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小说家与天然呆书痴》东砂

9、黄昏

　　云尧回到家时，已过九点。
　　她打开灯，将购物袋放在橱柜上，换上拖鞋。

　　喵梅洛闻声从沙发跳下，凑到她脚边，歪着脑袋盯着购物袋，眼睛蓝得像海宝石。

　　“给你准备了惊喜哦。”云尧轻声说着，提起购物袋走向客厅。

　　她取出新买的猫窝，摆在喵梅洛面前。

　　“喵呜~”喵梅洛欢快地叫了一声，却一头扎进牛皮纸购物袋里，兴奋地扑腾起来。

　　云尧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被冷落的猫窝——那是个复古电视机的造型，那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成果。

　　“看来，比起礼物本身，你更喜欢附赠的纸袋呢。”云尧轻声呢喃。

　　陪着喵梅洛玩了一阵，云尧起身走进卧室，拿起睡衣和浴巾，走向浴室。

　　水声哗哗作响，没过多久，云尧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发梢挂着水珠。

　　喵梅洛像往常一样，乖巧地守在门口。

　　“喵~”它仰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欢快地甩动。

　　“喵梅洛，你又在担心我啊。”云尧蹲下身子，伸手撸猫。

　　头发上的水珠滴落下来，喵梅洛像触了电似的，一个激灵，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喵呜！”它灰溜溜地跑向客厅，跳进沙发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这家伙，还是这么怕水。”云尧无奈叹气，打算先把头发吹干。她站起身，边擦头发边走进卧室。

　　吹风机的嗡嗡声刚停，洗衣机便发出滴滴提示音，衣服洗完了。

　　云尧换好睡衣，走进卫生间，将洗净的衣服装进脏衣篮，提着篮子走向阳台晾晒。

　　忙完这些，她折回客厅，锁上落地窗。

　　此时，喵梅洛正蜷缩在新猫窝里，惬意地闭目养神。

　　看到这温馨一幕，云尧嘴角微扬。她踮起脚，轻轻靠近猫窝，蹲下身来。

　　“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新家。”云尧拿起手机，正要拍照，喵梅洛睁开眼睛，清澈的蓝瞳望着她，仿佛在说：“禁止偷拍。”

　　“喵呜～”它优雅地离开猫窝，轻盈地跳上沙发。

　　“真是个善变的小家伙。”云尧嘀咕着，收起手机，在沙发上坐下。

　　云尧拿起报刊架上的小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昨天停下的地方继续往下看。

　　喵梅洛蜷缩在她旁边，不久便发出轻柔的呼噜声。可没过多久，它突然抬头，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喵梅洛？”云尧从书中移开视线，疑惑地看着它。

　　喵梅洛用尾巴扫过她的手背，跳上茶几，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机。

　　“喵~”它叫了一声，仿佛在提醒她看消息。

　　云尧放下书，摸了摸它的头。

　　“你这个小管家婆。”云尧笑着念叨，拿起手机一瞧，两条未读信息映入眼帘，来自谢伊。

　　【谢伊：到家了吗？】

　　上头配了个表情包：一只白猫俏皮挥手关门，蹦出“安全到家”字样。

　　云尧回复：【嗯，九点多到家的。给喵梅洛买完礼物就回来了。】

　　谢伊回得极快，像守在手机那头等她似的。

　　【谢伊：那就好。】

　　紧接着又发来：【下周五的读书会，可以麻烦你陪我一起吗？】

　　市立图书馆的儿童读书会每周五开展一次，由云尧和另一位志愿者交替主持。

　　今天下午离开图书馆前，馆长告诉她，原本与云尧轮班的志愿者——也就是谢伊的大学朋友，他因工作缘故，没法再当朗读者了。

　　所以，谢伊要来接手。

　　见云尧没动静，谢伊又补了条：【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难过/】

　　云尧略作思索，回他：【下周五我有时间。】

　　消息刚发出去，谢伊的回复就到了：【真的吗？太好了！】跟着一个【猫咪撒花.GIF】。

　　云尧微微一怔，心下寻思：这个人，也喜欢猫吗？

　　这萌系表情包和他那矜贵模样，反差还挺大。

　　【谢伊：我没做过志愿者，有点担心做不好。】
　　【云尧：慢慢来就好。我刚开始做朗读者时，小朋友都不愿意听我说话，还被我吓哭过。现在，我已经是他们的“故事姐姐”了。】
　　【谢伊：被你鼓励到了。】
　　【云尧：那……下周五见。】
　　【谢伊：好的，周五见。】

　　谢伊发来一个猫咪“期待”的表情包。

　　云尧盯着屏幕，眨了眨眼。他似乎真的很喜欢猫。

　　她长按表情包，点击“添加到表情”，然后问：【你喜欢猫吗？】

　　【谢伊：当然，猫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云尧：这么说，你也养猫？】

　　消息发出后，许久不见回应。

　　云尧瞟了眼聊天框顶部，“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不断闪烁。

　　良久，谢伊的消息姗姗来迟，是一大段文字。

　　【谢伊：我一直想养猫，可现实残酷。每次想亲近小猫，它们都远远躲开，像是怕我。听说猫咪警觉又敏感，会择主，能看透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或许我身上有它不喜欢的特质。】

　　云尧盯着这段文字，眼睫轻垂，浓密睫毛覆下一小片阴影，片刻，她打字回复。

　　【云尧：我觉得，它们不是讨厌你，而是太喜欢你，所以才不敢亲近。】

　　【谢伊：猫咪歪头问号脸.jpg】

　　【云尧：就像人不敢直视太阳，在猫咪眼中，你或许就是那耀眼的太阳，让它们敬畏、喜爱，却只能远观。】

　　谢伊发来猫咪贴贴表情包，附上：【谢谢，被你安慰到了。】

　　【云尧：我是认真的。猫咪和人类一样，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和陌生人。喵梅洛刚来时，也总是提防我。】

　　【谢伊：喵梅洛？】
　　【云尧：我养的猫。】
　　【谢伊：那你说的“给喵梅洛买礼物是指……”】
　　【云尧：今天是喵梅洛两岁生日，我给他买了新的猫窝。】
　　【云尧：说起来……】
　　云尧指尖稍顿，继而轻快敲下：【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和喵梅洛很像。】
　　【谢伊：震惊喵.jpg】
　　【云尧：你们的眼睛很像，都是漂亮的海蓝色。】
　　【谢伊：蓝色眼瞳的猫？】
　　【云尧：嗯，喵梅洛是蓝眼黑猫，宇宙第一可爱。】

　　黑猫常被视为不吉利，少有人爱，甚至被认作邪恶象征，可云尧不在乎。蓝眼黑猫本就稀有，在她心里，喵梅洛无可替代。

　　此刻，喵梅洛蹲在沙发扶手上，望向窗外，似乎察觉到云尧的目光，它转过头，喵了一声，跳到她怀里。

　　谢伊的消息同时弹出：【听起来像魔女的使者一样。/笑/】

　　【谢伊：有机会，我也想见见喵梅洛，但愿它不讨厌我。】

　　【云尧：喵梅洛很有灵性的，它要是见了你，肯定能感受到你的善意，不会讨厌你。】

　　发完消息，云尧放下手机，轻轻抚摸着身旁喵梅洛的脊背，它舒服地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没一会儿，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一下。

　　云尧纤手一伸，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入目便是谢伊的新消息。

　　【谢伊：听你这么说，我更期待了，真想快点见到它。】

　　云尧瞧着这条信息，眼睫轻轻颤动，幽深的眼眸中，微光闪动。

　　与此同时，沉沉夜幕下，维奥林别墅M6栋。

　　谢伊握着手机，指节在屏幕上那几行聊天记录滑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傻气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放下手机，整个人向后仰去，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脖颈线条拉直，喉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灯光从他头顶洒下，他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细碎的暗影，神情中透着一丝疲惫，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仿佛只是放空了自己。

　　片刻后，他微微偏过头，眼帘轻启，目光无声地落在窗外。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他的眼底，深邃而沉静。

　　由于从事着刻画「人」的工作，谢伊始终认为年龄和经历只是构成个性的要素之一，从不觉得这会阻碍交流。七岁的差距在他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数字，因此他以为很快就能与她熟络起来。然而，现实却并非如他所想……

　　「谢伊先生，您好，我近期痴迷意识流文学，急需弗吉尼亚·伍尔芙的《海浪》初版。不知能否劳驾您帮忙留意一番？若能找到，感激不尽。——云尧 202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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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谢伊先生：
　　展信佳！急需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限量签名版。期待您的回复。
　　祝您诸事顺遂！
　　——云尧 2025/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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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写给他的邮件，或是短信，永远是这般礼貌又疏离的口吻，像一层无形的纱幕，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在她眼中，自己只是她的交易对象、她的移动图书馆。

　　谢伊不禁苦笑，他原以为，凭借着对书籍共同的热爱，再加上契约婚姻关系，两人便能迅速建立起更为亲密的联系，可现实却狠狠给他一巴掌。

　　每一次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他都会迫不及待地回复，满心期待着能开启一场除了求书、荐书之外的对话，可总是事与愿违。

　　谢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冷不丁 “叮咚”一声。

　　谢伊坐起身，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映入眼帘的消息头像，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是许庭深。

　　【许庭深：今天在图书馆，有没有奇遇/奸笑/】

　　谢伊下意识皱了下眉，回复：【你故意的？】

　　【许庭深：/奸笑/】

　　紧接着，许庭深又发来一条消息：【话说，你们俩进展怎么样？】

　　谢伊盯着屏幕，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打出一行字：【加了微信。】

　　【许庭深：不错，有进步！总算这次人家没拒绝你。】

　　【谢伊：……】

　　【许庭深：我都给你牵线搭桥了，你总该回报我一下吧，开新书的事怎么样了？】

　　【谢伊：……】

　　【许庭深：不是吧！半个月过去了，你还没动笔？】

　　还没等谢伊回复，许庭深的消息又接连不断地涌来：【这可不是我吓唬你，我有个朋友就是拖延症患者，他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不仅喜欢的女孩成了别人的人妻，而且搞砸了重要的业务合作，被上司约谈，差点儿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许庭深：所以说啊，Shea，你可千万别让拖延害了你。你要记住，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都要趁早行动。拖延是病，得治。】

　　【谢伊：……】

　　【许庭深：怎么样？听明白了吗？现在就开始动笔写新书，gogogo!】

　　谢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实在不想理会许庭深这连番的 “轰炸”，正打算把手机扔到一边，可许庭深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又发来一条：【我再给你一周时间。】

　　【许庭深：一周后，我要是见不到大纲和人物小传，我就去见云尧，去向她告白，带她去领证。】

　　谢伊只觉一阵头疼，他忍不住揉着眉心，刚要回复，手机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栏。

　　【云尧发来一张图片。】

　　谢伊大脑空白了一秒，紧接着，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剧烈跳动起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切换了聊天对象。

　　云尧发来的是一张像素 5M 的照片，可能因为网络原因，一时加载不出来。谢伊毫不犹豫地点击左下角的 “查看原图”。

　　在照片下载完成的瞬间，谢伊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巴，那双澄蓝的眸子瞬间瞪得滚圆，满是惊艳与惊喜。

　　照片里，云尧盘腿坐在沙发上，身着一条法式宫廷风格的睡裙，精致的蕾丝花边衬得她娇俏动人。她的背后，是满满当当放满书籍的书架。

　　她单手将猫咪抱在胸前，猫咪毛茸茸的脑袋恰好挡住了她的下巴，一人一猫，正一起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镜头，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满是俏皮与灵动。

　　那模样，就好像在娇声对他说：“喵呜～”

　　谢伊看着照片，被萌得心里发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飞快地回了一连串的猫咪爱心表情包。

　　【谢伊：不愧是宇宙第一可爱！喵梅洛和它的主人都太可爱了，可爱到犯规。好想隔着屏幕 rua 一把。】

　　发完消息，谢伊长按图片，熟练地添加到收藏夹，又保存至相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屏幕上方 “对方正在输入……” 闪烁了许久，就在谢伊满心期待时，云尧的消息终于弹了出来。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但已足以让谢伊心花怒放。

　　她对他说：晚安。

　　/

　　城市的夜幕之下，繁华的写字楼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许庭深端着咖啡进办公室，瞟了一眼电脑显示屏，发现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他离开前发出的那句。

　　很显然，对方又在装死。

　　许庭深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缓缓落下，敲下几个字：【喂，你人呢？】

　　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对方的回复来得特别快。

　　【罄竹难书·拖延症重度患者· Xavier ：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许庭深刚抿了一口咖啡，看到这句话时，一个没忍住，直接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咖啡差点喷到电脑屏幕上。

　　他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顺着网线过去，狠狠揍谢伊这家伙一顿！

　　就在他还在愤愤不平的时候，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烁起来。

　　许庭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惊得他瞪大眼睛，差点下巴都掉到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凑近屏幕，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这家伙，是被人下降头了？” 许庭深摸着下巴，小声嘀咕着。

　　竟然主动表示会按时交稿，这在那个海外大作家 Xavier 的字典里，可是前所未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