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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大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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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述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张既央带到了医院,临进门之前,他不放心地问道:“我说,你真的可以吗?”
张既央脚步一转:“我要是觉得我不可以的话,我就先走了。”
“可以,可以,你一定可以。”方述一把拖住他,事到如今他还能相信谁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的人身上了。
张既央把伞挂在门口,自己背着手进了庄严的病房,单人病房里静悄悄的,背阳的病房一片阴冷,中央空调的排气口正“呼呼”地吹着暖风,却怎么也止不住那阴森森的寒意。年轻的不能再年轻的法师东瞅瞅西瞅瞅,转到庄严的床头就不动了。
“这是不是阴气太重了?”自从杨师傅说这里阴气重之后,方述就不敢再进来了,他关上门站在门口,门留着条缝,他准备遇到什么不对的情况就赶紧跑路。
“是有这么一点。”张既央背在身后的手掐出一个诀,左手在虚空中一抓,竟然被他抓出一道黑色的雾气。那道雾气中发出凄厉的叫声,方述似曾相识,他的耳膜被刺的阵阵生疼,他赶紧捂住耳朵,只见那道黑气不断地扭曲,扭曲成一个女人的模样。那个女人长发及地,一生红衣,浑身被黑气缠绕,她的脖子被张既央掐着,她扭动着身体,极力地挣扎。“呜呜呜”的哭声从被掐住的喉管里发出,如磨砂纸一遍遍地摩擦着铁片。
“这才几日不见,竟然化为大厉了,早知上次就不该放你一马!” 张既央肃着一张脸,手指收拢,女人周身缠绕的黑气渐渐消退,没有出乎方述的意料,那个女人正是周子语。
掌下的女人哭声愈发剧烈:“法师饶命,法师饶命。”
你既然已经成为大厉,魂飞魄散就是你最 “好的结局。”张既央空着的右手飞快的结出一个禁鬼诀,口中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遇咒有死,遇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斩不祥,一切鬼怪,皆离吾榜。急急律令!”他结印的右手罩向周子语的头顶,却“砰”地一声被一道红光弹开,他掌下的女鬼便趁势再次化为一道黑雾从他指尖逃脱,猛地就朝着方述冲了过来,方述被吓的往后直退,“啪”地一下撞在门上,把门给关上了,黑气缠绕下那张女人的脸愈发的狰狞,眼看那道黑气就要把方述也裹在其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眉心处滚烫的一片,而后一道金光就从他两眼间冒了出来,那道金光大盛,竟然一下子就撞散了黑雾。张既央眼疾手快的来抓,却有一缕从空调的排气口逃脱了。
张既央掌心焦黑一片,空气中有股烤肉的味道传来,方述抽了抽鼻子:“你的手被烧伤了,要不要包扎一下?”
“没事。”张既央握拳掩住自己的伤处,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中,他一抬眼,看见方述眉间一道金色的印记正在慢慢的淡去,他神色一变,失神地直直盯着方述。
方述才发现,若是这人收起了嬉皮笑脸,肃正了面容,竟是出奇的好看,尤其那一双眼睛,隐隐地含着层水光,看久了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方述被他盯着,双颊渐渐发烫,他赶紧挪开脸,装作挠脸,呵呵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张既央却问:“你姓方?”
方述从一开始就没告诉他自己的姓名,乍一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姓,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张既央嘴角抽出一个笑,越过方述打开门:“猜的。”
“你现在要去哪,我朋友还没醒呢。”方述赶紧追上他。
“去你朋友出事的地方,他走丢了魂而已。”
“那个女鬼怎么办,不是被她跑了吗?”
“她现在只剩一魂一魄了,起不了什么大风浪。”
“你刚才说那只鬼变成了大厉,大厉是什么?”
“厉者,鬼也,大厉便是大鬼,厉鬼。”
“难不成她开始不是厉鬼,后来被她升级了?”
张既央点头:“她死了已超过七日,原本只是因为横死,所以怨气重了些,然而变成厉鬼,似乎却是这两天的事情。”
这两天?这两天不就是大家集中出事的日子吗,方述有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就心生恐怖,于是他往张既央身边贴近了两分。
两人出了医院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森林公园,然而到了山脚下,司机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上去了,扔下车上的两人就绝尘而去。
“山上又没鬼,跑那么快干什么呢?”方述对着西斜的太阳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于是话锋一转,“就算有鬼,也不用跑这么快吧,又不会吃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却发现张既央早就默默地走远了。
“哎,喂,等等我。”方述对张既央的称呼从来只有一个“喂”字,好在张既央也不跟他没计较。
“这里本来就是聚阴之地,得抓紧点,天色越晚,变数就会越多。”张既央道。
“那你早说嘛。”心急的方述一把拉住他就跑,“走走走,快走!”
“到了没有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张既央扶着树干大口的喘着气。
“到了到了。”方述抬头,头顶的松树直耸入天际,不断地有松针“簌簌”地落下,“昨天就是在松树林发现他的,对,就是这里。”
“我晓得了。”张既央无力地摆摆手示意方述退到一边,撑着他的黑伞走了过来,他蹲了下来,用他的伞扫出一堆松针叶,然后掏出一个打火机将之点燃,被点燃的松针升起一股白烟。树林中不断地有风穿过,这股白烟非但没有被吹散,反而拢在一起,聚成一个人形。
“前天有一个生魂误入这里,带我去找他。”张既央站了起来对着那缕人形白烟发号施令,聚拢的烟雾听到指令,弯弯延延朝着树林深处漫去。
“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张既央“刷”地一声撑起黑伞,在不断升起的烟雾的缠绕下,踏着松针叶走入林中。
方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身影,那个人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运动外套,蹬着一双灰扑扑的回力牌帆布鞋,手里撑着的是一柄老式的大黑雨伞,整个人都像是八十年代穿越来的,简直老气地不能再老气,然而却在这灰暗的密林里,缭绕的烟雾下,那个颀长的背影竟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