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学校[校园]》Guess

12、第 12 章

　　林超凡拿着他的一次性纸杯接水回来，在后门那儿停住，顺着时洄的目光朝后看了眼。
　　立马大剌剌地拿手背敲敲黑板，“你们看见了没啊，记得交物理作业啊。”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聚过来，空气显然凝滞了那么几秒。随后就是兵荒马乱的哀嚎，伴随着凳子摩擦过地板的刺啦声。

　　“草，我还没写完。”

　　“你们谁写完了，快给我抄抄。”

　　“哎呀，别急，别急，还有一节课呢。”

　　“数学还没写呢，抄不完了。”

　　林超凡气定神闲地看着慌乱的众人，嘴角渐渐漾起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补作业。
　　这盛世，如他所愿。

　　林超凡眉毛极其灵动地上挑两下，朝姿态散漫的时洄同学递了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
　　骄傲得很。

　　这年头谁还写作业呢，他们问题少年从来不写。

　　在林同学期待的目光中，时洄懒懒收回眼。
　　高冷转身。

　　坏了，暗号没对上。

　　林超凡腿脚僵硬地走过去，不可置信地问，“洄哥，你……你写作业了？”

　　他的语气太悲了。

　　乐晞在心里替他默哀了几秒，又猛地惊醒。
　　她好像应该尽职尽责地催一下林同学。

　　现在的场景不合适，林超凡盯着时洄，活生生像个被欠了情债的小怨妇。

　　乐晞憋着笑，想喊一下前方的韩今乐，也不太方便，直到要给林同学留点面子。

　　万众瞩目中，时洄垂着眼皮，又痞又渣的。
　　身子慢悠悠往后一仰，骨节漂亮的手随手从桌子里一掏。

　　一本崭新的还在泛着白光的笔记本被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上。

　　朝着本子的方向，时洄轻抬下巴。

　　林超凡双手抱头，他抱着侥幸的心里翻开，在看到一行行黑色字迹时，眸子里的光渐渐熄灭，完全消失。

　　“你什么时候开始写作业了？”
　　这简直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

　　林超凡盯着他。
　　我看不起你，时洄。

　　时洄起身，高大个子一瞬间将人淹没，“有事？”

　　“没事。”林超凡咬牙切齿。

　　“哦。”
　　时洄冷淡应了声。

　　修长指尖轻松将他护在胸前的笔记本取了过来，语气闲淡，“别这么对它。”

　　“？”

　　乐晞没来得及收眼，那道身影突然欺近。

　　干净的冲锋衣上搀了些中药的苦味，与少年独有的清爽糅合，扑面而来。
　　硬挺的面料擦过鼻尖，挠得人痒痒的。

　　愣神的功夫，一双漂亮的黑眸猝不及防闯入视线。

　　时洄弓下腰，眼睑被掀起来，“作业，我的。”
　　少年转身离开。

　　乐晞没出息地呆在原地。

　　时洄。
　　时洄好帅。
　　比家里那张吴彦祖的海报还要帅。

　　林超凡比她先反应过来，没跟人客气，直接将那个本子顺走，“下课给你送回来。”

　　背影挺伤心的，时洄走了，没带他。

　　时洄竟然开始写作业了。
　　林超凡不理解。

　　这个作业从前天就开始布置下，给了昨天和今天两天的时间。
　　杨第下手也狠，题量不是一般的大，还要写具体的分析过程，乐晞时不时听到哀嚎声。

　　韩今乐早有准备，昨天就把乐晞的作业拿了过去。不过她不是抄，是看着写。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正好写完交过来。

　　高二的课业压力不重，她就看着乐晞写课外的压轴题，她也看不懂，盯着一块地方，就不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晞写字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小声喊，“今乐。”
　　“嗯？”韩今乐抬头应。

　　乐晞有些迟疑，嗓音轻下来，“刚才那位……女士是。”

　　她应该挺不喜欢乐晞叫她阿姨的。
　　乐晞顿了下，喊她女士。

　　韩今乐瞪大眼睛想了几秒，“哦”了一声，“那是沈韵呀，学校有一半都是她的。”

　　她压低声音凑过来，“她就是时洄的妈妈。”

　　“哦。”乐晞挤出一个笑，“知道了。”

　　她的状态不对，韩今乐一眼就能看出来，女人最懂女人。

　　以为她还在想那两瓶可乐，安慰道，“没关系，沈阿姨不是在鄙视我们两个。”

　　乐晞还没来及开心。

　　下一句就听到，“她是单纯鄙视喝可乐的所有人。”

　　“……”
　　所以还是被鄙视了。

　　“没关系，时家没几个正常人的，我不是在骂他们，这只是个形容词，你懂吗。”

　　两个人凑到一起，乐晞摇摇头。
　　韩今乐耐心给她科普，“我爸爸说，时家人都极端禁欲冷漠，把家族荣誉看得比脸面还重。你敢信，时洄竟然这么放荡不羁，不过以后应该也会变成那样吧。趁着年轻，还能浪几年。”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像个小大人，心中那股沉沉的坠感被她那股幽默冲淡了些。

　　正巧下课铃响，韩今乐蠢蠢欲动。

　　乐晞脖子仰着脖子，伸手推了下她，“你先去，我得送作业本。”

　　“知道啦，那我给你带饭！！”
　　人都没影了，声音从楼道里传过来。

　　偌大的教室一瞬间空下来，只剩下几个稀疏的人影，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乐晞抱起一厚摞本子，挨个去跟前看看。
　　他们就差了一点，没几分钟就停笔把本子放上来，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教室里就剩了两个人，季萱萱和她那个小姐妹上完厕所回来，看见周围的人都在补作业。
　　那一瞬间，这破学都不想上了。

　　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就算不知道，还是得坐下来抄。
　　郭亚茹笔快得都快抡出火星子了，看了她一眼后，“很快很快。”

　　乐晞把本子放在讲台上，“不着急的。”
　　季萱萱冷“哼”了一声，连看也不往这边看。

　　她写到一半，突然把本子摔了，“这什么烂字啊，跟狗爬似的，浪费本小姐的眼睛。”

　　乐晞轻轻叹了一口气。
　　郭亚茹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哄她，边写边问，“要不咋两换一下，也行。”

　　这样看，其实季萱萱挺幸福的。

　　不过，她也有朋友的。乐晞想到韩今乐，嘴角不自觉抿起来笑。

　　季萱萱看见了，不客气地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气焰嚣张得很。

　　乐晞抬眸淡淡看过来一眼，没理她。

　　季萱萱早都习惯了，自顾自去她旁边的一厚摞里选了一本字好的，没一点别扭的感觉。

　　这本写得最详细，排版也赏心悦目。

　　她把本子抽出来一看，姓名那一栏填了乐晞。

　　季萱萱把眼睛狠狠闭上，在原地站了几秒，最后还是拿着离开。
　　讨厌一个人和她的作业有什么关系。

　　乐晞双手撑着下巴，大大的眼睛歪头看了她一会，睫毛浓密地像洋娃娃。
　　她还没说什么呢，季萱萱先挑上了。

　　韩亚茹先写完，两个人一起看季萱萱。
　　场子太冷，季萱萱突然开始说，“亚茹，星期天我请你去紫金街新开的那家法餐，米其林五星级的呢，有些人这辈子也吃不上。”

　　讨厌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季萱萱动眼动嘴又动手，乐晞都替她累。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晚自习，乐晞站起来，“还有多少？”
　　“马上马上。”季萱萱下意识接话。

　　接完，又后知后觉地“哼”了一声。

　　乐晞没忍住，小巧的卧蚕浮起来。其实季萱萱不作妖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这个念头浮起来，乐晞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不会是圣母吧。

　　外面的天逐渐暗下来，像罩了层黑色的幕布，在暗影下，稀稀疏疏亮了几盏路灯。
　　大部队吃完饭，悠闲地往回赶，在地上投出了或长或短的影子。

　　乐晞在楼上扫了一眼，匆匆收回视线，抱着本子往教师办公楼。
　　这样的场景她不敢多看，太阳一落山，就想哭，想回家。

　　有回得早的同学，靠着楼道的栏杆，站成了一排，三三两两欢声笑语地交谈。
　　六班门口站得人最多，灯还没亮，都分不清谁是谁。

　　乐晞压下眼睛，从另一侧往过走。

　　正在后门那，有人率先“啧”了一声。紧接着一群人开始喊，“崔志，崔志，崔志。”

　　乐晞越往前走，他们就喊得越起劲。她将怀里的本子抱紧，终于意识到，这充满恶趣味的玩笑是针对她。

　　乐晞加快脚步，从前门的时候，崔志被一群人簇拥着，像是掀皮球似地推过来。

　　乐晞的步子被逼得停下来，脸色苍白地往角落里退。

　　那几个男生更加光明正大，扯着嗓子喊，“这不是你老婆吗？”

　　崔志挡了下，嘴角羞涩的笑压不下去，“不是，你们别胡说。”

　　终于在第三次，乐晞被撞向身后的柱子，背部猛烈的痛席卷而来，眼眶里一瞬间溢满了生理性的泪。

　　手中的本子也在混乱中，“啪”地散了一地。
　　乐晞将眼里的泪压下去，慌忙蹲下去就开始捡，几个男生见状更来了兴致，兴奋地将崔志往这边推，自己也跟着挤过来，完全侵吞了光。

　　乐晞害怕他们踩到同学们的作业本，连忙将本子往这边揽。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没看见。
　　重重一脚踩在那白皙的手掌上，熟悉又钻心的疼痛让泪直接从眼里飚了出来。

　　这次的力道，来源于男生，要比第一次被女生欺负来得更加凶猛。

　　委屈和惊恐渐渐占据大脑，眼泪就那么不听话地往出冒。乐晞一边用手擦，一边捡作业本。

　　她不敢再反抗，出了事，又是给妈妈找麻烦。
　　李云姿已经折腾不起任何事了。

　　外层有人喊，“你们又在欺负人呢，小心我告老师。”
　　“知道了，前任班长，怎么又是你啊。”

　　黑色的包围圈被扯了个洞，有不认识的六班女生冲进来，有人捡本子，有人将她扶起来，“你们又玩她，真无聊一天天。”

　　乐晞很庆幸，在起来的那一刻将泪水憋了回去。
　　精致的小脸扬起来，除了白和漂亮没其他的说法，她轻声说，“谢谢。”

　　几个男生不以为意，“怎么，我们崔同学要表白呢，你们嫉妒啊，那你们跟他在一起呗。”
　　说着就把男生往前面推，那两个女生扯着乐晞走，“有病。”

　　乐晞在最后面，被一天长长的胳膊从脖子那里拦下，“你不能走啊，先听我们崔志念情书呗。”

　　韩今乐吃完饭，本想凑个热闹，第一眼看见了被拦住的乐晞。

　　女孩瘦弱的身影被困住，薄背挺得僵直。漂亮的杏眼周围晕了一圈红，垂着卷长的睫毛，故作冷淡。
　　只一眼，她冒出来个念头，乐晞受委屈了。

　　刹那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过来将人撞开，“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韩今乐伸着胳膊挡在乐晞面前，这时候才庆幸，幸好她饭吃的多，可以完全挡住。

　　她猝不及防出现的那一刻，乐晞就高兴了那么一秒。
　　接着，强压下去的情绪再次卷土重来，眼周格外红，连视线都变得雾蒙蒙的。

　　韩今乐，今天你怎么那么勇敢。
　　明明平常那么胆小的。

　　一个肉肉的女生没有任何威胁，不过这群男生被扫了兴致。

　　把角落里的崔志拎过来，将他手里的情书一夺，就那么掠过韩今乐扔到了面前的本子上，轻飘飘地说，“记得收好，也不必太重视，这已经不清楚是我们崔志送出去的第几封了。”
　　说完，几个男生又捶他的胸口嘿嘿笑。

　　围着的人群渐渐散开，韩今乐转过来看见乐晞的第一眼，抽了两下鼻子，先哭出声，“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我们去告老师吧。”
　　乐晞强撑起一个笑，“我没事的，没关系，找老师也不一定有用的。”

　　月光下女孩苍白的脸上挤了个无奈的笑，又不是没找过的。

　　当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对学生天崩地裂的事情早已被老师见怪不怪，那句轻飘飘的质问还在耳边，“难道被表白就没你的事吗，有时候，可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从自己身上找什么原因呢，拿块黑布把自己罩起来吗。
　　乐晞不理解。

　　她替韩今乐擦掉泪，嗓音轻柔，“你先回去吧，我去送作业本。”

　　韩今乐收住泪，“你别送了，我去吧。”

　　乐晞没再跟她客气，手背被踩的地方应该有伤，咸咸的眼泪沾上去，蚀得心口疼。
　　她想先去处理一下，避免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