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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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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祝来月不会叫喊后,他就松开了手,只是他仍旧一直望着街道上某一处,神态紧张,仿佛在戒备些什么。
“怎么了?”
“那是父亲的朋友,认得我。”
“那又如何?”
贺今羽未答,仍旧盯着那个人。
此地江湖中人往来频繁,像贺今羽这种地位很高的人遇到那么几个熟人再正常不过了。
“莫非你怕长辈?”
贺今羽还是没有回答。
祝来月又问:“那是惧怕熟人?”
“寒暄太麻烦。”贺今羽镇静地说,直到看到那个人出了视线范围之外,他才带着她跳下屋顶。
时辰也差不多了,两人赶往城中最高的楼台——木樨台,和康行渡他们作汇合。
这时康行渡已然等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他们姗姗来迟,抱怨了几句,就掏出来一个螺号状的灵器,道:“这个是有扩音之效的灵器,用这个说话,方圆百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离得近的人也不会因此被震到耳朵。”
木樨台有数丈之高,在此之上可以看到整个荣州城的景象,看着底下人流涌动。
康行渡举起螺号,对着它说:“诸位荣州百姓、游侠们,本少是城主之子康行渡,在这个热闹的节庆,本少想宣布一件喜事。”
“那就是本少要成亲了,就和我身边这位祝来月祝姑娘,我们一见如故,喜日已经定下,就在半个月后,届时,城内所有酒都由城主府买下,诸位可以尽情畅饮。”
这段话立刻传遍了整个荣州城,只要在荣州城内,无论任何人在做任何事,在听到这话时都停下了手上正在做的事。
但少城主所做的还不尽于此,他吩咐了城主府所有的侍从,在城内各处待命,只等他宣布完这件事后,每个侍从都会在城内向所有人强调这件事,生怕有人不知。
无论是上至八十好几的老人,又或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都会被他们拦住,隆重宣布这件喜事。这样的情景,哪怕是路过的鸟也要被抓着听完这件事才能飞走。
城内顿时比方才还要更热闹一百倍,祝福声、疑惑声、甚至还有向来和康行渡不对付的其他公子哥的诅咒声,这些声音不绝于耳。
祝来月瞧着状况,不禁有些担心,这样高调地宣布这件事,会不会太过刻意?摆明了要全世界知道似的,那赤狐狡猾,万一看破这个陷阱,不来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康行渡却不以为然:“很张扬么?本少还嫌不够呢。”
他想着若是有一日窦娘能明白他的心意,接受他,他保证会比这还要张扬一千倍一万倍。
得知这件事的酒楼掌柜们是最开心的那一批人,毕竟半个月后就可以发大财了。
“少城主破费了,我们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康家富可敌国,这些小钱根本没放在心上,康行渡摆摆手,“没事儿,只要从今以后狐妖不会再缠着本少,花多少钱我爹都乐意。”
原来祝来月得知赤狐极善于逃匿之后,就明白对付她只能靠智取。康行渡给他们提供的关于赤狐的情报让她知道,目前唯一能利用的赤狐的软肋就是康行渡本人。
听说他从小无论大病小病,赤狐都会溜进城主府去看他,但出现得总是不合时宜。
比方说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出现一张狐脸啦,又比方说夜里起来如厕时狐狸半蹲在房梁之上啦。许是狐狸用错了方式,康行渡对狐狸留了不太好的印象。
后来有一回,荣州难得下了场大雪,赤狐又溜进来把康行渡抓到了野外,说要同他一起赏雪。
从那时起,康行渡才明白赤狐并不是捉弄他,而是对他有别样的心思。可是人妖殊途,康行渡又很怕她那张狐狸脸,实在不想再见到她。
半月之期很快就到了,这些日子城主府上下都在张罗这场婚事,使这个圈套格外逼真。
到了喜日那天,侍女正在给祝来月簪上各式的金步摇和珠钗,贺今羽守在旁边。
她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新娘子,面上忧心忡忡,说实在的,她很担心那天晚上跟去打草惊蛇了,说不定赤狐根本就不会来。
贺今羽也看出她的心事,竟破天荒地安慰了她一句:“不必忧心,即使她不来我也一定会解决她。”
这句话无疑给了祝来月一些信心,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知道贺今羽不是那种逞能之人,既然他说了有办法,那么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他都一定会把赤狐找回来。
“你也去做准备吧。”她对贺今羽说。
城主担心今日赤狐来了之后会误伤到他的宝贝儿子,于是拜托贺今羽易容成康行渡的样子替他成亲。
贺今羽也有此意,毕竟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哪怕祝来月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整个城主府内布下阵法,贺今羽也不认为自己一定能保证无关人员的安危。
他与敌人对阵时,只习惯独自面对。
贺今羽嗯了一声,去了另一个房间换上喜服,然后又施展了易容之术,真真是没有半点破绽,康行渡本人来了看到还以为是照镜子,连连称赞。
“贺大侠,你这招太厉害了,我能学吗?”他眨着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但贺今羽毕竟不是真正的他,“宗门秘法概不外传,想学明年去灵霄宗参加惊蛰试,通过你便是灵霄宗弟子。”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康行渡觉得无趣,自觉离开了。
后来喜婆来通知吉时快到了,外边宾客也来得差不多,赤狐却仍然没什么消息。
恐怕她真的不会再来了。
城主来找他们商量,有取消这场喜宴的意思,宾客都是提前知会过的,临时取消也不会影响城主的名声。
祝来月和贺今羽都犹豫了一会,直到喜婆第二次来催促拜堂的时辰时,他们才下了决断:
“拜堂。”
必须演完这场戏,那么多东西都准备就绪了,不能白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解决狐妖。
他们来到喜堂,城主夫妇已经提前坐在上座了,喜婆站在一旁,道:
“一拜天地。”
城主府的大门处已经没有新的来宾了。祝来月和他朝向堂外那一方天地,此刻正是黄昏之时,天边那赤红色的太阳渐渐西沉,将它最后的炽热投向大地,两人做了一个很标准的拜堂礼。
“二拜高堂。”
他们再度转身,面朝着城主夫妇行礼。在决定成亲之前,他们也曾考虑过是否会影响康行渡和祝来月的名声一事。
不过此地似乎民风开放,康行渡并不在意这类事,起初有些顾虑也是因为担心窦娘会介意。至于祝来月更是不在乎他人眼光。
“夫妻对拜。”
贺今羽是定有娃娃亲的,对方是医药世家的长女聂琴机,他并没有见过她几面,贺家与聂家向来是姻亲,作为灵霄宗的少宗主更是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他忽然很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可是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藏在了红色的盖头下。
“我来得不算迟吧?”
明媚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抬头望去,来人正是他们准备了半月有余所等待的狐妖。
城主夫妇脸色微变,侍从根据指示安排了胡媚儿入座。祝来月表面上是根据原定的流程回到喜房等待,实则是来到后院,悄悄开启了大型锁妖阵的枢纽。
天下阵法可以统分为天地玄黄四级,锁妖阵并不算什么多厉害的阵法,仅仅只是玄级,对一些妖力强大的大妖能起到的效果甚微。
但这种玄级阵法根据她的改进变得比原先的锁妖阵更无声无息,也更加有效。再厉害的妖物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困在这个阵内。
这就是她半个月以来在做的全部事情。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胡媚儿引到后院,再将宾客疏散出去,避免误伤。
贺今羽此刻正在前厅敬酒,这是整个环节他最难以接受的部分。
因为他一边给宾客们斟酒,一边还要同他们说些客套话,而且他必须模仿出康行渡那种张扬不着调的个性,否则很容易引起赤狐的怀疑。
他勉强撑下来整个流程后,终于敬到了胡媚儿所在的那一桌子,他必须得找机会把她引开。
正当他一边向胡媚儿敬酒,一边想着该说些什么时,对方却抢了先,道:
“我此来匆忙,并未及时备礼。少城主既然拿我当朋友,敬我一杯酒,我自然也该还少城主一支舞,聊赠心意,还望少城主同意。”
他猜不透胡媚儿的想法,于是点了头,准备静观其变。
胡媚儿大方地一笑。她今日仍旧穿着最爱的红衣,有喧宾夺主之嫌,像极了要抢亲的模样。
侍从正准备将台子收拾出来,供她一舞,可她却拒绝了。下一刻,她飞身跃起,站在了屋檐之上,明月初悬,此刻望去竟像是在她身侧一般近在咫尺。
康行渡也在这里,只不过他穿了侍从的衣裳,躲在难以察觉的角落里。他望着邀明月而舞的胡媚儿,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说起来,从记事起,他的生活里就有这只赤狐了。可是赤狐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呢?他翻遍脑海也找不出半个吸引赤狐的理由。总不会是贪恋他康家的滔天富贵吧?连康行渡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正值暮春,最是乍暖还寒时候,夜间微凉,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大风,那赤红色的身影在风中像是一朵鲜艳而快要凋零的花,可她却那么坚韧,风吹不跑她,她依然舞着。
她望向身穿喜服的“康行渡”,想到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见他穿这样喜庆的衣服,也是很多很多年,没有为他再跳一支舞了。
胡媚儿和康行渡的故事要追至几百年前,当胡媚儿还不是千年之妖时,当这个江湖中的主导势力不只是三宗而是七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