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五人相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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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晚上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才含糊闭眼睡了会。天蒙蒙亮时，便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他凝眸看了一眼晏辛，见她侧着身子睡在床沿，只消稍稍一翻转就要滚下来。大约睡得极不安稳，微拧着眉头。
随后，他目光又越过她，看着里床的锦衣小童。那小童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正直直的盯着他看。那眼眸纯澈，一眼看得见眼底。
顾意没出声，收回视线转身合了房门。想了想，又折返去叩响了顾宵的房门。顾宵睡得沉沉，间歇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喊声。
顾意收回手，抿了抿唇，乘着晨曦下山去。
等到了大学士府的时候，天上才露出一点曦光。他走得急，脸上露出几分薄汗。看门的小厮开了门，随口问道：“顾先生怎么这么热？”
顾意抬袖子拭了一拭，“生怕早上来得迟了。”
“先生来得不迟，你这才是第三位，还有两位没到呢。”小厮领着他往府邸深处去。等到了一处小院书楼，里头果然已经站了两人。小厮辞退，只道：“顾先生在这候着，佟老头歇会就来。”
这说的佟老头真是当日面试顾意之人，专管此事。此人在府中分明有些地位，但却人人都如此称呼他。
顾意朝着那先来的二人拱了拱手，温和笑道：“在下顾意，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其中一人，也立即站了起来，朝着顾意回了一礼，“我叫元青，这位是徐阳羽。”他倒是一脸热络，又憨实的笑着道：“往后就与顾兄弟一起共事了。”
而那叫徐阳羽的，却是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来人，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卷，好似对旁的什么都不甚在意，面上冷淡疏离。
顾意回道：“元兄，徐兄……往后多多关照。”
“说什么多多关照？以后是我们该相互关照才是。”元青笑着拍了拍顾意的肩头，短短一瞬，便好像已经是经年的故友了。他见徐阳羽一声不吭，脸上略有些尴尬，偷偷踢了那人几脚。
徐阳羽皱着眉，生出些不耐烦，勉强道：“幸会……”
“哟！”正这时候，外头传进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出声之人摇摇晃晃的进了来。他一身锦缎料子的衣裳，穿度上已经胜了他们三人许多。“你们这是做什么？今日这才第一天……便拉帮结派了？”
“此言差矣！若他们不早早抱作一团，只怕这个月都过不完。”另又有一人从外面踱步进来，目光转了几道，便得意的笑了一通。
那元青咬了咬牙，“陆茂，谁能留到最后，且要看着呢！”说话间，脸色已经涨得有些发红。
“唐修，你看那个……”陆茂站在同伴身边，抽出别再腰间的扇子，用扇柄指了指立在一旁的顾意。
那被唤作唐修的年纪略小些，上下打量了顾意几眼，竟是未说一个字便转过的身去。那神情，并未将顾意放在眼中。
顾意只觉得这短短一瞬，却有几分腥风血雨的意味。原本只是一月后才有的考核去留问题，却仿佛已经被提前了。一时间，堂中有些寂静无声。顾意见这四人神情姿态各不相一，又暗中先行揣摩了几番。
“这佟老头子，怎地还不来？”
那人话音刚落，从外头便来了一个半老的老头，怀中抱了一卷书过来。他目不斜视走到最里头的书桌前坐了下来，道：“大人刚下朝便唤我过去，这才来迟了。”显然，方才陆茂随口一说，已经全部落到了他的耳中。
陆茂立马站了起来，面上带了几分懊恼之色。
那老头将那一大摊的书都搁了下来大致堆了几堆，才抽空抬头看了他们几分一眼，“你们就是新来的文书？”
这间堂屋，大小寻常，他们几人隔得并不远，饶是这样，那老头子仍然是眯着眼却看他们。他大约也没看得仔细，又匆匆低下了头，直教人觉得他忙得不可开交。“你们也不必一一介绍，自己找个位置坐，日后但凡整理了什么文书，备注了什么都标注自己姓名，我自然也就记得你们了。”
陆茂在后头捅了捅唐修的手臂，使了个眼色，方才懊恼之色早就烟消云散了去。
堂屋中除了那最上位坐着佟老头子，另又有六张桌椅，皆是准备了纸笔墨砚。其余四人都选定了座位，元青急忙指着自己身后的位置对着顾意道：“顾兄弟，你坐我后头来。”
而陆茂和元修早坐在了他们对面，斜着身子默无声息的冷笑了下。
见顾意还没动弹，元青忍不住起身拉着他的袖子，将之按坐在了那位子上。
如此一来，便是徐阳羽坐在了元青之前，顾意和他们二人坐在了同一竖列，而唐修和陆茂与他们有了一道之隔。
“好了？”佟老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大约四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一眯着眼，让眸中的那点神采也被掩盖干净了。“大人爱书，聘请你们来便是府中藏书甚大，要重新整理，亦或是刚从外面搜寻来的孤本残破，要重新誊录份新的。”
“这活简单，简单得枯燥，却也难，容不得一丝差错。”佟老头从手边上手中抽出了一叠小纸条，不过一指宽窄。“往后，凡是经过你们手的东西，都录下你们自己的名字夹在其中后，再交由我。”
“好了，你们各自来我这领今日要誊录的书籍。”他所指的正是之前抱来的那一叠书。如今分了五摞，每摞却仍然有四五本的样子。
他们几人能通过应试，都有几分本事。领取之后，便都是心平气和的领了书誊录了下来。顿时，堂屋中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翻书声和沾满墨汁的毛笔沁染纸张的声音。
几人誊录得认真，一晃半晌过去，其间半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有小厮在门外低声喊了一声，“佟老头，厨娘问几时送饭来。”
那佟老头这才抬起头，“大家休息会吧。”他搁下了笔，对着外头的小厮道：“就现在喊人送来。”
小厮得了话，便离开。佟老头将面前的东西收拾妥当道：“到底是大人的府邸，女眷不少，为了避嫌，大家便就在这院中休息。”说着，他便也离开了。
元青这才伸了伸懒腰，捶打着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觉都一个上午了，阳羽你累不累？”
“不累。”那人虽然声音冷淡，却好歹是开了金口，回了两个字。
元青悻悻无趣，便转身对着顾意提议道：“顾兄，咱们去庭中转转如何？”
顾意也乏了，便点头道：“正好。”
陆茂讥嘲的看了看，脱口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到底小家子气。”
顾意不理会，只跟着元青到了外头。“顾兄，莫将那二人的话放在心上。”元青凑近来低声说道，他回头飞快的瞥了一眼又继续道：“这二人是表兄弟，如此张狂的不过是仗着族里头有人在宫中当差。”
顾意摇头笑道：“我不去理会他们就是了。”他见之前陆羽虽然年长些，却有些事事以年纪稍小些的唐修为先的意思。
元青听得他这样说，立即搭腔道：“对！你以后只管和我们多亲近些的好。你别看阳羽冷了些，却好过他二人十数倍……”
顾意笑着点头，他斜斜一看瞅见有人正出来，便有意带了几分提醒道：“徐兄，你也出来了？”
“里头呱躁的很。”他停下来看着他们说了一句，又转了方向站在了离他们稍远的地方。
元青不想徐阳羽会出来，又想到方才正好说到了他，只好憨憨的笑了两声。
这时，之前那小厮又折返了回来，手中还提了个食盒。“各位先生，午饭送过来。”他入了屋子，将里头饭菜筷碗都一一摆好，“过会我再来收拾。”
顾意看了眼，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并不是凑合应付他们的饭菜。唐陆二人已经坐了下来，动了筷子。元青拉了他的手臂，紧忙道：“顾兄快来。”
顾意轻笑着道了声谢，态度谦和，让人如沐春风。何况他是这四人之中穿得最朴素的，人又锋芒不露，倒是让有唐修和陆茂二人不甚在意他。顾意倒也舒坦，若是能如此平安的待到一月后的考核倒也好。
饭后，那佟老头还没来，顾意便捧着誊录的一本书坐在庭中扶栏上翻看。这些书世间罕有，更是他平生未见。若不是为了生计，在这里白誊录他也是愿意，只是眼下有多了一份月银，倒是两全其美了。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一个人影落在了他面前，语调显得有几分平淡不惊：“休息时间结束了。”
顾意急忙合上，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靴……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五人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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