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桩风迷峭

24、第二十四章：静心术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平淡得很，无非是各个长老将自己最近所做之事通通报备了一遍。倒是素月甚为奇怪。墨川出关，以她的处事风格自当冲在最前，却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未见到场。
　　报备结束后，众仙也渐渐各自散去了。我托载我回来的仙人在外等候，自己回到浅棠居取了些平日换洗的衣服，带上红毛又匆匆忙忙的回到了云车上。

　　我虽与墨川是师徒，但毕竟男女有别。整个苍梧洲都知道墨川待我好，若我们真住在同一个殿中，难免会引起非议。估摸着墨川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提出去偏殿住的时候，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让我将东西放好后便过去找他。

　　偏殿的确很偏。我带着红毛按照仙人的指示寻过去，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瞧见了那个传闻中唯一的偏殿。
　　我在浅棠居清幽惯了，偏殿虽偏了些，但于我来说却没什么不妥。只是比起温暖的浅棠居，唯一觉得不适的，便是这低到令人颤抖的温度了。

　　偏殿名为落心居，初听之时觉有点淡淡的忧伤，后来听领我来的仙人说，此落心非彼落心，是为安定心思怡然而居之意。眼前这落心殿虽无主殿的磅礴之势，但若说起怡然二字，还是万万担当得起的。

　　落心居生得四四方方，不似苍梧洲其他神仙的居所那般都是高门独户，倒是像极了凡界中常见的四合院。落心殿的围墙葺得不高，我稍稍一垫脚，便将院内的景致一览无余。
　　落心居虽是偏了些，但里面毫不含糊，从美轮美奂的古意雕刻到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统统一应俱全。墙门上倚了好些还未成人形的小仙娥，许是许久没有见到生面孔，我刚进去，便各自做了鸟兽散。
　　“它们都是还未经过羽化的仙娥。因为平时鲜少有仙人会到这里，所以才会如此惊慌。等你在这里住得久了便习惯了。”

　　我听了连连点头，将随身带的东西都放进了内室，顺带将红毛的温饱问题给解决了。我原打算将红毛留在这里自己独自去拜见师父，无奈红毛粘我粘得太紧，我走一步它跟一步，就差没抱我腿了。我拿它没办法，只得将它一并带上了。
　　说起来也是相当奇怪。自从红毛跟着我到了主殿之后，便一改平日之懒态，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于是我想，这主殿附近定有一只雌性的红蛊雕。

　　半个时辰后，一人，一神兽出现在了主殿门口。
　　主殿大门紧闭，我连叩了几下都无人理我，只得自行将门给打开了。刚一进得里面，一股寒风吹来，我瞬时打了几个冷战，一看才发现，原来偌大的一个主殿里面竟然连个伺候的仙娥都没有。
　　我顿时惊叹不已，师父性情寡淡我是早于耳闻，可寡淡到了这个地步，我确实有几分惊讶。
　　殿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檀香，又不似檀香那般浓烈。若说是果香，甜美之味又少了几分。我顺着这股香味的源头寻到了书房里去，果然见得那桌案上放了一个香炉。香炉里的香烧得正旺，轻烟袅袅升起，弥散在整个书房。

　　墨川坐在桌案前，手捧着一本书看得甚是入神。若不是那袅袅升起的轻烟，这样的场景，宁静得就像是一幅画。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单羽。
　　我不敢发出声响，怕会惊扰了他。可最终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矮凳。
　　哐当一声，在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明显。墨川从书本上抬起头，问道：“东西都整理完了？”
　　“回师父的话，已经收拾妥当了。”
　　“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就是……冷了一些。”
　　“无妨。”墨川抬头，半张脸隐在了蕴绕的烟雾之中。“比起浅棠居，落心居的确是要冷一些。不过你如今身体已经恢复，能早日适应苍梧洲的气候对你来说，绝对有益而无害。”
　　我忙不迭的点头。
　　墨川继续说：“之后我会教给你一些暖身术，你多加修炼，自然便不会觉得冷了。”
　　“多谢师父。”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你先将这些东西熟记于心，才能潜心修行。”墨川说着从桌案上取下了一本厚厚的札记交到我面前。
　　我接过一看，这本札记足足有三寸之后，不由大惊：“师父，此为何物？”
　　“苍梧洲的门规。”
　　我一听，心里正道什么门规要写如此大一本，哪知一打开，立马傻了眼，里面的字没一个是认识的，于是立马哭丧着脸道：“师父，这本门规太难，我根本不会读啊！”
　　墨川头也未抬，道了句：“你拿反了。”
　　我顿时大窘，赶紧将书倒过来，生僻的字的确不少，不过还算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我想了想，问道：“师父，您何时动身去水涧城？”
　　“下月初二。”
　　下月初二，不就是七天以后？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又朝墨川挪近了几分，道：“师父，弟子舍不得您，想和您一起去。”
　　“倒也不是不可。”
　　我一听，大喜：“真的？”
　　墨川点点头：“若你能在我出发前将苍梧洲的门规背下来，我自然可以带你同去。”
　　“师父说话可算数？”
　　“一言九鼎。”
　　“您放心，徒儿一定会完成任务！”

　　我说着抱着手札便要离开，却又被墨川给唤住了，“等等，我并未说要你现在就去。”
　　我顿住脚步，疑惑着回头，此刻墨川正看着我，语气中虽有责怪之意，但面色却一如既往的淡定。我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好小心道：“请师父指点一二。”

　　墨川变戏法似的点了一盏灯在我面前，殿内本无风，灯盏里的火苗却跳动的异常厉害，我问道：“哪里来的如此大的风？”
　　墨川道：“这盏灯代表着你的心境。眼下你内心浮躁非常，火苗自然跳得厉害。修仙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浮躁二字，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学习静心，若这火苗一个时辰之内没有熄灭，你今天便算过关了。”

　　我听罢，立马盘了腿坐了下来。两眼直直的盯着那攒火苗，生怕一眨眼火苗就灭了。可我越看得紧，那火苗就越跳得厉害，还不到一刻钟时间，火苗噗的一下，灭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墨川，以为他要责骂于我，他却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重来。

　　我只得又重新将火点上。
　　汲取上一回的教训，我不敢再盯着火苗看，而是将头转向窗外，借着窗外的景致来转移注意力。
　　这一招倒是十分管用，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火苗只有一点小小的窜动。眼看着就要到一个时辰了，我大喜，没想到火苗又一次熄灭了。
　　墨川道：“喜怒哀乐太过明显。重来。”

　　我耸拉下了脑袋。
　　这回我不敢再看窗外了，只得将目光重新转回了室内。墨川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的书本上，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什么，竟如此入神。话说回来，墨川的确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神仙。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再加上高深的修为，也难怪素月如此喜欢他了……
　　我正想得入神，猛然看到火苗猛烈的窜动了起来，我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冷静，火苗才逐渐的平息了下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得墨川悠悠的说道：“火苗跳动如此厉害，怕是想了不该想的事了。”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的脸。
　　墨川又道：“怎么了？莫不是为师的脸让你觉得十分恐怖？”
　　我僵了一僵，火苗噗的一下，熄了。

　　如此反复多次，在太阳即将下坡之前，我终于迎来了曙光，看着火苗微微颤颤的熬过了一个时辰，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叫：“师父，徒儿完成了完成了！”
　　墨川看了我一眼：“去吧，明日我们再继续。”
　　我一听立即焉了下来：“明日还要继续呀？”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