渐蔓延开来,少女颤抖着,眼泪不住的落下,那泪珠从眼眶脱落的一瞬间凝结成晶莹的玉石,滚落在泥土里。
她无声的呜咽着,却未曾发觉那堕神正一步步的朝着她走去,男子小心翼翼的蹲在那少女的面前,红色的眸子里,一派温柔的水色。
"...姬..君..."他腐朽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艰难的挤出几个音节,却将那少女吓的连连后退,可她身后就是那山石,再也退无可退。
「溯...溯行军!...不要过来!」少女哆嗦着说着什么,卖药郎遥遥的看着,却并未看清她的唇形。
那堕神垂着头,零星的血珠滴落在地上,背上的骨刺又有几根破体而出,他痛苦的呜咽着,腐朽的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嗬嗬声。
少女捂着嘴,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惊惧,察觉到堕神的异样,她略一愣神,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三日月...宗近!」
堕神抬起头,俊逸的面容上表情狰狞,猩红的瞳子里满是痛苦和挣扎,他轻柔的说着什么,似是怕吓到那少女,脸上牵强的挂起笑:"姬君...别..怕,我送你离开..."
他小心翼翼的将挣扎的少女抱起,轻柔的像是抱着毕生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放开我!放开我!你把他们怎么了!一期尼,退,乱,博多,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抱着少女快速的穿过庭院走出大门,卖药郎遥遥的坠在他的身后。
昏暗的夜色里,他们穿过葱葱的树木,卖药郎察觉到这山上的树木并不是枫树,看来这幻境里的场景并不是在枫山。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待天光即将破晓之时,他们终于到了山脚下,付丧神这才将那已经脱力的少女下。
"姬君,快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堕神知那少女不喜自己,后退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男子的神色缱绻而温柔,红色瞳子里带着莫名的悲凉。
「你把他们怎么了...三日月,告诉我!」
少女却似是对他的痛苦并未所觉,她靠着一侧的树干轻喘着挣扎了一路,着实有些疲累了,现下她只觉得四肢无力,头脑发晕。
堕神红色的瞳子里,一派荒芜,他还挂着那抹笑,难看的却像是哭泣一般,额前的鬼角黑气缭绕,将他衬的越发的狰狞:"他们没事,手入下就好。姬君,快走吧,别让...鹤丸殿和药研白白牺牲了!"
语罢他又笑了起来,猩红的瞳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苍凉:"姬君,老头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少女神色苍白,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她咬着牙,神情痛苦不堪,蓝色的瞳子里雾气弥漫隐隐有水光流动。
她转身朝着远处的传送阵跑去,等到了阵前,她终于转头看向了守在身后的堕神。
那女孩神色冰冷,浅色的眸子里恨意和惧意交织在在一起。卖药郎见那少女忽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她动了动唇像是慢放的镜头,语速缓慢而坚定。
「三日月宗近,我逃不了的,而你——也逃不了!」
忽然间天旋地转,卖药郎眼前的幻境一瞬间崩落成斑驳的碎片,他看见那堕神低着头站在崩落的碎片里,单薄如纸的身躯摇摇欲坠,他腐朽的喉咙发出低哑的笑声,嗬嗬作响。
待他抬起头时,那俊美的面容上,赫然早已泪流满面。
幻境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待卖药郎回过神来时,已是天光乍破,雨在夜里就已经停了,红色的朝霞从东方铺来,堕神早已消失不见,卖药郎站在庭院里久久不能回神。
*
小巧精致的天平错落有序的跳落在地上,蜿蜒着朝着晚上少女靠坐的假山排去,卖药郎未做停留,跟着天平走去。
直到那天平落在假山旁,铃铃作响,卖药郎才惊觉已到了目的地。他仔细观摩着那山石,摸索片刻终于找到了异样,伸手将那山石上突出的一块石头按下,顷刻间轰鸣作响。
待那响声作停,一个地下入口出现在山石的后方,卖药郎顺着台阶走下去,就着墙上的火把的光勉强打量着这地宫。
石凿的通道并不长,卖药郎手执退魔剑一直走到尽头的屋子,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地宫,而是在地下凿出的一个水牢。
铁铸的栏杆锈迹斑斑,巨大的水池里有两条狰狞的锁链,三日月宗近正坐在那水池旁,他蓝色的狩衣背后还有被骨刺穿透的大大小小的洞,额上狰狞的鬼角也无迹可寻,那盛着新月的眸子里血色早已褪去。
"你来了。"三日月从容的理了理宽大的袖摆,清浅的眸子里带着疏离的笑意。
卖药郎点了点头,顺势也坐在他的身旁。
"你是驱魔师?"
说罢,他皱着眉思索着什么:"不,不对,普通的驱魔师,并没有阁下这么强的灵力,更何况..."
剩下的半句话他并未说出口,看着眼前人身上缭绕的肉眼不可观的神明的气息,他勾起了唇角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
"在下不过区区一届卖药郎罢了。倒是阁下何故将自己囚禁于这幻境里,日复一日。"
那名为三日月宗近的男子一愣,片刻后,他恍惚的转过头去,昏暗的光缱绻的落在他的发间,眉间,最后落入那满是荒凉的眸子里。
最后,那个清晨,卖药郎在昏暗的水牢里,听着名为三日月宗近的暗堕付丧神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