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黄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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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在听到“虽远必诛”这句豪言壮语时，稍一愣神，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位朋友，也太损了吧！”她评价道。
“是啊，比起某位书虫公主，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谢伊操控着方向盘，一边侧目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不过，”谢伊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他虽然总是经常给我出难题，但也多亏了他，我的汉语进步飞快。而且，他不会因为我来自斯卡恩而对我持有偏见，更不会因为我的外貌给予我优待。”
这倒是让云尧感到意外，初次见到谢伊的人，要么是像享受了视觉盛宴一样发出惊叹，要么是为了掩饰羞涩而故意装作漠不关心，对他的容貌不为所动的人，倒是少见。
“因为他的缘故，我很快就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度过了一段相当愉快的时光。”谢伊继续说道，“只不过他会时不时地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提出强硬要求，让我措手不及，非常头疼。”
云尧听着谢伊的描述，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朋友越发好奇，“听你说的，我都想见一见你那位朋友了。”
“那还是不见为好。”谢伊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语气转为严肃。
云尧疑惑地扬了扬眉：“？”
谢伊回答：“他是个充满矛盾的人，犹如狡猾的狐狸，最擅长玩弄人心。”
话音刚落，绿灯亮起，谢伊再次发动了车子。
至于那位朋友有多狡黠，以及他如何操纵人心，谢伊并未继续详述。
车子继续在公路上行驶，两人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
谢伊专注地驾驶着，而云尧则望向窗外，心中盘算着毕业实习的事。
车辆行至十字路口，谢伊拨下转向灯，拐进了一条宽敞的林荫道。
路灯柔和的光线投射下，树影婆娑，在柏油路面上铺展开，斑驳陆离。
“你成绩一直很好，毕业实习应该不会难倒你的。”谢伊忽然间开口，打破车内寂静。
云尧倚着椅背，目光流连于窗外景色，听见谢伊的话，她微显惊讶，转过头看向他。
谢伊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谢谢你的鼓励。”云尧轻轻叹息，“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
“实习会占用你的学习时间，让你感到不愉快。”谢伊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云尧挑眉：“你似乎很了解我？”
“既然是合作伙伴，我自然会对你的事略知一二。而且，你虽然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看起来很冷静，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你的心事都写在微表情里。”
云尧听后，眼睛睁了下，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知何时起，围绕她的评价总是“面无表情”、“冷漠的书虫公主”、“冷酷无比”……如此种种，仿佛她的内心世界是一片荒凉之地。
然而，云尧内心明白，她并非缺乏情感，只是不轻易展露罢了。
她自幼便对故事中那些理智冷静的主角充满敬仰，渴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物。
除了爸妈和阿舜，这男人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识破她伪装的人。
云尧轻轻咬了咬下唇，他与她素昧平生，却似乎总能洞察她的心思。
这份默契的理解，既让她感到温暖亲切，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你仿佛能猜到我在想什么。这让我很好奇，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事？”
“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但别担心，那只是为了挑选契约对象所必须要做的调研。”
“调研？”云尧眉头紧蹙，“这么说来，你调查过很多女生，只是最终选中了我？就像挑选商品一样？”
谢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平稳地驾驶着车子，路灯透过车窗玻璃射进来，极速倒退的光影里，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云尧，你很聪明。”他最终说道，“但聪明并不总是好事。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让人感到孤独。”
他转过头，目光与她的对上，昏暗的车厢内，他那对钻蓝的眼眸显得更加深邃，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郁，仿佛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心事。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这个承诺永久有效。”说完这句话，他收回目光，继续看前方的路。
“即使在我们的契约结束后，或是我们的契约因为不可抗因素中途失效，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这个回答，可以稍微让你安心一点吗？”
云尧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两人在契约里有明确约定，承诺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尊重彼此的隐私。
谢伊愿意轻声细语与她解释这些，并做出承诺保证让她心安，是出于他的绅士教养。若继续追根究底，穷追不舍，那就是她越界了。
去年夏天，在与谢伊初次对视的那一刻，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带有伊澄的滤镜，或许是她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总觉得，对方不是坏人。
她与他结婚，有冲动的成分，但更多的是遵循自己的内心。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会一次次地试探他？她到底在试探什么？又希望从谢伊那里得到什么呢？
云尧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荫道两旁的树木逐渐稀疏，前方的建筑物开始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入了云尧居住的小区。
谢伊缓缓地把车停下，“到了。”
云尧转头，看着谢伊的眼睛，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对方，空气似乎凝固了。
“怎么了？”谢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有件东西，我一直没机会交还给你。”云尧说着，低下头，手伸进包里。
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谢伊。
谢伊的目光垂下，落在小盒子上，眼底掠过一抹惊讶。
他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在灯光下钻石闪着耀眼的光，熠熠生辉。
“是尺寸不合适吗？”谢伊抬起头，线停在她白净的脸上。
云尧摇摇头，“这件礼物太贵重了，而且钻戒本身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我不能收，也没有立场收。”
谢伊的眼神里浮上了迷茫，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的关系建立在一纸契约上，各取所需，你应该把它送给真正属于它的人，而不是作为契约对象的我。”云尧语气诚恳，不卑不亢。
谢伊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弄巧成拙了。”
云尧微微一愣，对谢伊的话感到不解。
“在斯卡恩，二十岁生日被视为极其重要的日子，当天会收到长辈、父兄或丈夫精心挑选的宝石作为礼物。”
“你愿意聆听我的无理请求，并答应帮我实现愿望，我真的很感激。这枚戒指，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我之间的婚姻虽说是基于契约，但我并不想因此怠慢于你。我听人说，东方的婚礼充满了浪漫与庄重，男方需要完成一系列独特的仪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以表达对女方的重视。”
“即便现在仪式简化，男方也要精心准备求婚仪式，赠送至少价值三个月薪水的钻戒。由于时间仓促，这些条件我都没法做到，再加上我们素未谋面，我担心过于正式会吓到你，所以只在贺卡最后加了一句‘marry me’，希望以此来表达我的诚意，以及我对你的尊重和珍视。”
说到此处，谢伊垂下了眼帘，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歉疚：“没想到，还是给你带来了困扰。”
云尧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见他似乎真的在苦恼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动摇。
她从未想过，谢伊竟然会如此细致入微地为她考虑。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终于说话了，“但很抱歉，我无法接受。”
男人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深蓝色的双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仿佛在问她：真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吗？
云尧转开视线，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他蛊惑，沉溺其中。
“即便我并不是想用这枚戒指来束缚你，或者让你感到压力。即便只是为了确保我们之间的契约能够顺利进行，你也不愿意接受吗？”
云尧眨了眨眼，一脸迷茫。
他在说什么呢？怎么又和契约扯上关系了？
“我来这里留学时，我的老师曾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想从他人身上获取想要的东西，同时也应给予对方相应的价值。只有等价交换，才不会让彼此关系失衡。”
“可是，从我们结婚后，一直是你在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满足我的需求。”
“我即将占用你人生中最宝贵的五年时光，可你不仅拒绝了我的经济补偿，连我的礼物也不肯收，这显然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
“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侵略者，是一个在欺负你的坏蛋一样，让我惭怍难当。”
谢伊说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大，好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话虽然有点道理，但说得太片面，太极端了。
云尧深呼吸了一下，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她设的读书闹钟，每天晚上九点提醒她读书。
她关掉闹钟，把手机放回口袋。
云尧再抬头看谢伊，他那张认真的脸让她又深呼吸了一下。
她本想告诉谢伊，人与人之间，并不只是物质上的利益交换。真正的尊重和珍视，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给予，更是心灵上的理解和支持，是精神层面的，更深层次的交流。
她也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无所求，她向他索取的，是知识上的获得，是灵魂上的慰藉，而非物质回报。
但转念一想，谢伊是外国人，她要是说这些抽象的东西，他可能听不懂，或者他会一直好奇地问个不停，她就得花时间解释，这样又会耽误她读书的时间，太麻烦了。
权衡利弊过后，云尧决定，选择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放弃挣扎。
“好吧，我接受你的礼物。”云尧妥协地说。
“真的吗？”谢伊眼睛一亮。
云尧点头，“正如你所说的，为了我们彼此的利益平衡，我接受你的礼物。”
谢伊的脸上划开笑容，他没有直接将装有戒指的盒子给云尧，而是从盒子里拿出戒指，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把戒指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他握的很轻，没有强迫她，只要她不愿意，她随时可以把手抽回来。
戒指慢慢贴合她的皮肤，云尧感到一种无形的羁绊，好像连心跳都加速了。
“嗯，和我想的一样，很适合你。”谢伊给她戴好后，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好像有微光在荡漾，像一片深海。
砰咚……砰咚……
心跳声在耳边回荡，急促又有力，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云尧定了定神，挑眉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大小的？这也是你调查出来的？”
谢伊嘴角一翘，笑着说：“秘密。”
“不说就算了。”
云尧想把手抽回来解安全带，但他突然用力握住，不让她抽回。
云尧的心跳加速，她望着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吻在那枚戒指上。
他的嘴唇明明没碰到她的皮肤，云尧却像被电了一下，全身微微颤抖。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说：“传说中，女性右手无名指戴戒指，意味着能驱散坏运气，希望它能为你带来好运。”
安静的夜里，他的声音特别清晰，手心的温暖干燥，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连车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身体飘飘然的，像是喝了酒，醺然若醉。
云尧“嗖”的一下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急忙去解安全带，但她越急，手指越不听话。
安全带好像故意跟她作对，卡得紧紧的。
谢伊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伸手过来，安全带“咔嚓”一声弹开了。
“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云尧低声说，声音有点抖。
云尧推开车门，一股凉风迎面吹来，让她清醒了不少。就在她准备下车时，谢伊突然叫住了她。
“我还能再约你出来吗？”他轻声问。
云尧身影一顿，不敢回头看他，怕自己会陷进他深邃的眼睛里。
“如果你能带来我想看的书的话。”云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说完后，她迈开步子，走向单元大厅前的台阶。
进家门后，云尧“砰”的一下关上门，然后靠在门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下来，跳得很快，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他的声音、他落下的轻吻和那温热的掌心。
太可怕了！
美男的杀伤力，真是防不胜防，根本没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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