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至微寒》》神簪

18、第十八章

　　照片上穿的裙子是孙朋飞，韦一行，王淳一起买的。

　　记得有人问，“谁还会在这么冷的天气穿裙子！”

　　没有人在意这句随口而出的话，然而韦一行明白，杨雁其实很喜欢这件裙子。

　　国庆假期前一天，梅商特意给杨雁打了电话，让她不要忘记回杨连江那里。

　　在杨雁上车前的早上，韦一行将那件裙子给了她。

　　只是等她回来时一切都变了！

　　杨雁不再像以前一样热情开朗，虽然还说话，但语气变了，有些疏离冷淡。

　　“雁子回来的时候对我很冷淡，我一直没弄懂。”

　　正因为要告诉他真相，孙朋飞才将信件寄了过去。

　　“杨雁回到她爸爸家时发生了一些事情，家里闹得挺不愉快的。”

　　2007年10月1日。

　　杨雁进门前还有些不自在，犹豫了许久还是敲了门。

　　门铃一响，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妈妈开的门，也许是四五年没回来，杨雁都有些不认得李妈了。

　　“李……妈？”

　　“哎，雁子回来了啊！”

　　李妈的嗓门故意提高了几分，像是在给家里的人提醒。

　　没一会儿，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就走了出来，声音温柔且细腻。
　　“杨雁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女人名叫阮文君，是书香世家，家里都是做教授、老师的，当年跟梅商离婚后一年后结识的杨连江，迅速的晚婚，生了一个女儿，叫杨天心。

　　阮文君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对于杨雁也是不曾有过半分不好，都是温温柔柔的。所以杨雁也是对她以礼相待。

　　到了屋子里，李妈接过她的行李拿到了楼上。

　　一开始李妈还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到了楼上放完行李，才后知后觉的哭了起来。

　　楼下客厅，阮文君倒好了茶水，是杨雁喜欢的桂花花茶。

　　只是时境不同，再尝也不是当初的味道了。

　　阮文君脸上绽放一抹温柔的笑，“杨雁，你好久都没回来了，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

　　杨雁很久没回来，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跟阮文君讲话，所以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气氛僵持下来，阮文君也很久没跟杨雁见面，不知该怎么找话题。

　　“哐嘡！”一声，只见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没有袜子，只穿着小裙子，裙子已经被弄得脏兮兮。

　　还没等杨雁站起来，阮文君就跳起来大喊：“李妈，天心又跑出来了！”

　　此时还在楼上的李妈顾不得整理杨雁的行李，急冲冲的就下楼了。

　　“李妈，快抓住她，把她给我关进房间里。”

　　“是，夫人。”

　　杨雁从未见过这样一面的阮文君，如此的暴跳如雷，怒发冲冠，大吼大叫。

　　小孩躲得快，李妈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抓住。

　　“李妈，你把他关到房间里，让她换上别的小裙子。”

　　阮文君气呼呼的下达了命令，回过头才发现，杨雁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阮文君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端正的走到杨雁面前，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坐下来。

　　“不好意思啊，一来就让你看笑话。”

　　杨雁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见气氛下去，阮文君道：“杨雁，你的房间一直没动过，要不你回来住吧，你爸爸和奶奶都很想你。”

　　杨雁只是想回来住两天顺便看一下杨连江，没想搬回来住，面对小妈的提议，杨雁也是摇摇头拒绝了

　　“小妈，我还是比较喜欢跟妈妈住在一起。”
　　这句话有些违心，她更希望的是自己住。

　　“那你要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杨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嗯。”

　　晚饭过后，七点。

　　秋月，也就是杨雁的奶奶打完麻将回到了家里。

　　“李妈，帮我煮一碗银耳粥，今天打麻将都没吃饭。”

　　李妈是称谓，在家里，不管老的小的都叫她李妈。

　　“好。”

　　李妈刚要转身，秋月忙喊道：“李妈，杨雁呢，怎么不见她。”

　　“她睡了，坐了一天的车可能累了。”

　　秋月以为杨雁会等着他回来，没想到她早早的休息了，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不是都给过一万块，怎么不坐飞机，我看梅商就是不舍得给孩子花钱，真是掉钱眼里了！”

　　二楼的杨雁并没有睡着，透着门缝听到了这些话。

　　秋月并不是那种好老太婆！

　　梅商出事后，一个老神棍来到家里，问秋月要钱，杨雁不经意听到秋月跟老神棍的对话，这才知道，老神棍谎称梅商肚子里的孩子带有霉运，生下来肯定会破财。

　　正巧！碰上杨连江最近的生意不景气。秋月就动了歪心思。一个孩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再生一个就是。

　　梅商喝的并不是可以改变孩子性别的药，而是堕胎药！

　　一个可以为了家族利益牺牲鲜活生命的人，嘴巴坏很正常。

　　所以，杨雁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意外，她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奶奶，只不过为了疼爱她的爸爸，才肯回来看望看望。

　　李妈端来银耳粥，秋月尝了两口便一口气都喝完了，一天没吃饭已经是饿的不行。

　　休息片刻后，秋月就去房间休息了，这一晚很安静，没有争吵声。

　　一晚过去，杨雁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了，一番梳洗后走到了楼下。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下巴，李妈双手牵制着杨天心，狠狠压在地上，阮文君因为怀有身孕，只站在一旁看着哭闹的杨天心，不敢上前。遍地都是衣服鞋子，沙发上也都是崭新的裙子，完全没有穿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
　　其实昨天这样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杨天心小的时候根本不是这种性格，现在怎么如此顽皮。

　　见杨雁下楼，阮文君小心翼翼的跨过在地上衣服鞋子，杨雁见她行走困难也小心的搀扶着她。

　　“天心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小妈，天心好像不愿意穿这些衣服。”

　　阮文君长叹一口气，“你也看出来了！”

　　杨雁点点头，“小妈，天心为什么不愿意穿这些衣服？”

　　“还不是怪你奶奶，非得想抱孙子，成天在天心面前说，男孩子好，男孩子才可以干大事！上次你回来她还是长头发，现在，你看看！都剪到耳根了，就为了取悦她奶奶！”

　　阮文君一看她的头发就气得慌，“好好的姑娘家家，搞得跟男孩子一样，整天就知道跟男生打篮球，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被压在地上的天心，面对亲妈的指责毫无顾忌，只大声嘶喊着，“我就是要当男孩子，女孩子都太矫情了，动不动就哭！男孩子才可以做女孩子做不到的事，当男孩才厉害！”

　　一顿语言输出，差点没给阮文君气倒，“你你！胡搅蛮缠！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李妈，给我把她的衣服脱了，换上裙子！”

　　眼看阮文君气的要扶住额头，杨雁赶忙扶着她坐下。

　　看着杨天心在地上哭着与李妈扭打着，小小的人儿手臂都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着实让杨雁心疼。

　　天心以前总是姐姐好姐姐好的叫她，杨雁想着为其求情。

　　“小妈，你现在都有宝宝了，不要动气，气大伤身，天心现在还不是懂事的年纪，等她大了，他就会发现周围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她也会慢慢改变的。”

　　听着杨雁安慰的话，阮文君总算是眉头舒展了一点，看着杨雁认真的样子，半信半疑的示意李妈停止了行动。

　　看着穿的歪七扭八的杨天心倔强的站在沙发跟前，两个眼睛哭的通红，杨雁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杨天心羞红着脸嘴巴翘得高高，似乎以为杨雁是在嘲笑她的‘落败不堪’。

　　阮文君当即甩了一个抱枕摔在她头上，杨天心又被砸到在地。

　　“你有没有礼貌，叫姐姐！”

　　知道怀孕会变得脾气爆，但也没想到这么暴躁，跟怀孕之前，完完全全两个人嘛！

　　杨雁连忙安慰，“小妈，别激动，别激动。看我的看我的。”

　　走到杨天心面前，她还倔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呆呆看着天花板。

　　杨雁蹲下看着眼前的人，乱七八糟的头发，她顺手捋了捋，动作十分温柔。

　　杨天心不排斥她，小的时候，她差点被人贩子拐走，是杨雁把她找回来的，一路上哭个没完，是杨雁买了棒棒糖将她哄好的。

　　杨雁将她慢慢扶起，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亲声细语道：“叫姐姐。”

　　杨天心的脸害羞的别过去，杨雁没有离开，而是耐心等待，她知道，这小丫头是喜欢自己的。

　　等了良久，才听到一声“姐姐好。”

　　阮文君苦笑一声，“你看看，这丫头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自己亲娘的！杨雁，这几天小妈可就要委以重任了，我能不能睡个好觉就看你了！”

　　“小妈，天心我带着，你放心休息。”

　　杨雁小的时候还会排斥这个妹妹，总觉得爸爸爱她多一点，他们一家人和睦的样子，倒显得杨雁时多余的那个。

　　好在小妈发现了她低落的情绪，总是会抱抱她，轻声细语给她温暖，杨雁也慢慢发现，婴儿车里的小孩也不是那么讨厌，尤其笑起来的样子，着实可爱，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上这个孩子了。

　　“嗯，李妈，我去休息了，你记得给他们做早饭。”

　　“知道了。”李妈应声回道。

　　阮文君一大早就折腾到现在，早就累的不行，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床上美美睡一觉。

　　厨房里，李妈正在蒸饺子，顺便热一下早上做好的红豆粥。

　　杨雁是最喜欢吃这个粥的，早在她来之前，李妈就出门采办好了。

　　“来喽，来喽～香喷喷的红豆粥好了。”李妈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哄着杨雁。

　　饭桌上。

　　杨天心却时不时的抬头看着一本正经吃早饭的杨雁，杨雁也发现了她。

　　“你不好好吃饭，看我做什么？”

　　杨天心放下手中碗筷，只甜甜笑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杨雁被这句话呛得咳嗽好几声，说她长得好看的还是头一个，小嘴巴真甜。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要是再不吃饭，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出去！去哪儿！”一说带她出去。杨天心就激动的差点打翻碗筷。

　　杨雁手指指她的早饭，“吃完了就告诉你！”

　　那听到这句话，吃饭还有慢的吗？！三下五除二杨天心就干完了早饭，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蒸饺，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可以……可以带我去了吧。”

　　见她如此着急，杨雁只好带她出门了。

　　杨连江的家坐落在比较繁华的市区，虽说是比较富有，但是很低调，并没有买很大的房子，刚好够他们几人住。

　　出了门，杨雁就骑着车带着杨天心逛来逛去，一路上吃吃喝喝，十分开心。

　　当然了，杨雁的钱都是阮文君给的。

　　最后，杨雁带她来到了一个工地边，中午工人大多都休息，所以他们在这看一会儿也不会有危险。

　　杨天心不解，怎么就来了这里，她看着杨雁好奇的问道：“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杨雁微微一笑，指了指远处犹如高塔耸立着的塔吊，“你看，那个塔吊高不高。”

　　杨天心歪着头，看着硕大的塔吊回答道：“高啊，当然高！”

　　“那个是女孩子开的哦！”

　　闻言，杨天心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这么大的机器应该只有男孩子才会开吧。女孩子太弱了，上都上不去。”

　　杨雁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模样装作生气，“是谁告诉你，女孩子很弱的！”

　　杨天心摸着头坦言道：“是奶奶说的，说女孩子不好，男孩子才厉害，力气大能干大事，我以后也要当男孩子。”

　　秋月这个老太婆平时跟孩子说了多少这样的话啊，这思想根深蒂固的！

　　杨雁心里吐槽着秋月，但还是耐着性子跟杨天心解释着。

　　“天心，姐姐告诉你，女孩子是可以开大型机器的。女孩子的潜力也是很大的，女孩子可以开塔吊，可以开挖掘机，甚至当兵，特种兵都可以！”

　　听完杨雁的话，杨天心的整个眼睛都雪亮了，“真的吗！女孩子也能开？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

　　“当然了，你看你平时都不看军事报道，新闻联播上也是有女主持人的啊，女孩子很棒！非常棒！”

　　“我平时就跟男生打打球，也不看这些。”
　　杨天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天心，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只有把书读好，才能将未来抓在手里，你才能成为很棒的人！还有，一定不要委屈自己愉悦他人。”

　　杨雁的最后一句话瞬间冲破了隔在杨天心心口的一堵墙，如释重负。

　　其实她不想当女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奶奶心情愉悦点，每当自己像个男孩子，奶奶就会很高兴的夸赞她。

　　但是现在，她完全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生活，可以留长长的头发，穿漂亮的裙子，当公主，也可以穿上色彩明媚的衣服把头发扎起去打球，不在追求单一的黑白灰。

　　“我是我，可以是任何一种样子，但都是我！对吗！”

　　“Bingo～这就对了，今天就是教你找回自我的！”

　　其实今天杨雁就是想告诉她，不管是阮文君想要她做乖乖女，还是秋月想让她做男孩子，都不用在意，只管做她自己就好。

　　毕竟在这个家里，做成什么样都是会被说的，避无可避，还不如做自己！！

　　至于阮文君那边，杨雁已经想好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