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天》寂寞是杯酒

19、醉朦胧

　　我站在机场门口的池子边，抽完最后一口烟，拨通了高玟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就被接起。
　　“喂，顾侑吗？”
　　听到她温柔的声音，还有古典的音乐，我能想到此刻她带着笑容的面庞。
　　短暂的沉默，我轻呼口气。
　　“顾侑？怎么了吗？”
　　“你正在应酬吗？”
　　那里的声音高听起来是一场不小的聚会。
　　“嗯，想我了吗？”
　　我沉默了会儿，摸了摸口袋的烟盒，发现刚刚已经是最后一根了。
　　“你知道吗，你很优秀。”现在的她一定是精致的打扮，是在万千人最为耀眼的那一个。
　　“嗯？”高玟的的疑问含笑。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我一会结束了就去找你。”高玟的话充满了喜悦。
　　“你知道吗……”我放不下，“我想说，我想我当时的决定有些欠考虑，我……”
　　“你在说什么？等一下，你发生什么事了吗？告诉我好吗？”她的话音变得冷了下来。
　　“不，我没事，一点事没有。”
　　我们两人都沉默着，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距离近得仿佛她就在我身边。
　　“我们分手吧。”我还是决意说出这句话。
　　“……不，顾侑，不，不。我不想离开你，你知道的，我有多爱你。”我听到她哭泣，我的心绞痛着，我的心里有多么舍不得，我多想撕了机票飞奔到她身边去，我多想温柔拭去她的泪珠，我多想狠狠地吻住她好看柔软的唇，我多想像昨晚那样抚慰她，我多想她爱的是真正的我，就算是替身，我也想和她共度以后的日子，我多想……还有更多的时间。
　　“高玟，我会离开，以后你一定要过得好起来，你还会找到更好的人，真正爱你的人，尽快忘了顾侑吧，我注定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我的喉咙渐渐哽咽，再不能多说一句，我紧紧地咬着右手背，生怕她听出我的呜咽声。
　　“我们见一面好吗，让我们当面谈谈，你不会想就这样离开吧？！”
　　我听到那头有声音询问:“高总怎么了？”
　　我听出了是Cindy。
　　“就这样吧。”我赶紧挂了电话，关了手机。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池子里金红色的鲤鱼在中心盘旋地游荡，而后钻入池底。
　　“就到这里了，对不起。”我蹲下身将头埋着，像个鸵鸟一样逃避这一刻的无助与难过。
　　月光洒下，风阵阵吹动树枝上载满的白色花瓣，飘摇地落在我的掌心，我想，这是高玟的泪吧，我仿佛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她的泪珠落到了我手心里，我拿出学姐的那本日记本，将花瓣夹在其中。
　　很奇怪，这一天日记本都很正常，我本以为只要一拿出来，它就回带我游一趟记忆，我坐在候机室拿着日记本左右端详，也许有什么特别的触发按键。
　　我坐在一边的椅子等着登机，在这时，我听到后面有个人喊着“原来你在这啊……哎呀！”，只见一个穿了蓝色夹克的人一个趔趄摔倒地上，“bang”一声，听着都疼，那人竟然是林克叙，他怎么来了？

　　才两天，我就见了这辈子见过的他最狼狈的样子。
　　我感到无语地摇头，一边蹲下身去帮他拾起东西，一边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我想跟你一起去。”
　　“小……呃，”差点喊出他的外号‘小胡须’了，这个外号总是在我想怼他的时候冒出来，“林克叙，我有说过让你来吗？你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乘这班机？”
　　“班机，是我问在航空的朋友知道的。学姐！我想既然你说你剩的时间不多，虽然你也不愿意呆在医院，也不愿意透露给我为什么，那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随从帮帮你吧，而且我也想帮桃源完成一个愿望，那就是去见她的偶像。”
　　本来听着前面觉得林克叙怎么突然猥琐，现下看着他目光灼灼的样子，倒是有点感动。
　　我为了抑制住眼泪偏头看了下时间，然后转身摆了个OK的手势说，“那走吧。”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跟以前很不同呢。”
　　林克叙说着，又有些像喃喃自语。

　　我极其敏感地快速反驳，“你想太多了，一定你出现了幻觉。”
　　“也许你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呢。”林克叙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过来，我觉得，就感觉你比以前要让人觉得亲近很多，莫名地多了很多熟悉感，啊，就是一些小动作，我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来陪你度过你说的最后一些日子，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隐瞒着我，但是我就是有种想照顾你的感觉，咳咳，不过别误会，我不会动歪心思。”
　　“知道啦。”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就上了飞机，刚坐上飞机我便觉得困倦无比，那种要遁入回忆的感觉再次向我袭来。
　　大一那年，在写期末论文的顾侑不想搭理一旁震动发亮的手机，可是无奈于它的不停歇，顾侑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活。
　　手机上面显示着“徐强”，这个她高中的纪律委员，现在一个大学，还是她的纪律委员。
　　“喂。”
　　“顾侑啊，在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顾侑隔着手机都能被徐强的大嗓门震到，这也是以前他选上纪律委员的一个原因，毕竟这样才管得住别人。
　　“我在忙。”
　　“哦，写论文吧？那还有多久才交啊，先别忙了，老哥约你出来聚一聚，你赏不赏这个面子，直说吧。”
　　“我不……”顾侑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就被徐大嗓门给盖过了，“这次有一个大惊喜，我一会到宿舍楼下接你成吧。”
　　“我……”
　　“唉，别说了，就当给我这个老同学的面子，我一会就在楼下等你啊。”
　　“嘟嘟嘟……”，电话就这么挂了，应该是早想好了的招。
　　电脑屏幕上的白色箭头移动到了保存上，然后屏幕照映出顾侑呆滞的脸，半晌，她抓起黑色毛呢长外套，跟舍友说了声后便出了门，到了楼下看到一辆白色的马自达，徐强探出头来向着顾侑招了招手。
　　站在门口的顾侑呼出了口热气，徐强上前来推着她上车，“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多好，别给闷坏了。”
　　徐强接着说：“这几天校庆戏剧学院过来表演，顺便呐搞了个联谊。”
　　顾侑望着窗外的霓虹，并没在意这段话的内容，呆呆地附和了声便又把耳机声调大了。
　　顾侑冷得缩了缩脖子，真是是看在这个纪律委员的孽缘上才出来了。
　　过了一阵的灯红酒绿，随着徐强的一句“到了。”，顾侑透过模糊的窗就发现了那熟悉的身影，她右手揪紧裤子，顿时懊悔了，她可真是上了一辆贼车。
　　“快出来啊。”徐强给她打开门催促道。
　　深吸一口气，踏出沉重的一步，却也没她想的那么困难，她的心情开始舒缓，在黎桑的目光还没有注视到她之前。
　　“誒，又有美女来了！”场面很喧闹。
　　当顾侑看着眼前这一群人，她的头有点泛疼，她顿时想起徐强说的联谊，脸瞬间就黑了下去，特别是在她看到黎桑背对着她，正和一个挺帅气的男生开心地说着话。
　　出乎她意料，却又理所当然地黎桑没有上前理她。当然了，按她的性子，就这么被冷落之后，一定会发脾气。
　　若有所思了会儿，顾侑脸上露出无奈的笑。
　　顾侑看着几个月不见的黎桑，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衬得面容更加白皙，帽子顶是一个红色的毛绒球，头发又长了不少，带着红色波点的白色高领长裳扎在黑色的高腰短裙中，那细长白嫩的腿就那样暴露在冷空气中。
　　顾侑抽了抽鼻子后走到一旁坐下，这时徐强看了过来，当然他这个家伙将顾侑拉来自然要好生照顾着，他的手里的吃的都快端不住了，急忙放到桌子上，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怎么样！意外吧，这是校联的活动，戏剧学院的就是不一样，都是帅哥美女啊！你看，哪个看上了，跟我说，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帮你要联系方式。”
　　顾侑摇摇头，示意地举了举杯子，徐强说：“那好，你先吃着，有什么事再叫我。”

　　边吃边看着，确实，周围的人颜值都不错，可还是她最耀眼，不管到哪里。
　　徐强看了看顾侑，又看了看黎桑，疑惑地说，“怎么不去打个招呼？不会是闹矛盾了吧？唉，你们女生我不懂，可是大家都是老交情，没什么比这情分更重要了哦。”
　　她们之间的爱情，让她逃跑。

　　她害怕，她害怕有一天会失去。
　　她看着眼前的啤酒，屏蔽了一旁的长篇大论，一口又一口，她皱着眉头，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苦涩，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喧闹，真不知道为什么心上会有一块石头压住。
　　她看到黎桑回头，赶忙低下头对着冒泡的黄色啤酒，然后又一杯进肚。
　　“哎哎，顾侑你别喝太多啊……”
　　好像小孩子赌气般的顾侑不但不听劝告，还硬是反着来。
　　喝吧喝吧，没有感受过的，难以忍受住的，通通来吧，对于这些天的自己无比煎熬着，无比思念着，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哎，顾侑，这倒的是白酒啊，你怎么拿错了！还一口闷啊，你牛！”
　　他在说什么，顾侑没明白，她已经渐渐迷糊不清了。
　　模糊间她看到那暴露在冷空气中细长的双腿向她走来，当它近在咫尺的时候顾侑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那白皙，果然，很冷。
　　“你朋友醉了吧？”高以辰走了过来好笑地看着脱下自己的外套围住黎桑双腿的“醉汉”。
　　“我先扶她回酒店。”
　　酒店就在附近，黎桑扶着顾侑离去，高以辰要帮忙，黎桑拒绝了，表示她自己能行。
　　到了酒店房间，黎桑小心翼翼地将顾侑放到床上，从厕所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热毛巾，她坐到床边，眼随着手细看着这几个月思念着的容颜，未经修饰的精致细眉，宛若大师的一道墨笔，原本冷澈的细长的眼眸闭上了之后让人觉得容易靠近不少，笔挺的鼻子，仔细一看，右眼下还有一颗浅咖色的小痣，薄薄的红唇微张着。
　　她俯下身子，慢慢地靠近，嘴唇颤抖着触碰上了那微张的薄唇，黎桑尝到了那酒味，却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