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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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某条定律，绍玉虽从半空坠下，却理所当然地没有死成。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一片草丛里，身上没甚伤口，只是酸痛的厉害。那场同赤炎金猊兽的恶战像是一场梦境，她不过是在草地里睡着了，做了个噩梦，眼下梦醒了，梦里头的姜妍、姜宁、商玉衡等等都跟着烟消云散。
绍玉缓缓吁了口气，却在低头瞧见自己手中半幅白色的断袖时，又将这般口气吸了回来。她依稀记得自己坠下来时的确有人将她抱住了，还依稀记得梦里头穿白衣裳的，就只有提着剑脸色冷得像块冰的占春风。
她慌忙四处张望一番，却并没瞧见有其他人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前边不远处的草堆里窝着团雪一样白的物什，还微微动了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绍玉咬牙撑着身子爬起来，踉跄着走过去拨开草丛看仔细后，登时心里头失望无比。躲在草堆里的原来是只白白肥肥的小兔子，见她靠近，还一耸一耸地撅着屁股想要逃，却冷不丁被她揪着耳朵给逮住了。
“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白脸跟我一起从天上掉下来？”她眯着眼揪着兔耳朵晃了晃，又叹了口气，道，“希望他没事才好，否则我这个人情可是欠大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小兔子玛瑙似的眼里有道凶光一闪而过。
绍玉接着又叹了口气，“我晕得真不是时候，要是能再坚持一下，再刺那妖兽一剑，指不定就被我给杀死了。”赤炎金猊兽一死，不管赤炎丹落在谁手里，她总归有机会能将它偷过来，那么她的计划也就成了三分之一。
只可惜……
她眼神黯了黯，无意识地将小兔子搂进了怀里。
然而下一刻却怀中一空，眼前像是拉开一方迷蒙的雾帘，袅袅腾升。朦胧的雾气里逐渐现出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牛皮靴子，白色的锦缎长袍，右边的衣袖被扯去了一半。再往上，就是一张耳根子通红，似恼非恼的英俊面孔。
绍玉张了张嘴，却发现寻不出任何语言来描述自己此刻复杂且震惊的心情。
占春风弯腰下来同她两两相望，距离近得可以触及彼此鼻尖，他顿了顿，绷着脸说道：“你醒得，比我预计地早了些。”
绍玉呆呆地睁大了眼，咽了回口水，纠结道：“我也没有想到，你的真身竟然是，一只兔子？！”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堂堂东海神君，一方海域的霸主，居然……居然是一只丝毫没有震慑力，不过巴掌大小的白兔子？！
占春风一撩袍子在她旁边坐下，继续绷着脸道：“怎么，有谁规定掌管海域的，必须得是一条龙么？”
“唔，这倒没有。”绍玉憋着笑吭哧吭哧地说，“可是……可是你怎么会是一只兔子？我我我、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你竟然会是一只兔子？！噗，哈哈哈哈——”她笑得捂住了肚子，在草地上翻来覆去滚成一团。
占春风黑沉沉的眼眸里浮现出又羞又恼的神色，一个转身横手抵住她的肩胛，将她牢牢压制住。眼神狠狠地将她望住，直到她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方咬牙切齿道：“也不知是为了救谁，我才会被妖兽重伤一掌。也不知是为了哪个，才会从半空上掉下来，摔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绍玉讪讪道：“息怒，息怒，大恩人，我不笑了还不成么？你、你先放开我再说。”
他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这才松手将她放了。
平心而论，绍玉这回没甚大碍，占春风的确是功不可没。虽然她原先是本着助人为乐的美德方才冲上去帮手的，可她事先却并未准确估量自己的实力，反而正是因为她的插手，才导致了一行人惨败等种种后果。
想到这里，绍玉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愧疚。
“这回……这回多谢你了。”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开口，并且尽量将眼神放空，努力望着远处，继续道，“虽然……虽然你的原身看起来不大威风，但是我不会嫌弃你的，也不会四处跟别人去说的。”
占春风脸黑了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绍玉了悟地将这个话题一收，低头瞧见手上半截袖子，又换了个话题歉然道：“你看，我还害得你断了袖，真是对不住。”
但是显然她转移话题的本事并不高明，因为占春风瞧着她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剥皮拆骨吞了一般。她瑟缩了一下，手指扭着半截断袖，纠结了半晌后，忍着笑佯装认真地低低说道：“你别看我了，你再看着我，我、我会害羞的啊……”
占春风皱着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语气淡淡地说道：“这么一摔，倒是把脑子摔正常了，居然连害羞都晓得了。”
绍玉利落地往后一躲，还嘴道：“彼此彼此，你还是变成兔子的时候顺眼些。”
占春风轻飘飘又来一句，“哦……原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看样子适才说的话，也是靠不住的。”
“你……”绍玉忍了又忍，才将已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深吸了口气，又道，“我们说点别的罢。我记得那时候从上边掉下来，半路我就晕过去了，也没瞧见赤炎金猊兽究竟怎样了。你呢，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占春风偏头睨了她一眼，道：“孟似一剑刺进了它的眼睛，想必是死了罢。”
绍玉低着头脸色一白，没有吭声。
占春风皱了皱眉，“怎么了？”
她抬头迎向他的视线，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我们这么熟了，应当彼此有个昵称罢？你看，我以后就叫你大白怎么样？既通俗又好记，与你也十分相称。”
闻言，“大白”的脸登时风雨欲来乌黑一片，冷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你寻我的时候，似乎还喊了另一个名字，姓的……似乎是个小字。你且先同我说一说清楚，这个名字，我又是何时得来的，我怎的毫不知情？”
绍玉笑容一僵，继而转头望天，感叹道：“唉，好久没有看到过，那么圆那么大的太阳了！这一刻，真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占春风：“……”
两人沿着崎岖的道路走了一遍又一遍，可每回走到尽头，都被一袭峭壁拦住去路。如此几回，终于发现这山谷有些不大对劲，不止寻不着出路，在谷里竟连法术也使不出半分。两人只能凭着脚力四处搜寻，直至精疲力尽，却仍是一无所获。
到最后走到溪涧旁，绍玉累得再走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道：“歇、歇歇罢。”这也难怪，自她有意识以来便没这般吃力过，做神仙时有云斗载着，做凡人时也有旁人照顾着，从未有一日过得像今天这样又苦又累。
占春风也停下脚步，从容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绍玉喘着气偏头看他，却见他呼吸平稳，面上一滴汗珠子也没有，不由佩服道：“没想到你的体力这么好，真是看不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小时候我身体不好，便是被风吹一吹，都能生一场大病。爹娘想方设法地要保住我的性命，后来待我好些了，便送我去东华帝君门下习武。那时候师傅对师兄弟们十分严格，命我们绑上沙袋子满山跑，也是常有的事。”
这档子事其实绍玉从前也略有听闻。大抵是彼时老东海神君晚年得子宝贝得很，却不想孩子自幼孱弱，几次险些夭折，急得老神君上天入地地寻方子。又过了几十年，只听说东海的太子慢慢地好了，还有幸拜了东华帝君为师。再往后，孱弱的太子成了翻手云覆手雨的东海神君，这段往事便渐渐不大有人提及了。
绍玉这么一回想，又记起一桩往事来，好奇地问他：“听说你继位的时候，你爹因怕你受不住四十九道天雷，就暗地里找了个替身代你受劫，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
占春风愣了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绍玉仰着下巴骄傲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拒绝了你爹的提议，硬是自己受下了这四十九道天雷。”
“你知道得倒是挺清楚的。”占春风眼里带了点笑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注意我了。”
绍玉义正言辞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占春风望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哦，既然你不喜欢八卦，那么你为何将我的事情打听得这么清楚？”他停顿片刻，故作疑惑道，“我想来想去，这其中缘由，也就只有一个解释能够说的通了。”
绍玉眨了眨眼，“什么解释？”
占春风继续将她望着，漆黑的眼睛里头像是藏着两颗从天际摘下的星星，向来冷峻的面孔很是柔和。他嘴角噙着笑，语气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道：“想来，其实你心里头暗恋我，已经很久了罢？”
“噗……”绍玉将才入口的溪水喷了他满脸。
“即便是被我说中了，也不必这般恼羞成怒罢？”占春风淡定地擦了擦脸，不紧不慢地又道，“也不知道，从前孟似是怎样忍耐你的。”
绍玉一听这话，震惊之余更像是被惹急了的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刺，愤愤不平道：“我同他没有半分关系，你总是提他做什么？！”
占春风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此话当真？”
绍玉沉默半晌，才竭力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来，勉强道：“他……我同他之间根本没什么，你要是真想知道，其实告诉你也是无妨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