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明月照山河》浮生也浪

8、宫锁已毁（一）

　　云德村的清晨似一幅人间画卷，在浩大的天地中铺开，流水行云点缀其间，林蛙翠鸟争相斗嘴。
　　“大姐姐，草字头加一个时字怎么读？”
　　面容清秀的年轻女人负暄而坐，“莳，意为种植，移植。”
　　“什么是种植？”
　　宫瑄铃看着宫小六一脸天真浪漫，连日来的愁容淡去三分，“就是在土里埋下种子用水浇灌，除虫，慢慢地种子就会发芽，在秋天长出果实。像粮食，花，都是从地里种植出来的。”
　　宫小六咧嘴一笑，“那我也是种植出来的吗？”
　　宫敏只比宫瑄铃小两岁，闻言走过来戳一下宫小六的脑袋，“你干嘛要在大姐姐面前装疯卖傻。”
　　宫小六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大姐姐要去宫里了，祖母说是好事，可是大姐姐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呢？她舍不得看大姐姐这么好看的脸蹙眉，四姐姐干嘛这么凶，什么又是装疯卖傻？
　　宫敏说着把宫小六一把推开，“大姐姐，将军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带我们去玩呀！你写信让将军哥哥快点来好不好...”
　　宫敏虽总认为宫小六是在倚小卖小，尾音却也是故意学了她的趣味。
　　一提起这位不能再提姓名的将军，宫瑄铃天灵穴一抽一抽地痛，强扯了一个笑，“等我进了宫，你再让祖父给他下拜帖，让他来府上教你们耍银枪。”
　　宫敏嘟囔着嘴，“耍银枪有什么好的，我们再去三清观折桃花嘛！”
　　宫小六既喜欢折桃花，也喜欢耍银枪，但她更喜欢的是看长姐和将军哥哥呆在一起。
　　将军哥哥不爱笑，总是板着一张脸，起初宫小六很怕他，觉得他像个青面鬼，还被他揍过一顿。
　　那日凤竹笙把宫小六倒提在手上，“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就你这样还说想保护你姐姐？”
　　宫小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宫瑄铃哭笑不得，忙不迭从褡裢里倒出一块雪梨糖，怕宫小六噎到，只能用嘴咬成几块碎的，“她是我妹妹。”
　　不怪将军眼拙，宫小六的头发一直到六岁都迟迟长不出来，平时也是一身素白打扮，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宫六小公子。
　　“好了吃了糖就不能哭了，回去也不能跟祖父说将军揍了你哦。”
　　“我就说！”
　　“那我就再揍你一顿。”
　　“将军...”
　　凤竹笙随手从宫瑄铃手里拿走一块糖，叼在嘴里。
　　宫瑄铃只是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扯着手帕给宫小六擦去鼻涕和眼泪，宫小六觉得她眼睛里好像有金子一样的东西闪过。
　　长姐每次出门几乎都会带着她，因此宫小六一直都知道，将军哥哥应该是和长姐在谋划什么东西，但是失败了，每次都听他们在说什么局，什么命。
　　大姐姐进宫的前一个晚上，宫小六去和大姐姐挤一个床，“大姐姐，什么是天命。”
　　宫瑄铃搓了搓自己的手心，给宫小六看上面深深浅浅的手线，“宫瑄铃，瑄，王的宣昭，这就是天命。”
　　宫小六还是觉得费解，祖母也说过类似的话，宫家的女儿，名字都是圣上赐的。
　　“大姐姐是不是不想进宫？”
　　“嗯，但是天命难为。”
　　“天命是什么？”
　　宫瑄铃抿着嘴扯了一个笑，“没什么。”
　　“那将军哥哥的天命是什么？”
　　“镇守边疆，保家卫国。”
　　宫小六忽而问了一句不似六岁小儿会说的话，“可如今不是盛世长安吗？”
　　宫瑄铃沉默良久，等熄了灯才开口，“明日...你去门口看看，要是有一支桃花放在院子里，我就不进宫了。”
　　宫小六大约也猜得出是她和将军的哑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