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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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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番外下篇
代号为十月的那位审神者是个怎样的女子呢?三日月宗近被锻造出的那一刻,十月眼底的狂热和喜意几乎将他淹没,可最后她却只是矜持的弯了弯嘴角,月白色的和服严谨的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包裹着,裙摆在锻造炉的火光映照中摇曳出优美的弧度。
“欢迎到来,三日月宗近。”少女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笑意,也许是身旁锻造炉的火焰太过温暖,三日月的心脏几欲被那突如其来的暖意填满。
“啊,久等了主公。”
而时至今日,十月已经离开将近半年,他几乎快要想不起那位主公的样貌,也许是刀老了才会如此的健忘吧,他这么想着反复的告诉自己,是自己太健忘了,并不是...
三日月坐在樱树下,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白瓷的茶杯带着温润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这是那代号为莉莉的女孩从现世给他带回来礼物。
“主公,要不要我推的再高些?”水色短发的男子噙着笑意问道,秋千的绳索被他握在手中,一下又一下的推着,金色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暖意。
伊莉雅坐在秋千上,白红相间的巫女服摇曳在空中,层层叠叠翻出红色的花朵,女孩回首笑的眉眼弯弯,闻言点了点头,似是非常开心的样子。
“嘿,主公快看,这边有炒鸡炒鸡好看的小花!”乱在原处的草丛翻找着什么,最后他小心翼翼的将一朵金色的花捧到伊莉雅的面前,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哎?!!好漂亮的野花啊!”
“这个形状,是百合吗?百合有金色吗?”
“你们瞧,它可真好看啊!”刀剑门七嘴八舌的围了过来,似乎是对这花好奇极了。
“不是百合,是萱草呢大将。”药研上前接过,仔细端倪半晌:“是萱草中可食用的一种,也叫做黄花菜。”
“咦????骗人的吧,黄花菜这种名字?!明明长得那么好看。”清光感叹道,狭长的凤眼里惊疑不定。
“萱草这名字很好听呀,黄花菜只是别名不是吗?!笨蛋清光是只听到作为食物那种名字了吗!果然是只知道吃的饭桶啊!”蓝色羽织的少年带着笑意嘲讽到。
“哇!安定你这家伙!可恶!”两人随即吵闹成一团。
“喂,你们两个是来卖蠢的吗,你看主公都在笑你们了。”烛台切适时一语,让两人停下了动作,颇为羞恼的互瞪一眼,皆红着脸看像自家主公。
那女孩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红色的裙摆层层叠叠翻涌如花,半拢的金发摇曳在空中,微蹭着白皙的脖颈,带着说不清意味的旖旎,她樱色的唇微微勾起,天蓝色的眸子宛如被雨水清洗过的幕布,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三日月坐在人群外,看着纷纷扬扬的樱花飘落在少女的发间,偶有一片落下擦过她的唇,带着意味不明的旖旎,落在她红色裙摆上。
三日月喉咙一哽,新月般的眸子暗沉了几分,他从容的抿下几口茶水,那从心脏深处传来的干渴,却并没好转几分。
坐在身侧的莺丸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似有所思的看了三日月一眼,翠色的眸子隐有水光盈盈波动,他瞧着少女手心被珍重捧起的小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啊,春天到了呢。”
*
“你爱上了那个女孩。”卖药郎灰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朗,面上无悲无喜,似乎仅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昏暗的水牢里,堕神微微一怔,神情略为恍惚,最后他却只是摇摇头说道:“吾等刀剑付丧神,千年刀剑,初得人身,从不懂爱为何物。我仅仅是想看着她罢了,一直一直的看着她。”
“起初,她来了,我以为她是想谋夺那女人的本丸,谋夺、吾等刀剑,却没成想...”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却只是眼神虚无看着那老旧的水池,巨大狰狞的两条锁链,带着铁锈盘旋其中,令人不寒而栗。
*
伊莉雅已经被囚禁于这水牢一月有余,除了审神者十月与她的近侍三日月宗近,没有人能踏入这被咒术层层封锁的水牢。
那女人就端坐在她的身侧,精致的和服上用银纹绣着不知名的花朵,衬的她越发的优雅高贵,三日月垂首站在她的身后,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他的容颜。
“我没想要你的命,只要你将那宝石给我,我会让你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座本丸。”那女子脖颈微仰,带着高贵的矜持,秀美面容上的贪婪与狂热一览无遗,让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
伊莉雅不发一言,只是怔怔的看着审神者十月身后的男子,苍白的面容上眼眶通红,隐隐有水光流动,最后她却发了狠一般的将脸埋入浑浊的水中,直到那温热的液体从眼眶脱落,凝成的珠石隐藏于水中,最后悄无声息的沉入池底。
她不明白啊,是真的不明白啊,她不过是在十月回来之后,去三日月那里吃了杯茶,一杯下肚,却忽然感到头脑昏沉,一下子就没了知觉,当醒来之时,就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了。
她又抬起头来,因为落过泪的眼眶通红的一塌糊涂,审神者十月似乎对她的痛苦感到十分满意,言语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愉悦:“怎么?看到背叛者就让你那么痛苦吗?只要你把那宝石给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用看到这张脸。“
伊莉雅恶狠狠的盯着审神者十月,以此作为回应,那女子眉峰微挑,似乎是耐心到了极限,却并未上前强硬的抢夺,因为她知道,知道她碰到那宝石,将会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将她灼伤。
”不错,有骨气。”审神者十月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咒,墨色的眸子里是浓烈可见的恶意,她口中轻轻的念着什么,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很快那符咒便飞到伊莉雅的心口,融了进去不见踪影。
伊莉雅一慌,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却什么都没摸到。审神者十月却并未停留,仅仅是留下一句满怀恶意的话语,便带着自己的近侍施施然离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
“那符咒是?”卖药郎问道
“是...噬心符。”这几个简单的字眼却让三日月宗近如鲠在喉,他始终不敢想象在那符咒的作用下,伊莉雅会被折磨成何等模样。
“究竟是何等恶毒之人,才会用这样的符咒去折磨一个尚未及第的小姑娘。”卖药郎轻叹一声,带着微不可闻的悲悯。“那符咒发作起来,如同万剑穿心,日日夜夜受其折磨,不得安宁,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姑娘仅因一颗宝石落得如此下场,未免也太过...”
太过什么?卖药郎始终没有说下去,最后他又问道:”你尚在她身旁,却又如何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三日月双眸微阖,双手紧握成拳状,指甲刺入血肉中而毫不自知,他痛苦的神色一览无余,审神者十月从现世回来之后,便给尚可亲近她之人下了仆契血咒,那血咒融在茶水之中,无味无色,即使如他这般的千年刀剑也着了道,而逃过一劫的,唯有不肯亲近审神者十月的粟田口一派和鹤丸国永。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宛如傀儡一般,跟在那女子的身后,看着伊莉雅倍受折磨,遍体鳞伤,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他的灵魂被禁锢在躯壳的深处,倍受煎熬。
直到,直到那一夜。
*
“哈?先是药研藤四郎不知死活的闯入我设下禁制的水牢,这次是鹤丸国永吗?!”
审神者十月咬牙切齿的说着,墨色的眸子开始泛起猩红。“
你们这群废物!等我拿到那块宝石,得到其中的灵力,一定一个不落的将你们扔进刀解池!还不快去把他们给我抓回来!整个本丸都被我下了禁制,就连苍蝇也逃不出去,鹤丸国永,粟田口,跟我斗!呵!”
宛如傀儡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个的出动,审神者却在他们走后,弓着身子痛苦的咳着,深红的血液,从掌心溢出,她却恍如未觉,眼神里带着一如即往的狂热。
“只要...只要拿到那个灵力容器(宝石),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也不枉我将以往那做作伪善的面具摘下了。只要可以拿到,我一定会成为家族里最厉害的阴阳师,私生女又怎样,只要成为最强的,父亲...一定会认可我的,哈..哈哈哈哈”言语之间,已然疯魔。
而鹤丸国永甚至没能逃出那座院落,便被水牢的咒术禁制反,当那宛如傀儡的付丧神出动之时,只来得及和粟田口一派的刀剑交手,鹤丸国永便已经碎刀了。
付丧神所化为星星点点的荧光,穿透笼罩在庭院的浓雾,盈盈升上天空,少女一动不动的环抱着空气,像是在抱着什么至宝一般。
*
“那么那宝石呢?那”恶鬼“拿到了吧?”卖药郎叹息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似是不忍一般。
“啊,拿到了。”堕神抚了抚衣摆上的皱褶,眼神空洞且虚无:“也许是不忍心再见到有刀剑再为保护她而牺牲,她亲手将宝石交给了我,那女人在得到宝石的那一刻,便急匆匆的拿走想要将其中的灵力融入自身,然后,吾等付丧神,亲眼看着莉莉她..”
亲眼看着她化成泡沫..
*
"等过了十二点就是我的生日了...今晚,我们一起去等日出吧...”躺在一期一振怀里的伊莉雅艰难的呢喃着,神色迅速灰败了下去,金色的长卷发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你们瞧...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是啊……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一期一振抱着她朝着后山走去,那里有着偌大的万夜樱树,到了花季,会开出一簇簇的小花,纷纷扬扬的飘洒落下,他将伊莉雅,轻轻放在树旁的草地上,少女安静的倚靠在树干上,稍微一动都会牵扯到伤口,疼痛万分。
“呐,退酱,我还记得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想听我给你读故事书,你看现在我能说话了,也终于能给你们讲故事了。”伊莉雅艰难的喘息着,一开口,就是一口猩红的血液从口中溢出。
五虎退安静的依偎在伊莉雅的身侧,琥珀色的眸子里,隐隐有泪光流转,最后他牵强的挂起一抹笑,哽咽道”好..那,那我想听主公讲童话故事。“
”啊,乱也是,乱也要听。”橘色长发的少年,坐在五虎退的身体,哽咽着将眼角的泪光擦掉,却难得没有撒娇。
“我也是。”“附议”“附议”
“那我先讲小红帽,然后再把其他的我看过去的童话故事一个一个的将给你们听,好不好?”
*
终于,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清晨的第一抹曙光穿透朝霞撒向世界的各方,伊莉雅依旧坐在树下,纷纷扬扬的樱花落在她的肩上,发上,猩红的血渍上:“最后,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清晨的阳光落在小美人鱼的身上,她化作一个又一个的泡沫升上天空,终于可以亲吻太阳。”
“这就是海的女儿的故事了。”
伊莉雅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团金色的光晕,似乎是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啊,时间到了啊...本来只要过了今天,我就可以躲开诅咒了呢。”
她牵强的勾起嘴角,似乎想挂起一抹笑容,最后却只是任由那温热的泪从眼眶脱落,凝结成温润的珍珠滚落在草地上。
“稍微有些遗憾呢。那么,众位,再见了。”
伊莉雅的身躯渐渐开始变的透明了起来,纷纷扬扬的樱花,穿过她的身体落尽泥土里。一个又一个的泡沫开始渐渐伸上天空,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七彩的光。
一期一振背对着她,带着粟田口的众人朝着山下走去,他看到山脚下开辟出来的萱草田,开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金色的像极了她的发,在风中摇曳着,沙沙作响。
“啊,再见了,主公。”温热的液体从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而出,他却始终没敢回头看,单薄消瘦的身躯在那一刻宛如垂死的老人,腐朽如枯木。
“我记得那女人说过,等她得到那宝石后的能量就将你们一个个的都扔进刀解池吧。”卖药郎,知道故事到这里就快要结束了,他垂着头,神色未明,只是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退魔剑。
“是啊,可是她到死都没能得到那宝石中的能量。无论用任何办法,任何的禁术,都无法得到其中的能量。因为那宝石在小姑娘死去的那一刻,就碎成渣了呢。”说道这里,他低声的笑了起来,带着无尽的冷意:“终于,我在她灵力被榨干之时,趁着血契松动,亲手斩了她。”
“那你呢,失去了审神者作为灵力的来源,你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卖药郎问道。
“啊,我在那颗樱花树下,捡到了这个。”三日月宗近从怀中拿出一颗盈蓝色的宝石,在昏暗的火光下,依然流彩熠熠。
“是灵力很充足的容器,跟那女人试图想要得到的那块红宝石,是一样的东西吧。”
”是啊,这是小姑娘的心脏呢。“三日月说着,眼神柔和的看着那泛着幽光的宝石。”她的心脏在我这里,所以无论如何灵魂都会回来的吧,我这样想着,等啊等啊,就不知道等了多少年,等回过神来,发现本丸就只有我一个了呢。“
”其他的付丧神呢?“
”不知道呢,也许是是走了,又或许是跳进了刀解池。“说着他便低声笑了起来:”老头子也很想解脱呢,只是害怕等她回来,找不到她的心脏时该怎么办啊,这样想着,便舍不得离开了。“
好想再见她一次啊
好想再见她一次啊
温热的泪顺着眼眶滚落,又顺着脖颈再滚进衣领里。浓重的黑气开始朝着三日月宗近聚集起来,卖药郎防备着后退几步,看着三日月宗近的头部背部渐渐长出骨刺,那双新月般的眸子里开始有血气蔓延开来。
手中的退魔剑,发出最后一声咔的声响,卖药郎眼神一凛,终于伸手扒向手中的退魔剑。
*
中岛直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睡在草地上,卖药郎正坐在他的身侧从容的整理着药箱。中岛直迷惑的揉揉脑袋,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是在做梦吗,我记得昨晚这里应该有个大宅子的啊,”
“啊,先生醒了。”卖药郎从药箱里拿出一包干粮递了过去,“先生去河边洗洗再来吃吧。”
“谢,谢谢。”
*
待中岛直吃完之后,两人终于开始向着山脚下前进,阳光从树林的缝隙中投下斑驳的碎影,清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带起阵阵的草木香,而昨日在树林里看到的瘴气,似乎在一夜之间全消了。
“卖药的,你不会在我睡着后,自己一个人去单挑那怪物了吧,可真有你的啊。”中岛直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
卖药郎并未作答,只是沉默片刻说道:“先生,为我画幅画吧。”
“啊?你小子识货啊,我的画可是千金难求,看在昨日你护着我的情分上,在下便免费为你做幅丹青,说吧,你想让我画什么?”
卖药郎站定,回头遥望着来处,恍惚间似乎又看见昨夜那破败的房舍之中,有位蓝衣男子嘴角噙着笑意打开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就替我作幅鲛人望月图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