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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回 ...

  •   刘义庆把狗放在一个亲戚那里,让亲戚帮刘义庆养几天,说要去大城市看病。

      亲戚虽说看不起刘义庆也答应了。

      那条狗看起来病殃殃的,可一看刘义庆把它给放在不认识的家里就撒腿跟着刘义庆跑。

      刘义庆坐着摩托要去城里赶汽车,他看着前面崎岖不平的路,狗就在后面追,追了一路,直到再也追不上,渐渐的成为一个黑点。

      刘义庆到了城里已经很晚了,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宾馆一晚上要八十块,进去一看破破烂烂,刘义庆心说再也不住宾馆了。

      第二天住的桥洞下。

      刘义庆先找的桥洞,再去找的医院。

      他在村里待在太久了,固若金汤的小幸福有一天坍塌了,当他出去一看,其实大家都过不得不幸福。

      他在路上问个话,人家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见大家在等一个灯,红色的。

      他也等。

      看见大家走,他也走。

      老实巴交的活着,除了活着,也就一无所有了。

      刘义庆终于这找到了医院,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他挂上号,当人家问他挂什么科,刘义庆懵了,工作人员问他哪里不舒服,刘义庆摸着心口,说这里,又摸着脑袋,说这里。

      这两个地方都不舒服。

      工作人员似懂非懂,但权当这位大爷不懂交流,给刘义庆挂了脑壳跟心脏有关的号。

      刘义庆懵懵懂懂,迷迷瞪瞪的给胸膛上插着各种仪器,又经过一系列分析,最后,医生告诉他有点小毛病,但不影响健康,给他开点药让他回家别干重话慢慢调养。

      刘义庆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头驴,他听不懂医生说的话。

      刘义庆终于开口问:“……医生,我心里不舒服,吃啥子药得好?”

      医生也不厌其烦又重新说了一遍,可刘义庆就跟没被说中心中所想那样难受起来,他又打断了医生,“不是…我说我心底蒙的慌,我…我…我这里…憋得慌…”

      刘义庆捂住心口,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他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窘迫邋遢的形象,用优美包容的词语来形容这位老汉,可以是勤劳善良,吃苦耐劳,朴素扎实,似乎天生的,他们美好的品质包括着他们的心里一定健康,一定坚强,一定坚韧。

      仿佛他们拥有的都有的品质都是经过艰苦忍耐得来的,所以他们比一般人能扛得住人生的大风大浪。

      谁又能想得到,刘义庆这样的人心里也会难受的睡不着觉。

      医生也明白了,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刘义庆,说:“那你挂错号了,你应该去挂别的号。”

      刘义庆点点头,他走出去。

      他没有太多的钱了,这次看病把他快吸干,他数了数红票子,发现除去吃饭喝水,就只够回家的钱。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路边,面对人来人往的医院,想起来亲戚家的小黄,想起来儿子和老婆,想起来家。

      人身在异乡就特别想家。

      刘义庆心中没有了力气,他走出医院,边走边掉泪,可在医院哭的人多了去,谁又会去在意他呢。

      他一边走,看见了一个站台旁的休息椅。

      坐下的时候,刘义庆佝偻着身子,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大叔,你还好么?”

      刘义庆听见有人叫他,猛的抬头。这是他在大城市第一次有人叫他。

      这是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拿着小卡片,穿着朴素,面带微笑。

      刘义庆吸了吸鼻子,问:“咋了,你找我?”

      年轻人道:“哦,我叫小柳,就是看您从医院里出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那个…是不是在医院没钱治病啊?”

      刘义庆没说话,他看这个小伙一只弯着腰跟他讲话也怪累的,屁股一挪开给小伙让了个位置。

      小柳一看也热情的坐下,他把卡片递给刘义庆,道:“大叔,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要是你有什么对医院不懂的,我也可以帮你。”

      刘义庆上过小学,卡片上的字小如蚂蚁,不过他也认识几个,大概是贷款什么的。刘义庆说:“我确实没什么钱,小伙子,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小柳立马点头,脸上谄媚笑着,“当然可以,你要是在这里住院,我还能照顾照顾叔叔你呢,就是嘛,得需要身份证我才能帮你是不……”

      刘义庆想了想,觉得小伙人不错,心中毫无戒备,他把手掏进包里摸出身份证,刚想把东西给小柳,手上的东西让人给抢了去。

      拿走身份证的人在小柳的头顶出了声:“小柳,是我报警,还是你现在自己走。”

      小柳一听这声音熟悉的很,头皮一麻感觉撒腿就跑,边跑,嘴硬道:“姓赵的,你给我等着!”

      刘义庆这才慢吞吞抬头,看见个带着眼镜,面相斯文的年轻人。

      年轻人把手中的身份证递给刘义庆,一边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赵渠,这是你的身份证吧。”

      刘义庆从那张脸上挪了下来,他拿过身份证收回包里,喃喃道:“刚才他是……?”

      赵渠道:“大叔,在城里不要把身份证随随便便给任何一个人。刚才那个人是附近放贷的,专门骗人的。”

      刘义庆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点头,连忙捂着包给赵渠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年轻人,我刚才也是…还以为他是好心想帮我。”

      赵渠:“没关系,你注意点就好,你要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哎,等一下年轻人。”刘义庆见赵渠是个好说话的人,连忙问,“那个我想问,哪里能治心里有病的地方啊?”

      赵渠一愣,他看着刘义庆,身子定在原地。

      赵渠并没有带着刘义庆去医院,而是坐在那条长椅上询问道:“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吗?”

      刘义庆说了心底里的事。

      赵渠听着,一直听着,望着来来回回的公交站,天色逐渐变得灰暗。

      刘义庆最后沉默了,因为他第一次对着陌生人说完了关于他的故事。

      他以为赵渠会无所谓,会感觉厌烦,甚至会讽刺他几句。

      可赵渠却并没有,他听了良久,做了一个优秀的倾听者,最后说了一句让刘义庆心酸的话。

      “你撑了这么久,一定很不容易吧。”

      刘义庆几乎哭了出来,当他擦去泪水时,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椅子边放了二百块钱。

      第二天刘义庆一早就坐在这里等着赵渠,可惜他没有等到赵渠。

      刘义庆很想感谢赵渠,可是却苦于见不到人,甚至当时连赵渠到底是住在这附近,还是路过这附近的情况都不知道。

      他待不了太久,决定明天就回老家。

      走之前他还是坐在这里,选择等着那个好心人路过这里。

      直到下午,刘义庆都没有看见那人。

      他站起来,心底若有若无飘过失落,可走了几步,身后就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大叔?!”

      刘义庆一愣,他那张黝黑的脸抽了抽。

      “你怎么…还在这里?”赵渠不可置信的说。

      刘义庆热泪盈眶道:“谢谢你啊小伙子,上次那个钱……”

      赵渠摇摇头,他看着刘义庆拎着大包小包,问:“大叔,你这是要回家了?”

      刘义庆点点头,“是啊,我来大城市就是想治治心里的毛病,没治成,我也得回去了。我家里还有条狗儿等我回去呢。小伙子,谢谢你,我这次就睡想问问你,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赵渠指了指医院,“那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就住在这附近。”

      刘义庆露出笑容,点点头,“那挺好,挺方便。对了,赵医生你是治什么病?”

      赵渠摸了摸心口,笑了笑。

      刘义庆道:“这么说,你就是我要找的医生。”

      赵渠点点头,他接过刘义庆手里的包,“走吧,去医院。”

      ……

      ……

      刘义庆上汽车的时候,赵渠还去送了刘义庆。

      刘义庆打开窗户,道:“赵医生,你下次记得来我们村看我哈,我和小黄等着你,还有我家的老母鸡给你留着。”

      赵渠笑着点头,嘱咐道:“刘叔,好好吃药,按时睡觉,我会来看你的。”

      刘义庆关了窗户,他那一刹那似乎又看见了王春天和他的两个儿子,可当他重新看向赵渠时,赵渠还没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直到汽车启动,刘义庆不断的望向窗外后,赵渠没走,一直没走。

      他还在挥手。

      刘义庆坐了三天三夜的汽车,坐的想吐,不过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不过就是家里的鸡鸭鹅少了几只,看着像是他的那些亲戚给顺手牵羊薅走了。

      刘义庆不在乎,他收拾好了家里的活就去亲戚家接小黄。

      当他到了,发现家里没人,而栓小黄的链子则是拿来锁住了鸡棚。

      刘义庆瞬间火冒三丈,他一直喊着我的狗呢,连他大舅一回来也不认亲了,对着家里的人破口大骂。

      所有的人都以为刘义庆疯了,大舅怒气冲冲说:“你家的狗死了,上回你二舅妈生病了说要吃狗肉汤才能好,你说一条狗他有什么稀奇的,他能抵得人命?”

      刘义庆一听说他的狗死了,他就不哭不闹的走了,听见他的狗给让人吃了,他笑了起来。

      那是陪着他唯一的活物。

      身后的大舅哥嘟囔了一句,“看他那样,以为从城里回来了不起,还不是个村窝窝里的老东西。一条狗就拿我们撒气。”

      女人责怪的拍了一下男人,“那你干啥激他,他的狗是跑丢了,你说啥子别个打起吃了!!?你不是想故意气死刘义庆哇!”

      男人不满的哼一声回了屋子。

      这边的刘义庆失魂落魄走着,脑子里想着赵渠的话。

      他还答应了赵医生了。

      “按时吃药,好好吃饭。”

      赵医生的话就在耳边。

      刘义庆回到家,他按时吃饭,好好吃药,不东想西想。

      隔了半个月,天将亮未亮,刘义庆准备给自家的瓦翻一哈,结果一出门,门外面冲进来一条狗。

      刘义庆以为是野狗,转身一看是个熟悉的家伙。

      “小黄!?”

      刘义庆满脸欣喜的坐下,他抱住狗,失而复得欣喜若狂,又哭又笑,仿佛是逝去的亲人复活了。

      起先他以为他又出现幻觉了,他又以为病复发了。可手里湿润的皮毛,触感如此真实,还有那激动的狗叫声,湿润的舌头,活动的四肢不断在他的怀里乱窜。

      “你没死啊!”刘义庆哭着说。

      而瘦得只有骨头的小黄除了舔着主人黝黑的脸颊无法言语它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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