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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卌一回 出人意表 ...

  •   诚然如绀莲所说,琉珀是没有资格斩平级将领的,更何况他原本也没有打算真斩绀莲,而是为了让她上终身难忘的一课。绀莲纵然胡闹,心中对遥青的安危丝毫不敢怠慢,领罪后从琉珀那里得到情报,迅速让碧落与红纱出兵支援前线,自己派出了神行百里的追踪兽根据琉珀在千岁身上留下的追踪咒术,去追查修为高深异常高深可能不仅是一个死士而已的千岁。
      千岁往遥青军的前线逃走。绀莲乘坐身边最快的飞行坐骑,带着一支50人的精锐小部队,迅速追赶,在半个钟头后,将千岁围堵在距离莫莫谷口仅十里的地方。

      千岁仅一人,身边没有同伙。他遭琉珀焚烧的身体已逐渐恢复正常颜色和外型,只是原本肌肉壮实的躯体此时瘦得皮包骨头,大概是因为身体中很多水分被蒸发了。
      听过琉珀的情报,绀莲也不敢轻敌,用了九成力,一举把千岁擒住,让随身携带的狱猪将他吞入腹中关起来。狱猪通体透明,宛如玻璃雕成,但肌肉无比坚实,还有有十六排交错的铜牙铁齿,吞入活物的同时向活物注射神经毒素。狱猪闭上嘴以后身体里如同牢笼,被关押的人极难从里头逃脱,只能在毒素的折磨下,慢慢被消化致死。

      绀莲站在狱猪体外看这形貌恐怖的敌人,对方也不惧,朝她龇牙咧嘴的笑,满眼都是让人胆寒的狂气。绀莲以前也见过死士,都是接受了多年洗脑教育的傀儡,双眼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光彩。眼前这个人的眼并不像死士,倒像是已经魔力衰退丧失自我的疯子。
      绀莲探了探对方的底细,他的修为果然是琉珀推测的神魔后期,已经相当接近真魔,而年纪却和恐怖的外貌不一致,还不到20岁。他的魔力澎湃,运转流畅,后继有力,看来并不是因为魔力衰退而发疯,也许是个天生的疯子。

      这种人靠拷问,怕是永远也不能得到情报。绀莲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便选择了另一种方法:“能击败倚宵右将军琉珀的人很少,被关在我这狱猪中也不露一丝怯意的人更少。不管你是不是敌人,我绀莲敬佩英雄好汉,愿意结交。敢问好汉的名讳是?”
      绀莲切换到女神状态时,气质冷中带傲,又有一股常年为将的英武之气,透出不会为任何人俯首折腰的凛然霸气。纵然她选择了恭维,仍然不谄媚也不刻意,让人感到能被她尊重是一件无比光荣之事。
      千岁的眼睛眯了眯,嘴角一抽一抽似乎在笑,看起来倒是不讨厌恭维:“千岁。”

      “今日扰乱我军之计,全都是你所策?”
      “是呦。有人给我一些人,让我来对付你们。当然,没人指挥我怎么做。反正他们也不想回收包括我在内的家伙。”千岁舔唇,笑容狂气,“反正横竖也是个死,不要倚宵全军陪葬不划算。”
      “原来如此。你的主使者竟完全不知道你的价值,不知道你的修为已近真魔,不知道你有将领之才,把你看做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死士小卒,让你和那些傀儡道具行尸走肉一起送死,简直愚蠢至极。”绀莲面上显出惋惜之色,“若你不是势单力薄,而是率领大军与我军为敌,会是场棋逢对手的恶战。你马上也要上真魔之境,几年之后我一对一与你交手,怕是也要使出全力,还胜负未知。”

      “呵呵呵,美人你逗我如此开心,想要什么便直说。”
      “你愿不愿意改投倚宵军麾下?我们的魔令用材不拘一格,只要你投诚,今日之事定然既往不咎。魔令即将积满可当魔皇的功勋,晋升之日指日可待,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招来你的主使者的怨恨。投于她麾下,你能谋得与才华实力相衬的好位置。”绀莲反问,“你隐瞒修为,蛰伏起来,难道是因为你从未想过要一鸣惊人,扬名立万?”

      千岁怪笑道:“啊呀呀,竟然是招安?你这美人好生奇怪,不觉得我丑,竟那么喜欢我?”
      “我喜欢你的力量。”
      “好,我爱听,投诚也行呦。”千岁干脆得反而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拿地图过来,我把这次计划布的阵全部画给美人你。”

      此时倚宵城南郊外,关阳城五千人的军队在魔令将军鹤红的率领下,正全副武装朝倚宵城行军。他们前头,是五百余被他们赶着往前跑的小型火烈鸟型百割。这支怪异的大军逐渐逼近了苏芳镇守的城外关卡,摆明了是借着百割的借口,来侵略倚宵城的。

      事情要从流云魔令黎珖说起。黎珖是一位已有10个一等功勋的精英魔令,他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魔皇们的位子,只等哪位魔皇出现空隙,便可上位。这次隔壁苍南山区的破巢之战,无疑是绝好机会。
      但是倚宵魔令遥青却是横亘在他面前的绊脚石。若她在这次战争结束之前,也就是矢响落马之前累够了功勋,那根据就近原则,矢响的第一继任人是遥青,第二继任人才会轮到同属苍南大区的黎珖。

      黎珖联络了位于倚宵城附近的关阳魔令冒著。冒著不擅长打仗,麾下将领资质也较平庸。但他擅长浑水摸鱼,替别的军队扫尾或是索性捡便宜,又买通了矢响的督察作假,每一年的政绩考核都还风光,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武勋。但遥青上任后,杀戮果断,雷厉风行,在苍南地区的战场上无人能匹,往往冒著还来不及派兵摸鱼,战场就被倚宵军一扫而空,百割的骨头都捡不到一根,使得冒著近一年来的政绩几乎为零。若是持续这么下去,不但上头的赏赐会大幅削减,出头之日也遥遥无期,要是犯了什么错,还有丢官的风险。是故冒著对遥青心怀不少怨恨。黎珖对他动之以利,联合他一起一明一暗地对付遥青。

      暗处,黎珖派出了由百夫长千岁率领的50人死士部队,把遥青三支大军往危险的地方引,让他们伤兵损将元气大伤,没有余力再夺武勋。
      千岁从屠荒开始跟随黎珖,已有三年,勇猛善战,但性子古怪喜怒无常,有时纤细神经质有时嗜虐疯狂,对任何敌人都没有畏惧心,对主公和强者也没有尊敬之心,很难被操控。虽然千岁屡建奇功,但惹出的麻烦却让黎珖厌弃不已,从参将贬为百夫长。这次派出他之前,黎珖允诺若他完成任务就再回参将之列,当然黎珖并没打算他能回来——毕竟千岁再强,也不过是个“天魔”,怎么可能全灭有两位真魔的倚宵军。

      明处,冒著假借驱逐百割之名,将超过倚宵守城军能力的百割赶向倚宵,趁守城军大败的时机出手将百割灭了,并以需要补充军需为由掠夺倚宵城,杀遥青威风损遥青功勋,出口恶气。
      冒著行事一向谨慎圆滑,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连遥青的脚跟也比不上,纵然黎珖抛出了有利的合作条件,还会给他许多钱财,他心中仍然不太想被黎珖当枪使跟遥青为敌。此时,冒著麾下深得他信任的谋士盛章带着一名叫做桦茶的军医前来进言。
      这个叫做桦茶的军医,医术不错,拳脚功夫也利索,不甘于一辈子当个军医,在一年前告假跑去屠荒,还有幸傍上了遥青的队伍,跟遥青等人混得挺熟。不料快要胜出时被告之遥青的女性身份,心中担忧以后被人嘲笑,就放弃了追随她,又回来复职。没想到遥青竟然会到附近倚宵城上任,因为一些说不清的不甘和看好戏的心情,他一直关注遥青他们的消息,对遥青等人的了解比情报部门还深入一些。

      亲自挂帅的遥青自然是勇不可挡,琉珀更是一位智计卓越的军事奇才,绀莲老辣又有自己培养多年的娘子军为助力,如果这三人在城内,或是随时能赶回来,那么攻城只有死路一条。参将杜若武力值稍显不足,但心思玲珑,能说会道又有些匪气,和兵士们打成一片受人爱戴,他的部队人心团结,士气非常高。参将缁离勇猛,冷静,能完美而准确地执行将领的命令,作战方式顽强,战斗力不可小觑。这两位参将若是离城比较近,那么攻城也不是智举。
      但是有一人,虽然身居将军之位,却是浑水摸鱼之辈,既没有能独自出阵与敌军将领战斗的武力值,又品质不佳,为了金银可以出卖任何东西。
      那人,便是左将军苏芳。

      谋士根据桦茶的汇报,向冒著进言,可先用钱财贿赂苏芳,让他在倚宵的军事会议上,提议由他自己独自守城。待遥青大军在前线被拖住,守城兵力空虚之时,他们再引超过守军数目的百割到倚宵城,让苏芳假装不敌,输得合情合理。
      苏芳非常爽快地接受了贿赂,接受了冒著的提议。遥青信任一同从屠荒走来的元老级伙伴,不疑苏芳与外敌勾结,果然只留下了他领五百兵士守城。冒著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这是遥青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在千岁领死士成功拖住了遥青主力部队,让他们无法及时回城后,冒著心想就算苏芳叛变是假,此时也奈何不得了,便让早已准备就绪的魔令将军鹤红向倚宵城进攻。

      倚宵的外围关卡,只驻守着苏芳,连同士兵五十人。见到五百多百割如同天降之物一般突然来袭,传令兵立刻发出信号。倚宵城外的护城结界顷刻张开,士兵登上城墙,架设魔力炮台,手持弓箭,严正以待。
      百割群来到高高的尖头木桩组成的路障之外,开始吐出火焰。苏芳将笛子凑到嘴边,和战场气氛不符的悠扬笛声响起。
      五百多百割像是被使用了定身法似的,全部停止了动作。倚宵士兵喊着杀从关卡冲出,宰鸡一般迅速将这些原本算得上凶猛的百割杀死。
      才一炷香的时间,百割便全军覆没了。

      鹤红的部队已至关卡外,本欲出手与百割战斗来做出“支援倚宵军”的假象,没想到百割群转眼就被杀个一干二净。鹤红心中恼怒,心想苏芳演戏未免演得太过给力,把百割全杀了,他们还怎么借着友军补充军需的理由来抢城?
      但是攻城是必定要攻的。鹤红出阵,高声道:“我乃关阳魔令将军鹤红,是哪位倚宵将领守阵,请阵前一叙!”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芳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陆行鸟悠然出来了。他朝面前的大军抱拳行礼:“倚宵左将军苏芳在此。”
      鹤红眉头倒竖,口吻咄咄逼人地喝问道:“我们追逐这支百割行百里,杀它同类上千,只差收尾,到了贵地,苏芳将军竟横插一脚,把这些已劳顿不堪的强弩之末杀了,抢我军功劳!”

      苏芳露出了酒窝甜笑:“这些百割都已经开始攻击我城的关卡了,莫非要等百割把我倚宵士兵全烧成人干,我们才能反击?与其怪罪于我,鹤红将军还是换一批军用坐骑较好。”
      “我尊敬倚宵军与你们商量,你非但不领情还敢羞辱我军!”本就是强词夺理,也强不出什么合理的名头来了,鹤红放弃假装,直接亮出兵器,“纳命来!”

      苏芳胯/下的陆行鸟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原来那竟然是一只飞行陆用的两用坐骑。制空的苏芳,不慌不忙地取出了笛子,顷刻之间控制了前五排的长枪兵和200乘坐飞行坐骑的关阳士兵,让长枪兵转身刺向他们的同伴,让飞行兵集体升空,用远程武器对付陆地兵。
      五十倚宵士兵也在队长的指挥下冲出关卡来,加入了战局。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乱成一团。

      鹤红一看这阵势,心里打鼓,不知道苏芳是为了接下来的战败落跑而演戏,还是真的打算用少得可怜的士兵和他们一战,把他们五千大军赶出倚宵?
      不,绝不可能是后者,忠勇至极的武将有可能会舍生取义,城在命在城亡人死,但接受贿赂让大军远调城郭的苏芳绝不是这种人。而且这里是最前线,真要死守城郭,也该回到城里配合结界和城中火力网守,哪个傻逼将军会在最前线的哨站就主动以身殉职,放弃之后的重要守城?
      果然苏芳是在演戏,为了演得逼真一点,好不落下临阵脱逃的骂名,还用尽了全力来杀他的兵。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等之后攻破了城,有他好看!
      气得双眼发红的鹤红大喝道:“打人下来,夺鸟!”

      陆军绳枪齐发,有几只飞行士兵被绳□□伤刺死,坠下坐骑。抢了飞鸟的士兵们追着苏芳而去,不断放箭放术法,要将他打下鸟来。
      苏芳骑的坐骑是问绀莲借的宠物,叫做啸空鸟,智商很高,机动性更是普通军用飞兽不能匹及的。此时在术法、箭阵的威胁下依然不畏也不慌,将所有攻击轻松躲过。场面陷入了胶着状态,5000人的大军竟然被苏芳和50士兵挡下了,愣是冲不破关卡。

      但是倚宵军毕竟势单力薄,全部依靠苏芳在掌控局面。纵然苏芳的夺魂笛出神入化,折了关阳军近五百人,但他的魔力终有耗尽的时候。战场上的倚宵军越来越少,剩下二十几人的时候,这些已经疲累不堪的倚宵军士兵都已经意识到苏芳没打算将城中的更多部队调动到前线来支援,不由士气溃散。
      一直支援着战场的笛声终究还是停止了。苏芳对着下方的兵士下令道:“撤退!”

      损失甚巨的鹤红哪肯罢休,大喝一声:“追,一个活口也不要放回去!”
      苏芳再度吹起了笛子,逃跑的士兵皆感觉身体轻盈,步履轻快,而前排的追兵则被硬生生地定住了。因为惯性,后面的人刹不住撞在前面的士兵身上,倒了一片。
      苏芳放下笛子,像个少年一样笑得前仰后合,被口水呛住,咳了几声。他抬起掩嘴的袖子上沾了因催动魔力太急受了内伤而吐出的血,放下袖子,又像无事人一般没心没肺地笑。
      鹤红要过一张硬弓,杀气腾腾地朝苏芳射出一箭。啸空鸟躲开了这警告与杀意意味皆有的一箭。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在他心中已经做足了戏应该和士兵一起撤退的苏芳,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又拿起了笛子,摆明了要阻挡他们到底。

      鹤红这才知道自己受了骗,苏芳打从一开始就是假意受贿,并没有真打算让他们破城。也许他和遥青设计,他做诱饵,遥青在后支援,将关阳军一网打尽。可是现在后援全在距城极远的前线与百割和千岁小队战斗,苏芳纵然用尽全力拖延,也等不来援军,只能战死在这里……等等,万一情况有变,情报不及时,真的有后援呢?
      鹤红出了一背冷汗,不敢贸然下令继续攻城。但要撤兵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于是他下令道:“把苏芳打下来!”

      苏芳虽然作势要吹,笛音却良久没有响起,显然已经后继无力,在等待回魔。啸空鸟左突右冲,竭力闪躲,但渐渐体力不支,无法摆脱敌人密集的包围圈。
      苏芳摸了摸啸空鸟的头:“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啸空鸟聪明,知道已被敌人擒住,即将身死,回头叫了一声,点了点头。
      苏芳最后一次将笛子放到唇边。笛子响了,尖锐的声音充满了可怕爆发力,刺耳无比。包围他的飞行部队,人连同坐骑一起被爆头,就连啸空鸟,也没有例外。
      苏芳抱着啸空鸟的尸体,伴随着令人胆寒的血雨,一同坠到地面,吐出了一大滩因内伤而强忍住的血。

      他终是被关阳军擒住了。鹤红下了马来,用穿着加铁板的军靴的脚,猛踢向苏芳的胸膛。苏芳胸口的肋骨登时折断,插入肺中,吐出大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
      “自寻死路!”
      “呵呵……呵呵呵……”浑身血污的苏芳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他身后拿刀抵着他背心的士兵隐约听见,他似乎是在唱歌。

      他的笛子已经被折成好几截扔到很远的地方,他已经丧失了夺魂笛操纵的技能——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鹤红取下了头盔,又脱去了铠甲。周围的人以为他要卸甲后轻装上阵,不要一下把苏芳打死了,多折磨一会儿。但他脱下铠甲后仍然没停,以诡异的姿势扭腰摆胯,脱个不停。
      周围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五大三粗的魔令将军痴笑着在阵前衣衫尽褪,赤条条地跳起不堪入目的艳舞来。

      拿刀的士兵这才知道原来苏芳的声音也有操纵之力,大惊之下一刀刺过去,把苏芳捅了个对穿。
      歌声停了,鹤红丑恶的舞蹈也停了下来。他发了一会儿呆后,意识到什么,立刻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脸涨得紫黑,心中又是震怒,又是后怕。谁知道苏芳竟还有魔力操纵于人!但这从头到尾都出人意表,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古怪家伙,如果不是意气用事,用最后的魔力羞辱他,而是操纵他自尽,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该说他愚蠢至极,还是说,他可怕至极。

      鹤红拔出自己的刀,就要砍下苏芳的头颅。

      落下的,是鹤红的头颅。
      浑身浴血的遥青从天而降,落在了阵前的瞬间已取鹤红人头并将前排三百人腰斩。她朝天举剑,喝道:“一个不留,杀!”
      高速飞到战场的青龙上,三军会合折返的倚宵军接连跳下,一场腥风血雨,登时在城南郊外打响——

      仰面倒在地上的苏芳望着天空,用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声带,吟着歌——倚宵的凯旋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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