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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发酒疯 ...

  •   工作的酒局,简单却又不简单。
      宋桃之从幼师职业转行去卖房子,就开始学着如何长着一副“天生”笑脸,她学习沟通,学商务礼仪,学会面唾不擦尚带微笑,学喝酒,学应付不同的人,学把苦吞进心口藏着。

      餐桌上喝酒礼仪,她适应许久,自小性子疏懒,走到哪里都是受宠着,上位者的优越感让她无从感知那些各个细节讲究的礼仪中的细微差别,所以刚开始她是吃过苦头的。
      从卖房子到做工程项目经理。
      从不会喝酒时拒绝客户然后丢了客户中得了教训,矫枉过正用力过猛又把自己灌醉差点人身安全不保,各种跌撞和惨痛中逐渐掌握了其中的关窍。
      女人在酒桌上有天然的优势,而且是美女,所以她学会了撒娇装傻中不动声色把客户喝到恰到好处,而自己也恰到好处“酒醉”,双方都皆大欢喜,这是最完美的酒桌礼仪。

      醉醺醺的宋桃之扶着小丁的肩膀出了饭店,被小丁扶进车里,她听着姚主任呵呵地笑着招呼,“开慢点,别让她吐了,放心,我明天保证派人下去,把迁坟这事搞定!”

      姚主任的身影彻底消失,小丁的车渐行渐远,城市的灯火映照在临河水中一荡一荡,灯光细碎一片一点,割裂又重聚。
      宋桃之睁开眼睛,喊了小丁停车。
      小丁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退伍转业在普建临城分公司做司机,宋桃之到了后,借用了几次车,他对宋桃之虽没初见时的拘谨,但总有点羞涩的躲闪,那种处在好感和试探中的忐忑模样,宋桃之瞬间便明白了。

      她不愿祸害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显得太不善良,再者她自己跟季南云还有一本说不清的烂账,她要做的事还没完成,可不想因为什么桃色新闻而得罪那位总部握着实权的管理者。

      所以,宋桃之识趣地清醒过来,叫停了小丁送她回家的好意。
      小丁给她开车,欲言又止,宋桃之装没看见,“我还要见一位朋友,丁师傅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下车便横穿车流,给小丁挥手再见,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车流不密,但也有车辆飞驰而来,好在师傅车技可以及时刹车,没将横穿马路的宋桃之撞个翻飞。
      她对急刹车跟前的黑色车辆翻了个白眼,没有歉意,反倒有一种你有本事就把我撞死的无赖。
      宋桃之其实是醉了,政府那帮人一个个都是酒桶,能在他们面前全身而退是要真功夫的,她在酒桌上尚能控制神志,出来酒店神经放松,夜风一吹,便有些混乱了。

      她赴过很多酒局,也醉过很多次,但不管怎样都能控制到自己到了安全地带才会放松,没人保护她,她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但今夜,回到临市的这个夜晚,她难以自控,对于车辆撞上行人会飞上天然后摔成一片破布的场景有点吸血鬼似的渴望。
      所以,醉鬼的宋桃之不仅对急刹车的司机翻了白眼,还在嘟囔咒骂了一句赌气的话。
      大不了,就将我撞飞,摔成一片破布。
      这个世界也就安静了。

      好在酒鬼无理智但司机清醒,黑车司机并未踩油门将她撞飞,而是老老实实将车靠边,熄火停了下来。
      宋桃之便寻了路边台阶坐下,摸出手机给吴晴发了条语音,告诉她自己一会儿就去殡仪馆收拾骨灰,让她早点回家。

      她将把头皮箍得很紧的橡皮筋扯掉,过肩的黑发便乱糟糟散了一肩膀,她胡乱揉了两把,也不见得头发更顺,只是舒服了许多。
      她似乎在思考,似乎什么也没想,思维混乱着,叫嚣着,坐了许久才记起自己是要叫车去郊区殡仪馆的。

      拿出手机将打车软件胡乱按了一通,酒意上涌,忍不住要吐了。
      窝心的酒气不停喷涌,嘴鼻都是酸臭的味道,她跌撞起身,身体摇晃,便顺手扶住了身边的轿车。

      车窗黑漆,隐约是个男司机,宋桃之的神志瞬间清醒,拍着车窗质问:“你是我叫的车吧?”
      她也不管对方是否回答,伸手就拉了后座的门。
      门倒是没锁,宋桃之将自己扔了进去,歪倒中额头撞到车座中间的茶座,她嘀咕骂道:“连你也欺负我。”举手便打了两巴掌,茶座无恙,头疼,手也疼。
      她更气了,向司机发火,“你这服务太差了,我非投诉你不可!去殡仪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走?”

      司机微微偏了下头,露出些许轮廓,年岁应是不大,稍许犹豫,倒是老实地启动了车。
      车开得很平稳,宋桃之靠着椅背模糊睡着,不敢彻底睡去,留着一丝理智盯着前路。
      一直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即使在最熟悉的城市,即使在平台叫的实名制司机,她也绝不会放纵自己的信任。

      殡仪馆的方向没错,这是前往西山湖的方向,路是自小就熟悉的,只是景致变了许多。临市一直往西是丘陵地带,偏西北有延绵群山,山路崎岖,那里有已是临市风景名胜的西山湖。

      临市的殡仪馆离西山湖不过几公里,这个地理位置,市政根据他市经验选的西方,初时西山湖只是个野湖旅游事业不旺,且边上有好几处坟场,倒显得位置合适,但近几年西山湖被开发突然成了临市重要旅游景点,这与殡仪馆比邻而居的和谐便不见了。旅游局和市政办公室每年都要大吵几架,嚷着将殡仪馆迁走。

      这个也是普建盯着的项目之一,已为旅游局出了几个殡仪馆的选址方案,让他们吵架有用武之地,也同时给了市政办公室让他们斟酌重新选址。同时也盯着西山湖的继续开发,在此处要建一座五星级酒店和疗养院工程等项目。
      宋桃之来过几次,那时一心想着项目,倒没注意风景。
      夜里,风景也不过是路灯之下的寸许之地,灯光外便是黑漆漆的夜,隐约可见树木,或一片或孤零零一棵。

      宋桃之忽然喊停。
      车子平稳停下,她下车冲到路边,抱了一棵树又吐了一通,只剩下苦水。

      嘴里酸苦的难受,有水递到她手上,她难受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下药了吗?”
      “嗯。”那人倒是老实地回了个字,有点活人的气息。
      宋桃之噗嗤笑了,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她指了前面,“那边是西山湖了,你知道吗?我十七岁便跟人在那里,那个坟园边偷/情,你若是下药倒很合我意,你身材不错。”
      那人很高,她也懒得费劲抬头去看,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服,年龄应该不老。她其实并不是很害怕,看车品人,她运气不错叫了一辆大约出来找无聊的富一代或二代,车不错。
      若是有什么异心,倒不知谁占了谁便宜。

      宋桃之站不稳,顺手扶了把那人的胸脯借了点力,跌撞回到车里。
      手感还不错。

      水自然是没毒的,谁的便宜也占不到。
      宋桃之顺利被送到了殡仪馆,这里地处偏僻大约也很难叫回程车,她略带了几分撒娇口气,跟那人说:“帅哥,等我一会儿好不好,给你往返加倍车款。二维码。”
      那人递上手机,二维码倒是清清楚楚。

      “五百。”那人声音不高,但是词语清晰。
      “你抢劫呢!”宋桃之倒是清醒了几分,停下输入密码的手指。
      那人收了手机便拧了车钥匙,车子启动声音很轻,但宋桃之清晰听见了决心。
      不得不低头。
      “行,给你五百。”回头就找平台投诉,走着瞧。

      宋桃之抱了父母的骨灰从殡仪馆出来,好在黑车还等在门口。
      她毫无愧疚感上了车,“回城。”

      “你不介意吧?”她摇摆着酒醉的身体办了领骨灰盒的手续,最后的一点理智即将崩溃,找话让自己更清醒,但说出来便不好听,“你介意也没用,我付了三个人的车费。”她恶作剧洋洋得意,特意将盒子往前座举给司机看,“我爸和我妈的,骨灰!”
      “嗯。”那人寡淡的回了一个字,宋桃之听着他的声音就非常不舒服,这平淡的不关己事的口吻不知为何彻底激怒了她最后一点理智。

      她拉高了嗓门,“你们都是这样!一个个都是自私自利,想死的便死了,不想死的也去死了。都死了就死吧,我还要活着呢,干嘛给我这个活人找麻烦?死人,死人怎么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那人平稳地开着车,回手递给她一瓶水。
      “没下药。”声音还是淡淡的,不急不缓。

      宋桃之接了瓶子,稍微一拧便开了,跟之前那瓶一样,都是拧开了瓶盖等着她索取的,她更绷不住,无法自控恶狠狠将瓶子扔了,瓶水飞洒,大约是甩了司机一脸,车子颠簸了下,好在他手很稳迅速控制了车速。
      宋桃之恶狠狠说:“不稀罕你们做好人,没一个好人!”
      被洒了一身水的司机将缓缓将车子停下,车窗摇下,他说:“你清醒点。”

      宋桃之看着他的后脑勺,挑衅说:“我付了你五百块车费,洒你身上几滴水怎么了,我赔你衣服。”
      那人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车门,高高在上说:“下车。”
      宋桃之只能看见他修长的半截身子,目光落在他的腰上,精瘦适度,可惜!
      “我不下车。”
      “别逼我动手。”

      宋桃之虽然不算清醒,但往来人情世故多了,听得出人的好歹,那人声音平静,但却是有股子说一不二的决绝,常年上位者的冷峻感让人惧怕。
      他倒是会挑地方停车,这是个往乡下小路走的拐弯处,哭喊大约也没人听见。
      力量悬殊,她清醒了点,无奈下车。

      宋桃之抱着盒子凝望着那辆黑车平稳而无息地驶入拐弯后,消失不见。
      她怒而狠狠踢了一脚地面,脚撞到石头,穿着露指甲的凉鞋,指甲似要断了的疼。
      疼痛让她彻底清醒,酒意翻涌让她胆大无赖的孤勇瞬间消失,也让那疯狂的神志慢慢回归大脑。
      她知道自己作过了。
      幸亏只是遇到一个脾气大的司机,若是骨子里坏的,今日怕是真是一家三口三只盒子团聚了。

      作死之人,自作自受。
      这是宋桃之这多年的经验。

      她抱着脚指头疼的颤抖,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又被她憋了回去。

      六月的夜,风已经很热,山里的夜多蚊虫。
      她虽然能忍受疼痛,能忍受自作自受,却忍不了蚊子的叮咬。
      跟自己较劲是不成了。
      掏出手机欲再叫车,却又没电。

      这倒是真应了自作孽不可活。
      宋桃之打了个酸苦的酒嗝,骂了自己一句。
      抱着盒子摇晃着往前走,过了拐弯,差点撞上车,扶住了,低头一看,是那辆她以为开走了的黑车。

      宋桃之钻进车子,老老实实对司机道歉,“是我不对,谢谢你回来接我。”
      那人没理她。
      宋桃之继续老老实实说:“衣服清洗的钱我给你付,二维码给我。”
      车里无声无息。
      那人除了开车并不想理她。

      车子平静地驶入宋桃之家住的小巷。
      多年前这里是一条宽阔可以并行两辆车的路,这些年邻居都翻修宅子,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路自然是越来越窄,只能单车通行。
      宋桃之客客气气地指挥行路,“我家门口可以倒车。”

      那人并没有反对,老实把车子开进巷子。
      巷子进入有点长,宋桃之估摸着那人快不耐烦,“到了,就这家,房子最矮的。”
      当年她家房子是最大的最高的,但现在是最破最矮的,门前依旧窄窄一条,她赔笑:“往前一点就可以倒车。”

      她抱了盒子下车,腿一软差点摔倒,跟着下车那人迟疑了下便扶了她一把,宋桃之顺手便扶住他的胳膊,盒子夹在胳膊下手还要掏钥匙。
      那人许是不忍,便接了她的盒子,宋桃之总算是掏出钥匙开了大门,进了门里才想起回手接盒子,她一手抱住盒子,塞钥匙的手顺手在包里掏了个物件,对着那人的鼻脸便是一通乱喷,“混蛋,坏蛋!”
      她也不敢恋战,趁其不备喷了几下防狼雾便收手,砰然关上大门,听着门锁咔嚓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她隔着门对外面那人说,“这巷子根本就没地方倒车。我告诉你,我就是个女流氓,叫你惹我。拿了我的钱还不乖乖做事,这就是下场。”
      男人受了伤,哼了一声便无声息,宋桃之听了下,给自己鼓气,“我家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明天堵我门,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大不了赔你一骨灰盒!”

      这话说的狂妄,倒是透了几分今晚真实的的心情。
      一个人活着太累了。
      倒不如像那些不负责任的人一样随车飘上天,倒是闭上眼再不问世事,不受这世间委屈。

      她这些年活的一向随意,并不惧怕所谓的爱恨情仇。
      人生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过不去的坎。
      仗着几分酒意,她倒是把平日五分的无畏和三分的无赖撒泼到十分,至于后果,不是醉鬼会考虑的。
      所以她笑得也很嚣张,且不管外面那人如何,不管明天如何,她现在惬意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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