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云低》叶慈

11、第 11 章

　　余律清一早就接到林修宜的电话，“阿宜，什么事？”他还是淡漠的语气。
　　“伟大的陈小姐回来了。”
　　刚睡醒的余律清脑子还是不太清楚，伟大的陈小姐？“安？她回来了？”他差点跳起来。
　　那边的林修宜乐了，“不用这么紧张吧，陈小姐今天下午的飞机到，我查到了她的航班，放心，这次她逃不了了。”
　　余律清笑，“阿宜，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到中午的时候，连秘书都觉得不对，“余先生？”
　　“哦，没什么，我要快点下班去幼儿园。”
　　“好。”秘书乖巧地点头，还是不明所以，去接殿下能让老板这么激动？
　　余律清去幼儿园接陈旭，没曾想，老师告诉他，小旭已经被人接走了，“什么？”余律清首先想到的是陈安，“阿宜，安真的是下午的飞机？”他立刻打电话给阿宜。
　　那端林修宜微有些懊恼，想到恋爱中的人会患得患失，还是新晋小女友昨天才说的，听的时候跟着她笑，心里却是不信的，今天一看律清，却是信了五成。“自然是。”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他回神，“你见到她了？”不可能啊。
　　“小旭被人接走了。”
　　“那也未必是她，不管怎么样，我跟你一起去飞机场，看看到底是不是陈安？”这下好了，林修宜发现自己终于不必找跟他一起去机场的理由了，可以见到传说中的陈小姐，他觉得自己淡薄的好奇心今天已经发挥到极致了。

　　陈安断断不会想到，自己走出长长的通道的时候，会见到这样多的人。“李伯伯，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出声。
　　“听明浩说你今天回来，我就跟他一起过来接你。”
　　“这怎么好意思。”陈安微瞪一眼李明浩，只是那眼神里分明没有几分真切的怒意。看得旁边的李父，李公永脸上的笑意加深。
　　陈旭不满被忽视，见陈安走出来，就冲上去把她抱住，“妈妈！”
　　陈安蹲下去抱个满怀，听陈旭在她怀里念叨，“妈妈，我想死你了。”
　　李明浩和李公永满面笑容看着眼前母子情深的模样。
　　匆匆赶来的余律清和林修宜看到的就是这一幅景象，“那位，就是大嫂？”林修宜语气迟疑，因为只来得及看到蹲下与陈旭抱着的女子，没看清楚她的脸，可是旁边站着的两名男子他却是认识的。
　　大嫂？如今听这个，余律清更觉得是讽刺，“和小旭抱在一起的就是陈安陈小姐。”他避重就轻。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林修宜问出关键的问题，是要上去打招呼还是怎样？
　　余律清深呼吸一口气，“我们要去带小旭回家。”
　　他走上前去，看了正面，“园长，你怎么在这里？”
　　李公永回头，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些，“余先生，你也来机场？”
　　余律清看一眼旁边的李明浩，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他会觉得有些眼熟了，他跟李园长很像，站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话语，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显然了，可恨他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有什么人可以在没有他的允许之下把小旭带走？尤其是在上课的时候，原来是园长做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旭抬头，“余叔叔？”
　　余律清一凛，“小旭，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是爸爸，不是余叔叔。”
　　陈旭吐吐舌头，露出十分可爱的表情，“我又忘了。”
　　是真的忘了吗？余律清表示怀疑，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小旭不像一般的小孩子，至少，跟思齐的差距完全是天上地下，小旭一直是十分严肃，少年老成的样子，难得看到他这样幼稚的表情。应该是因为地上的人吧，他看一眼她。
　　陈安站起来，“余先生也是来接人吗？”
　　余律清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万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林修宜眼见她从地上慢慢站起，明明是那样简单的动作，却硬是被陈安做出了无比的气势，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明明看小旭也知道她年纪应该不小了，眼睛却仍是黑白分明，流转之间，如一方黑玉，皮肤白皙通透。弱不胜衣，他突然想到了这个成语，林修宜开口，“陈小姐不好意思，律清去幼儿园接不到小旭，听说他往这个方向来了，我跟他一起来找小旭。”
　　“噢。”陈安的表情仍是淡淡，即使听到的是这样漏洞百出的解释，她伸出手去，“林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陈安。”
　　林修宜听她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心里惊讶，但到底伸手去握，陈安的手很有力，不同于他先前的想象，而且，比起他的小女友来，陈安的手很粗糙，事实上，是过分粗糙了，看她脸和通身的气派，她实在不应该有这样粗糙的皮肤的，是没保养好？林修宜不觉得陈安会犯这种错误。“陈小姐，久仰大名。”贯是他查人，没想到也有自己被人查的一天。陈安派人查过自己？为什么？是因为她对律清的感情并不像她所表现得那样淡？连他身边的人都早已查清楚了？
　　陈安转向余律清，“现在已经找到小旭了，余先生准备怎么办？”
　　余律清初见陈安的一番高兴早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现在的陈安，不是他熟悉并善于应对的，“我想接小旭回家吃饭，他奶奶为他做了好吃的。”
　　“小旭，你是想去余家大宅还是想去李家？”陈安低头问。
　　“妈妈去哪里？”陈旭反应极快。
　　陈安笑，林修宜到这一刻才见到陈安一点真情流露，只觉得眼前一片绚烂，千树万树桃花开。
　　“我自然是去李家。”陈安吐字清楚。
　　“那我也去李家。”陈旭很快答。
　　陈安这才有空看余律清，后者悻然，“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敢情我们余家就是一个托儿所？”
　　陈安又笑，“怎么敢？”
　　“那你为什么要在把小旭扔下不闻不问这么久之后突然回来，然后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子来？”余律清只觉得如果他再不做一点努力的话，陈安会再一次把小旭直接带走，这次，恐怕连理由都省了，以后更不会给他。
　　“噢？余先生是打算在这里跟我好好讨论小旭到底被谁扔下这个问题吗？”陈安问，垂下眼睑之后留下浓密的阴影，之前没显露的疲态释放出来，毕竟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连装都不用，这一下飞机就有这么大的架势。
　　一听这句话，余律清简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连一旁的林修宜都已经开始用无声的眼神谴责他了。
　　李公永一听这话，立刻开口，“小安，家里的好菜早已经备下了，都快凉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他一挥手。
　　“好，谢谢李伯伯。”陈安应得干脆，她之前那句话本来就不是说给余律清听的，果然有大人罩着就是方便。
　　余律清眼见着他们一行四人快速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保镖隔绝了他和林修宜两人。后者莫名其妙地看着随着李公永一挥手就一下子从人群中涌过来的人们，直到他们伸手拦住他们，才反应过来，是保镖？完全不像是电影里见过的黑衣墨镜的倜傥样子，反是一群面目模糊的男子。
　　回去的车上，林修宜开口，“难得见一个人竟比太后的架子还大，律清，你真是好眼光，拿她来对付太后，正是上选。”
　　余律清苦笑，“看李家父子的模样，小旭还能不能姓余都是个问题。”
　　林修宜很想补充，小旭本来就不姓余，他姓陈。不过看到余律清难得的苦恼的样子，他识相地住了口。“竟然已经到了这里，还怕她会再次突然跑掉？”
　　“她就算不跑，看来我们也不能怎么样了。”余律清难得清醒地答，没想到李明浩竟然是李园长的儿子，那就难怪如此年少得志了。看来，即使没有他，安也可以活得很好。“要说地盘，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地盘，阿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林修宜听了这句话也是默然，李园长虽然从一线退下来已经很久，但是还是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一看就知道陈安跟李家父子关系不浅，看她叫李伯伯叫得那么自然，连李园长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想必也不会反对李明浩和她的事了。他们那样的家庭，竟然会接受一个有前科的女子？林修宜觉得惊讶，再一想刚才见到的陈安的样子，低下头去的样子和站着的气质，就觉得不那么惊讶了。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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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旭忙着汇报这段日子做的丰功伟业，陈安微笑着听，听完了，好好表扬了他一番，摸摸他的头。
　　李公永开口，“小安，你太宠孩子了。”
　　陈安明白他的意思，是嫌她对小旭的要求还是太低了，更没有让他接受李伯伯提议的精英教育，“李伯伯，学得更多，也未必是幸运。”
　　李公永简短的话，“男人是要扔进世界打拼的，早准备好过晚受罪。”
　　陈安眸光一黯，“虽然心里明白，可是总是舍不得。”她摸下陈旭的头，柔声问，“小旭，你的算术得了老师的表扬，想不想更进一步？”再舍不得也要舍得，毕竟不能以己身保他一世平安康泰。
　　“妈妈，什么是更进一步？”
　　“就是妈妈帮你找老师在你放学回来之后上课，很快，你就会比你所有的同学都出色。”她在心里补充下一句，只要你有天分。
　　“能比思齐更好吗？”陈旭问。
　　“当然。”
　　“那好，妈妈我要更进一步。”
　　听陈旭努力发出那四个字的发音，车子里的大人们都笑起来，难得的和乐融融的景象。陈安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在自己家里上永远上不完的课，只是，那个时候，有一个小女孩皱起鼻子放弃了她心爱的动画片陪自己一起上课，也是在那个时候学的法语。开始劝她学的时候，她还赌气说永远都用不到，何必学。想到现在她的去处，陈安觉得是莫大的讽刺。算了，不能再想了。若是不放过自己，也是不放过她。她要的自由，终究得自己给。陈安抽回思绪，向一旁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李明浩微笑，后者回以释然一笑。
　　这一幕早早落入李公永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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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各位看官
　　平安喜乐，福泽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