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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想揍狗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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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叶知秋去医务室,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头疼得受不了。坐在教室里,痛苦侵入他的骨骼,每一丝血管,每一处骨骼,都在叫嚣、喧哗。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叶知秋还是去了,起码医务室比教室里安静,能躺在小床上小睡一会儿。
如果真的能睡着的话。
头像是要在顷刻间爆炸,叶知秋脸苍白如雪,薄薄的唇上无一丝血色,一向乖张漠然的脸低垂向下,显出七分憔悴,三分脆弱。
他对数学老师谎称肚子疼。
对于借口惯犯,数学老师有些恼怒地回头,却见少年颤抖着手,面如菜色。已入秋天,少年还穿着夏天的短袖,裸露的肌肤显出几根鲜明的青筋。
正突突直跳。
少年绿竹一样直挺挺站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去吧去吧。”
真生病还是假生病仍未可知,这呆子就爱说谎!数学老师假装没看见叶知秋苍白颤抖的脸,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拿起课本,目不斜视。
众人抬起眼,竞相睁大眼睛,好奇地勾着头看向门的方向。
叶知秋抬脚而去,留下一个微微弯曲身子的背影。
没人敢问叶知秋怎么了。
也没人想知道。
勾着头看只不过凑个热闹,提取些好笑的信息做饭后茶足的谈资,解解闲闷儿。
叶知秋走后,数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镜,又拧开茶盖,透明茶杯里的热水冒出缕缕向上升的白气,飘荡在空中。
他提醒道:“别跟这种一无是处的学生学,听见没?”
“听——见——啦!”齐声回答。
高三一班在三楼,叶知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下楼,脑海里猛然蹦出一个陌生的画面。
叶知秋脚一顿,巨痛从头部蔓延,他双手紧紧抓着扶手,眼前一片空白,脑海里的画面却在不停地上演、重复。
一个乌黑的人影在奔跑。
叶知秋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在人潮中急切地穿梭。
疼得连呼喊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叶知秋想要强硬地将脑海里的画面切断,画面还没来得及切断,他就脚一滑,狠狠摔下楼梯,就这样狼狈地不省人事了。
叶知秋再次醒来时,眼前白茫茫一片,周遭宁静安然,他的意识还未回笼,只盯着眼前的白墙看。
他还未意识到这里就是医务室,五分钟后。
“摔傻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荡漾而起。
身在这样静谧的房间,叶知秋想当然地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没成想除他之外还另有其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叶知秋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提到嗓子眼处,他猛地像弹簧那样弹起身子,警惕地转过头。
那人小白脸一个,正静静端坐在距离他两米远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看见叶知秋眼神中明显的警惕之意,那人坦率地摊开双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好。”那人低声说,礼貌而谦和。
真够人畜无害的。
叶知秋低头看那双摊开的手,薄薄的,也白白的,指头细细的,指尖修剪地十分平整利索。
再往上看,小白脸那是真绝色,一张略显成熟的脸,唇边的微笑给他增添了些许少年稚气。
这人应该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龄。
叶知秋这么想着,摔倒前的意识已经全部回笼。自己不是摔倒在了楼梯口了吗?怎么在这里?
莫非是眼前的这位少年……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四分探究、三分玩味和三分好奇。
然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知秋皱眉,少年意味不明的目光令他不适,可少年毕竟帮助了他,他那一贯冰冷的脸显出复杂的神色。
许久,叶知秋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字。
“谢谢。”
“怎么晕倒了?”温和的声音响起,那人垂眼看着叶知秋,目光里已经不见那些探究,倒是多了几分肯定和坚信。
叶知秋觉得面前这人很奇怪,心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怪不出。
“低血糖犯了。”叶知秋小撒一谎,难道他要说是因为大脑出问题了产生幻觉了么?
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叶知秋休息够了就掀起被子站起来,猛地站起身时,头又是剧烈一痛,他不欺然再次摔在床上。
对面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向叶知秋走来,没像之前那样出手援助。
叶知秋迎向少年的目光,发现少年神色漠然。
少年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步步向叶知秋走近,倏然一笑,笑的明媚,可眼底一片清亮,甚至闪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同学,你也头痛么?”
叶知秋呼吸一滞,心想,他怎么知道?
那个“也”字就很微妙。
难道这种情况的不止他一人?他跑遍了各大医院都没能找出的先例和治疗办法,此刻正有一个先例在眼前?
看来看病这事儿,得靠缘分。
少年没给叶知秋回答的余地,而是自顾自地又说了两句。
“我叫香如故。”
“……?香什么?”那个鼎鼎大名的神秘少年,那个只在期末考才现身的妖魔鬼怪?
“你知道思维入侵么?”少年继续说。
……
“思维入侵?你是在讲科幻小说吧?思维怎么入侵?我只听说过寄生虫,寄生在人体里的怪物!这是生物入侵。”吴尽夏扮起鬼脸,伸着爪子,好像自己就是口中所说的寄生虫。
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逗得小妹吴尽春捧腹大笑。
“秋哥哥你看,我哥哥这是疯了吧!”
叶知秋不置可否,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兔子糖递给吴小妹。
吴尽夏的家和他的家离得近,都在一个小区,同在一个街道,他家更靠后一点儿,所以每次上学时,他都能路过吴尽夏的家门口,那时,吴家兄妹二人就适时地蹦出来,不论春夏秋冬,不论风吹雨雪,三人都一起上下学。
不过,吴尽春年纪比他们小几岁,现在在离A校很近的中学上初三。
叶知秋什么都没透露,但他心中又乱糟糟的,不吐不快。所以在上学的路上,他冷不丁地问出“思维入侵”的事,想听听吴尽夏的理解和看法。
但吴尽夏尽是在撒科打诨,没说出什么来。
只有我被思维入侵了吗?
香如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思考的时候,时间飞梭如箭,不知不觉间叶知秋和吴尽夏就到了A校,他们摆摆手和吴尽春小妹妹告别。
“哎,真是惊天大消息,大家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吴尽夏信誓旦旦地说。
叶知秋:“什么?”
吴尽夏:“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香如故受伤的消息了!你昨天不是和他一起从医务室出来么?”
叶知秋很想说,受伤的只有他自己,香如故看起来十分健康……
十分健康??
叶知秋忽然拧眉,他想起那个微妙的“也”字了。
原句是什么来着?
——“你也很头痛么?”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叶知秋卡点到班,今天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两样,班级内一片死寂。到了高三后,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展现出疲惫枯黄的面容,走路却急急促促,解题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疲累包裹着激情,平日里什么事都更加索然无味,没人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在多余的人身上。
叶知秋就是班级里多余的人。
多余的奇葩。
学习一窍不通,也就那张脸能看,常年稳坐倒数第一排,稳在倒是第一名。
叶知秋把书包放在桌兜里,掏出第一节课要用到的语文课本,他其实每节课都有在尝试听课,听不懂的时候,他也就不再勉强自己了。
像语文课,他还是能听懂一些的,所以他语文课的抬头率极高,数学课的抬头率就为零。
不过,语文成绩还是挺让他失望,次次不及格,所以有时损友吴尽夏就来调侃他。
对此,叶知秋心如止水,不愠不愤,比起其他科目,语文成绩已经够好看了,其他的才真是惨不忍睹。
高三才过一个多月,这期间A校进行过一次大型联考,当下各科都不约而同地进行一轮复习。
这是在打地基,但叶知秋显然无基可打。
叶知秋凝视着面前的课本,心里却在想其他的事。
——“你也头痛么?”
意思是那个家伙跟他一样的症状,一样的头痛欲裂?
那么,那个家伙的思维也会被突然切断,换成不属于自己的画面?
——“原来是你在搞鬼?”
叶知秋继续想下去,香如故会这么说,难不成那个切断香如故的思维的人就是他么?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越来越奇怪,叶知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趁语文老师不注意,他瞧瞧摸出手机,划开,想发个消息问问香如故他那边是怎么个情况,是否和他一样,他俩昨天不是加上微信了么?
叶知秋盯着空荡荡的页面,内心抖生悔意,他昨天手快,把香如故利索地删掉了。
不过,这点渺小的悔意瞬间就被其他情绪给侵占了。
叶知秋又开始头痛了,面前课本上小小的文字变得恍惚,他认不得了,脑海里似乎要迸发出一个怪物,钻心彻骨的疼痛一寸寸袭来。
脑海中的画面一直在变化。
仅仅几秒钟,叶知秋就冷汗淋漓,头冒虚汗,他面前的桌子被他无意间推倒,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班里人赫了一跳,小声埋怨叶知秋扰乱课堂纪律。
叶知秋置若罔闻,他咬着后牙槽,忍着巨痛,向老师打了个手势,语文老师看到他一副虚汗挥洒的模样,也吃了一惊,让他快点去医务室。
叶知秋勉强在众人面前保持平静的面容,有条不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镇定地跨几步到了后门口,转身消失了。
刚走出教室,叶知秋就面目狰狞且恶狠狠地说:“香如故你个混蛋,立刻从我脑海里滚出去。”
“别逼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