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星》扬琴

5、Chapter 5

　　十点二十五分一到，连瑾终于不耐烦的从租来的大众车里钻出来。今天的天气不错，到这会儿，太阳就已经很大了。警局的大门被关的严严实实的，玻璃门内人来人往。却仍旧没有顾牧之的身影。

　　很快，玻璃门被推开。十几个警员先后从门内出来。他们分别跳上车子，准备出发去什么地方。连瑾赶紧跑到警车附近，抓住一个眼熟的小警员就问，“你们顾队呢？”

　　警员指了指后头，连瑾这才发现，顾牧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车开动了起来。此刻那辆专车刚巧经过连瑾的身边。连瑾慌忙看向顾牧之，后者却看也不看她，油门一踩，过去了。

　　“还好我聪明，今天租了一辆车。”连瑾赶忙发动车子，她望着前方扬长而去的数辆警车，咬牙切齿。

　　警察办案，线索不能外泄的事情，连瑾是知道的。昨天运气好，顾牧之无奈之下载她去了江边。但今天，可就没那么顺利了。顾牧之作为一名警务人员，破案、保密是存在他骨子里的信条。他不能为了连瑾次次都坏了规矩。

　　——

　　下了高架桥，连瑾悲哀的发现，她把顾牧之跟丢了。准确的来说是这样的，她一直都勤勤恳恳的跟在数辆警车的后头，可是当她找准机会超车过去的时候，发现警队前方并没有顾牧之的车子。

　　她不开心的变道，让警车过去。手掌也下意识的按着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犹如她被耍了的糟糕心境。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顾牧之了，她就有些不大想跟队走了。

　　大学毕业以后，连瑾在汤霍的帮助下成立了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办的案子虽然不多，但是破案率却是很高的。她人有些小聪明，也肯下功夫。时间长了，就摸索出一套自己的查案方式。按理来说，跟着警队跑东跑西，不是她的作风。即使通过这种方式她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料。

　　她昨晚确定了怀疑目标。

　　于京海。

　　按照她那火急火燎的性子来，今早她应该出现在于颖家小区的。可是出门前，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过现在也好，跟丢了就跟丢了呗，她能自己去查案了。连瑾一边开着车，一边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很快，她过了一个红灯。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当前的路况，发现再转一个路口能够到睿美。反正是查案，先去哪里，后去哪里，差别不是特别得大。于是连瑾顺利把车转了过去。

　　夹杂着些许水汽的风，通过玻璃窗的开口吹到连瑾的脸上。连瑾索性伸手一扯，把原本扎好的头发放下。

　　即使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暴躁，但是这些小动作却还是暴露了连瑾没有真正释怀，顾牧之耍了她的事实。

　　——

　　车子在睿美大楼前停妥。连瑾下了车子，直奔进去。

　　由于出了命案，睿美这阵子一直处在“紧张时期”，大堂里现在没什么人，被擦洗得干净的地面，反射着大堂顶端的灯光。连瑾想要往楼上走，却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睿美现在真是神经紧绷到，只准有预约的客人上楼了。

　　连瑾只好坐在大堂里沙发上。

　　一位清洁阿姨刚巧从楼上下来，把工作证件交给前台以后，才慢慢悠悠的往正门口走。

　　连瑾眼尖，迅速上前和清洁阿姨攀谈起来。根据以往的工作经验，这些后勤人员往往能知道许多秘密。

　　“大姐，我帮你拿着东西吧，怪累的。”连瑾拿过清洁阿姨手里的拖把。

　　五十多岁的清洁阿姨原本走路走的好好的，被这么一个怪人热情帮助，不由得有些不适应。但连瑾的厚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她自来熟的勾起阿姨的手臂：“我叫连瑾，大姐叫我小瑾就好了。我是来找江韩江总监的，可是前台的那些人都不让我进去，看您的样子是刚刚从楼上打扫下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在总监办公室见到他呢？我是他女朋友，他之前说，会和我在一起的。前段时间出了那种事，我都一直相信他，可最近他都没有理我了。”

　　连瑾的语速适中，说到动情的地方，表情也很到位。

　　清洁阿姨原本是想叫保安，或者大厅里其他什么人帮忙把连瑾这么个怪人赶走的。却在听到江韩名字的一瞬间，愣住了。女人容易被动人的故事感染。五十多岁的清洁阿姨，想来也是各大琼瑶剧的忠实粉丝。加之，在睿美工作那么多年，亲眼见到或者道听途说江韩许多不好的事情，这位阿姨，一时就怜悯起连瑾了。

　　“好孩子欸。”阿姨把连瑾拉到角落里，“快别找江总监了。他啊，不是什么好人。”阿姨打量了一眼连瑾，啧叹了几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作孽哟。”

　　连瑾抓住阿姨的胳膊，“他怎么了？”

　　阿姨压低了声音，“我看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看着也是怪可怜的。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睿美上下都知道，江韩就是个色鬼。之前那个叫于什么的小姑娘，那个事情也是真的。就你们这些脑子被冲昏的小姑娘会相信他。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小姑娘你但凡在睿美打听打听，就不会再跟着他了。他这个人有暴力倾向的欸。不像他父亲，见到我们这些底下人还客客气气的。我见江总监，十次有八次是被骂的。”

　　连瑾瞳孔收紧，嘴角淡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一言不发地跟着清洁阿姨走到了门口，待把阿姨送到大厦边上的后勤中心才又折了回去。

　　江韩是一个性格暴躁，不礼貌的人。按说这样的人仇家很多，会不会，江韩的死和于家并没有关系。于京海的愧疚，只是基于没能守护好自己的家，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连瑾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坐进车里，准备再去于家打探打探。

　　——
　　顾牧之结束了对睿美高层的询问，最后到顶层再次查探了一番后，踏出了睿美正门。

　　目及连瑾的那辆大众车子的时候，太阳穴附近不由得一跳。

　　连瑾是在他身上安装了雷达？还是有千里眼顺风耳？那么多人掩护，她是怎么知道他在睿美的？

　　连瑾正准备发车，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应当是被顾牧之气糊涂了。一到睿美就奔了进去，完全没注意到，顾牧之的专车就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连瑾忽地勾起一抹笑容，手指无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

　　终于轮到她了。

　　守株待兔。

　　——

　　顾牧之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可中文词汇那么多，他却不能拼凑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逃离这场正面交锋。

　　连瑾坐在车里，俨然一个等待丰收的猎户。她亲眼看着顾牧之上车，然后在那辆车如箭矢一样疾驰出去的一刹那，漂亮的出库，踩油门追击。

　　这是一场博弈。

　　输赢的代价是一次机会。

　　一次打脸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跟丢，她要趾高气昂的站在顾牧之的面前跟他说，他甩不掉她。她也要在顾牧之的目的地，神采飞扬的与他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她更要，在顾牧之查案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谁叫他耍她。

　　顾牧之的车技是上佳的，曾经有一度迷恋赛车的那一会儿，玩车的朋友们都不敢和他比。

　　但顾牧之没有想到，连瑾的车技也不是盖的。

　　连瑾明白，自己身为一个孤儿。能够活下来，能够学习，能够拥有许许多多值得人骄傲的技能。都是不容易的。她的每一次成功，背后都有好心人或者汤霍的付出与努力。所以，很多事，能做到最好就做到最好。

　　开车，是这么多事情中，她最喜欢的。因为在车上时，她会觉得，她不是孤独无依的，她在风里驰骋，还有座驾相陪。

　　市区行道上，车速有限制。顾牧之只能酌情开。但是一到高架上，顾牧之的油门就踩地越发起劲。

　　这个时间点，去远郊的高架上，车辆比较少。顾牧之开起来也得心应手。可无论他怎样摆脱连瑾，却总能在后视镜里看见她。

　　下了高架，是一段沿江公路。连瑾一直保持着安全车距跟在后头。

　　终于。

　　顾牧之一脚刹车踩下去，他到达了一座临江别墅前。而这时，连瑾早已把车稳当的停在了他的身侧。

　　连瑾从车里出来，淡绿色的长裙迎风飘展，蜜色的嘴唇开心的张开着。

　　她对顾牧之眨了一下眼睛。

　　嬉笑道：“顾警官，车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