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桩风迷峭

25、第二十五章：仙草糕

　　我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回到了落心居，一进门，便直接四仰八叉倒在了床上。
　　和雁云台一样，仙人们是很少食用五谷杂粮的，所以我的每日三餐都是由专人开伙定时供应的。眼下已过了用晚饭的时间，我自然是没得吃了，只好摸着饥肠咕咕的肚子在床上忧伤。

　　这里的仙娥倒是很有意思。白日里见他们的时候虽然都躲得远远的，到了这时候倒有好几只都聚了过来，其中有两只比较胆大的还递上了几块仙草糕。我虽不太吃的来仙草糕的味道，不过还是勉强用来填了肚子。
　　终于不那么饿了，我翻身而起，就着那烛火开始与那本厚厚的门规手札奋斗起来。

　　门规终究是无聊且枯燥的。我才看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是昏昏欲睡了。我心头巴望着墨川能带我下界，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睡。然身体却是诚实的，厚厚的一本门规我连个目录都还没看完，就已是睡了过去。
　　待到下一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匆忙穿上衣裳便朝主殿赶了去。到书房的时候，墨川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我轻手轻脚的正要过去，却听得墨川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心虚的低头：“弟子昨夜背了一宿的门规，导致精神不济睡过了头，望师父责罚。”
　　“背了一宿的门规？”墨川从折本上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门规里第三条第三款讲的什么？”
　　“呃……”
　　我瞬间语塞。
　　那本门规手札我至多只看了一下目录，而且连目录都没看完。墨川的问题，我要是答得上来才怪！
　　墨川道：“可要我告诉你？”
　　“……还请师父指点。”
　　“苍梧洲门规第三条第三款，不允许说谎。”

　　谎话当场被墨川拆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脸瞬间烧了起来：“弟子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错就到一边思过去。从今日开始，烛火每熄灭一次，就多加一个时辰。”
　　我不敢有异议，捧起那盏烛火蹲角落去了。

　　刚一坐下来，烛火便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不到一分钟时间，噗的一下灭了。
　　“加一个时辰。”
　　墨川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大截。重新将火点好，我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开始对着那盏烛火发呆。
　　这次倒是十分顺利，我看了看桌上的沙漏，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我心里正暗自高兴着，忽然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飘了进来。这香味有点熟悉，我隐约觉得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但到底是哪里，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来了。
　　香气越来越近，竟有扑鼻而来之势。我抬头，只见墨川面前多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难怪我觉得香味有些熟悉，原来是素月。她近段时间甚少来苍梧洲，就连昨日墨川出关这样的大事都未见她出现，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按说她和墨川那么些日子没见了，今天好容易相见一次，应当是十分高兴的。不过这样的情绪似乎只表现在了素月的脸上，墨川依然冷着一张脸，素月问一句他答一句，素月不问了，他便什么也不说。
　　结果可想而知，两人很快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当中。而我作为一个在旁边围观的，表示压力很大。
　　果然如我所想，烛火忽明忽暗之后，第二次熄灭了。
　　我瞬间泪流满面。

　　素月似乎这时才发现了我的存在，她看了我几眼，对墨川道：“就算是神仙也不定能使这烛火纹丝不动，你如此要求她，是否是过于苛刻了？”
　　我感激的看向素月，巴望着墨川能将她的话给听进去。
　　墨川却道：“这事与你无关。”
　　我的心又瞬间凉了下去。
　　素月带着同情的神色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墨川：“这次我同你一道去水涧城，可好？”
　　“为何？”
　　“因为我是你未婚妻。”
　　“那又如何？”
　　“……”
　　素月的话被墨川堵了回去。我看到她的脸色由红转成了白，又由白转为了红。素月显然被气得不轻，却又不敢发作。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苦逼了，现在才知道，墨川的这个未婚妻，比我苦逼多了。
　　当然，这个苦逼的未婚妻也并非完全是个受气包，她懂得将自己的怒气转移到另一个苦逼身上，而那个不幸中招的，只有我了。
　　素月指着我，对墨川怒道：“你不让我同去也可，那她也别想去。”
　　墨川看向我：“苍梧洲的门规可能背完？”
　　我忙不迭的道：“弟子一定背完！”
　　墨川朝我赞许的笑了笑，又看向素月：“你若也能在两周之内将苍梧洲的门规一字不漏的背下来，我自是可以带你同去的，可好？”
　　……
　　我敢打赌，此时的素月眼珠子足足瞪得有我院子里结的李子那么大。如此喜感的情形，我一时没忍住，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素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踩了一朵云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素月毕竟是墨川的未婚妻。方才当着墨川的面笑了她，我自觉有些失态，小心的看了墨川一眼，但见他并无责怪之意，我那颗悬着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由于上次的失败导致守烛火的时间又增加了一个时辰，我十分自觉的点燃了烛火，轻手轻脚的蹲到一边去了。
　　好在这三个时辰没有其他神仙前来打搅，倒是顺利得很。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自打素月走了之后，我的头就开始晕了起来。开始之时只是觉得头有些重，待时间稍稍一长，便觉得浑身发冷，力气尽失。好不容易熬了下来，时辰一到，我便眼睛一闭，顺势躺在了地上。
　　墨川道：“若是想睡便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的头脑是清醒的，然身上的气力尽失，连说话都显得吃力无比。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一种强烈的虚脱感袭来，我忽然间觉得身子一轻，一睁眼，竟发现自己这个人都漂浮了起来。
　　然还没待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稳稳的落在了榻上。

　　墨川下针极快，在我还未嚎叫出来之时，那根银针已经扎进了我的虎口。待一种难以言喻的胀痛感消失过后，我头晕的症状立刻消失了。我侧过头去看了看那根银针，此时那根银针已经完全黑了。
　　一股寒意自脚底而生。

　　虽说这次中毒是个意外，但我服用仙草糕在先，素月身上的那股异香在后，两者看似毫无关联，但结合在一起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毒药，的确很难让我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再加上方才素月似乎对我误会不浅，我以后在苍梧洲的日子，当真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
　　我虽对以后的日子忧心不已，但于此，我却又是因祸得了福。

　　自那之后，墨川没有让我再去他那里修炼静心之道。我每日只肖去主殿给他请个安，便可自由活动了。不过有任务在身，我却也是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空闲，我开始努力的啃起那本门规来。
　　头悬梁，锥刺股，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出发前的那一天，将手札中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得记在了心中。
　　当日，我背着手，自信满满的去到了墨川的书房。不想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