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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在岑蕖看来。
      殷景消现在就是一只鸭子,被赶着上架。如若他不答应,嘎嘎乱叫,双腿一蹬摆烂,就会变成一只香喷喷的烤鸭,被热心群众们蜂拥而至,千夫所指,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殷景消似乎不认为自己是个鸭子,他妄图挣扎。

      “不敢当,我腿有疾,恐怕会耽误了岑医师,实在是受之有愧,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这话说的没什么情感,但胜在颇为诚恳。

      如果让殷景消知道岑蕖的想法,那么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众矢之的?千夫所指?
      只有没经历过的人才会避这些如蛇蝎。

      看不惯他,看不爽他,又能把他怎么办呢。皮肉痛乃身外之痛,心中本无痛,所有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的,那些不重要之人的看法,谁在乎!

      殷景消肤色很白,瞳光黑亮,他说出这句话时唇线平直,眼睛稍抬,透着一鼓狠劲儿。
      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脸颊还稍显稚嫩。可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却仿佛搁浅的千年风雪,有一股淡淡的、平静的疯感。

      “不愧是邪魔,骨头真硬。”品花宝典在岑蕖识海中悄咪咪开口。

      岑蕖内心一万只“马”在奔腾。

      “你确定只是我们的到来引发了变数,所以才导致这小邪魔的反常行为?”
      她产生了质疑,并在识海中质问品花宝典。

      “应该……是吧。我身上有记载,变数乃不属于此世的人或物。一旦出现,会引起一些阴差阳错,导致有的人命数出现错乱。
      这种情况极其罕见,一般如果变数不主动作乱,是掀不起风浪的,不过只要我们极力挽回,将之拉回正轨,就会如往常一般。”
      品花宝典翻开自己,为岑蕖科普道。

      岑蕖感到自己很冤枉。
      毕竟,她除了开了个小破药堂容身,买了殷景消的牡蛎外,什么都没干啊。

      她说白了,她白说了!

      死鸭子嘴硬的殷景消直接激发了岑蕖那活了十六年都不曾有过的征服欲。
      心底邪火蹭蹭的往上涨,感觉自己能一念成魔怎么破!?

      “我不嫌弃你!”
      岑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整个药堂内清晰的响起。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本想嘴这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几句。却没承想,一直和和气气的岑大夫突然激动了起来。

      这一激动,大众脸都生动了不少。

      “岑大夫,何必一棵树吊死呢。我家儿子也长胳膊长腿壮实的很,让他去帮您采药吧。”
      “是呀,我家男人也行,他是个铁匠,手劲大。”
      “大夫看我,我愿意帮你。”
      不少人跑来自荐,汹涌的人潮瞬间淹没了殷景消倔强的身影。

      “只要岑大夫你一句话,几个男人我都能给你抓来!”
      徐夫人更是呼声高昂,仿佛岑蕖是个山大王,要强抢民男。

      岑蕖头痛不已,她缺的是能采药的男人吗?
      药她可以自己采,甚至可以自己种,品花宝典里也有。但为什么她还要费尽心思的采下一半,几经周转的给这小邪魔下套,将他“骗”上雾都山呢。
      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这小子是个邪魔啊!

      他若是不按既定轨迹成为邪魔,身死之后镇压妖魔百怪使天地邪气消散。
      别说她直接炮灰在这两千年前,就连两千年后还存不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后果简直太可怕!

      不可以,她不能前功尽弃。

      “我就要他,不为别的,我看上他了。”

      岑蕖豁出去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没有一个能让大家都信服的理由,今天恐怕不好收场。
      她脑瓜一转,终还是拉了坨大的。
      说罢默默流下一行清泪,晚节不保就不保吧,谁让这小邪魔是块硬骨头,实在难啃呢。

      “哈?这……”
      “岑大夫你……”

      众人无一不瞪大双眼,这可太炸裂了。
      关键是殷景消才多大啊,才十三岁啊,毛都没长齐呢。这岑大夫声音虽然听起来年轻,长相却实在让人分辨不出年龄,能独身一人来鱼潭镇开药堂,估摸着年岁也不小了。
      这不是,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岑大夫。

      殷景消倒是镇定,可微微颤动的眼睫却暴露了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她说什么?看上他?

      呵,骗子,他才不信!

      一定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他。没错,她就是要把自己骗上雾都山,她要回到两千年后,她是仙门的人,应该是恨不得让他立刻成魔去死才对。

      怎么会,怎么会……

      心底那份,作为邪识便根深蒂固的奇妙感受横冲直撞,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殷景消死命扼制住这种感觉,几近窒息。

      他是想接近她的,他想当个普通人,他想懂得这隐晦又奇妙的感情。
      他想知道,自己上辈子所缺失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一点也不公平,明明猫是鼠的天敌。

      殷景消咬住唇,尽力让自己的双手不那么颤抖,他再次抬起眼,眼中黑星忽闪,苍白的唇被他自己咬的染上了血色,看上去凄惨又美丽。
      他无声的看着岑蕖,眼底翻滚着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

      面对众人亦或惊讶亦或兴味的眼神,岑蕖硬着头皮为自己找补道:“我只是看这小少年实在是有眼缘,鄙人又实在注重缘分哈哈。
      不如这样,正好我的药堂新开张还缺人,不如让他留下来当我的小学徒,我会给他工钱的。”顺便给他拐上雾都山。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看来岑大夫是铁了心要殷家这小瘸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啥好的,一只腿不好使就算了,平时不爱吱声嘴也不咋甜。
      但胜在年轻,模样也不错。

      可能有人就好这口叭。

      不知人群中谁多嘴了一句,“直接说童养夫得了。”
      引得一片哄堂大笑。

      岑蕖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心虚的不行。

      王桂兰现在才回过神儿来,谁说儿子不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这不,买主来了!

      算来算去,要是将这孽种送走,不但可以省下家中的开支,还有工钱可以赚,她现在默认殷景消的工钱就是她王桂兰的工钱。
      就连以后的亲事也可以省了,还能顺理成章的将殷福有送来医治,至于双生草,那更是手到擒来。
      说不定,以后还能常来刮刮油水什么的。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啊!简直天降甘霖,神仙开恩。

      她一把抓住殷景消,将他跌跌撞撞拉至岑蕖跟前儿,一脸的谄媚。
      “岑大夫真是救世菩萨啊,我正愁这小子以后的出路怎么办呢。跟了您,我是一百个放心。我一会就去将他的行李收拾出来,好让他今晚便留下来陪岑大夫。”

      “臭小子,还不快谢谢岑大夫,人家愿意要你,是咱家祖上积德了。”

      王桂兰一脸恨铁不成钢,要是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准连夜给自己打包送上门。
      哪像他,死活不吭声,还清高上了。

      岑蕖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小少年,心里多少有点没底,试探道:“我不嫌弃你腿有疾,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采药,以后我吃肉绝对不给你喝汤。”

      “好吗?”
      她在某个未知命数的边缘疯狂试探。

      殷景消听罢,眼中的冰层逐渐瓦解。他抬起头,定定看着那双如临雾中的模糊双眼。
      他看不清她的模样、看不清她的眼睛、读不懂她的眼神、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到底几分真假。

      没有爱的孩子疯狂寻找爱,却在一片废墟中迷失了方向。如今,他依然不知何去何从。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走入这场大雾,即使其中陷阱重重。

      “真的吗?”小少年小声嗫嚅,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她。
      活脱脱一个小狼崽子,可怜巴巴的舔舐完伤口,向来人露出了他真正的獠牙。

      “真的。”岑蕖斩钉截铁。
      事已至此,她就算咬碎了牙也要走完这条不归路!

      心中默念:只要我极力挽回,将之拉回正轨,就会如往常一般,阿弥陀佛,天神保佑!

      “我今晚就把后院收拾出来,给你腾位置。”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亲,这边今晚为你预定雾都山哦~

      岑蕖亲热的拍了拍少年邪魔此时还稍显稚嫩的肩膀。
      被他一脸别扭的躲开,撇开脸,“嗯…”

      他声音很小,微若细蚊。

      见殷景消松口答应,岑蕖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先不论结果如何,目前总算是将这邪魔牢牢抓在了手掌心,即使和预期有些偏差。

      只是这令人理不清头绪的变数当真磨人,她也不禁疑惑,这真的是变数吗?一般来说,变数只会改变人的命运,并不会改变人的初衷与性格。而这小邪魔,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前方未知的道路道阻且长,暂且走一步看一步,用老祖宗的话来安慰自己,那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岑蕖乐观的想,这邪魔只是复活了,又不是重生了,她就不信了,自己还治不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了!?

      “今天我高兴,免费赠给众位一人一份山药糕,见者有份儿哦,来柜台这边领。”岑蕖又信心满满,活力四射了。

      吃瓜群众们此番可谓是吃了个顶饱,还收获了入口香甜软糯的山药糕,自然是不好意思再抓小辫子嚼舌根。

      “岑大夫人真善呐,小殷跟了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依我看,岑大夫经营的药堂往后定会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这山药糕吃完,我感觉我精神都好了不少呢。”

      王桂兰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抓了几个山药糕便一溜烟儿跑回去给殷景消收拾铺盖,生怕这俩人反悔。

      有刺头看不惯,小声蛐蛐儿:“这后娘当的,我都懒得喷。”

      “哎呀,少说几句吧,我看岑大夫这儿确实是个好归宿,人家小孩也不傻。”

      ……

      与众人挨个道别后,岑蕖揉了揉笑僵的脸颊,一回身就看到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小少年。

      十三岁的殷景消虽然气质阴沉,但架不住他皮肤白皙,将自己打理的很干净,发丝整洁,马尾利索。侧脸虽有一道疤痕蜿蜒,却磨灭不了他精致的眉眼。
      于小凳上正襟危坐,看着还真有些顺眼。

      还记的他之前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岑蕖突然来了兴致,她走过去,拿起一边柜台上的山药糕,端至殷景消面前。

      “喏。”

      殷景消没吃早饭,也没有矫情,先是道了声“谢谢”便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打算接过。
      谁知岑蕖存了逗弄他的恶趣味,又贱嗖嗖的将山药糕拿远,揶揄着笑问:“现在,怎么不叫姐姐了?”

      “你应该说,谢——谢——姐——姐——呀。”

      她欠揍的拉长语调,倒真有山大王那耀武扬威,调戏民男的气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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