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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孙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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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宁深吸一口气,脚下步子不停。
这人又是谁?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她方才一直朝前面走,压根没瞧见什么人影。
这人现下在她身后几十步的地方,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没事,李佑宁这般安慰自己,这人兴许没瞧见她的脸,这般叫她名字极有可能是在诈她。
只要她装作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反应,说不准能糊弄过去。
李佑宁想得很美,但是一听到“咚咚”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立马拔腿就跑。
废话,这动静一听就不止一个人,她不跑,等着人家拿个麻袋把她套走吗?
“站住!”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李佑宁脚下步子不停,幸好方才吃了点东西,现在跑起来特别有劲。
突然,李佑宁瞳孔放大,猛地止住脚步,她踉跄一步,差点以头朝下的姿势摔在地上。
前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双手叉腰,看着很不好惹。
李佑宁心里叫苦不迭,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究竟是谁要来逮她,后面安排了人手,前面也不落下。
这么多人,真真是太瞧得起她了。
唉,她方才特意挑这条小路走反倒是害了自己,现在喊救命也来不及了。
李佑宁往身后看去,视线中的是几张陌生的面孔,中间的那个男人样貌端正,瞧着是个读书人,但是任凭她在脑中如何回忆,就是没有这张脸的任何踪影,方才是他喊的“李佑宁”这个名字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他?
李佑宁把头转了回来,她余光环顾四周,思索自己该怎么脱身。
“李兄。”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听方向是那个样貌端正的男人。
李佑宁心下思忖,看来刚才真是他。
突然,她面前的两个壮汉往前走了一步。
李佑宁警觉起来,自然而然地往后退去。
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个壮汉身上,殊不知,背后的几人也往前走来。
那两个壮汉突然抬起手,李佑宁下意识闭上眼睛,抬手格挡。
耳边响起衣料摩擦的打斗声。
她忽得睁开眼,看着打起来的这些人,愣了。
前面和后面难不成不是一伙人?
李佑宁心想,他们打起来了,这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啊。
她左看看右看看,往哪里跑比较好呢?
就这了。
李佑宁刚准备开跑,下一秒一声“李兄”又出现在她耳边。
不管了,跑!
“李兄,请留步,在下孙玮,敢问舍妹李槐灵现在何处?”
李佑宁猛地止住将要迈开的腿。
谁?
孙玮?
她回过头,对上那人的眼睛,他方才问什么来着,李槐灵?
李佑宁吞了口唾沫,心虚地挪开眼。
她忽得想起那日在马车中,听到的一声模糊的“李佑宁”,褚赫说唤她那人叫孙玮,想来正是面前之人。
原来孙玮长这样啊。
李佑宁快速打量了他一眼,眼里有好奇也有一些别的意味,这人长相老实,看起来就很可靠。
而且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竟然还在找她?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李槐灵。
看来,阿娘当初坚持留下这门婚事是对的。
若没有边关的意外,这人兴许真的会是她最好的归宿。
孙玮见她发愣地看着自己,便又重新说了一遍:“在下与舍妹有婚约在身,按大齐律,祸不及出嫁女,在下此行,是带她回江州的。”
他似乎有些紧张,紧张到说话有些磕磕绊绊,末了又添了句,“李兄无须担心,我父亲母亲都期盼着我能带灵儿归家,虽说李家落魄,但我们孙家定不会亏待了她。”
这些话太过于美好,也太过于温暖,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家里也有殷切期盼,等着它回去的小鼠。
而且面前人的态度过于真诚,真诚到李佑宁愿意百分百相信他的话。
耳边是嘈杂的打斗声,李佑宁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涩涩的,她微微仰起头。
孙玮带来的人手比较多,眼下和两个壮汉缠斗在一起,占了上风,很快便把两个壮汉制服在地上。
李佑宁看了这些人一眼,又看向孙玮,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脱口而出:“她死了,你莫要待在京城了,回江州去吧。”
孙玮抬起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李佑宁打断他的话:“若你真想带个李家女回去,就去教坊司转转,看看能不能把我妹妹青儿捞出来,她是女眷,你想想办法也许能把人弄出来,多使一点银子就成,若实在捞不出来便罢了,不要为难自己。”
在圣上眼中,他李佑宁是李献的嫡子,只要有他在就有牵制李献的筹码,至于青儿只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婢女,想来也是可有可无的。
如若这般,多使点银子,想来是能把人捞出来的,但若是圣上想要多一个人质,恐怕这事就不好办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
突然,那两个被压趴在地上的壮汉,嘴里叫嚣着:“你们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敢得罪我们,你们得掂量一下自己的项上人头。”
李佑宁朝他们走了过去,眯起眼睛问:“你们是谁的人?”
两个壮汉突然哑了声。
李佑宁双臂抱胸:“虚张声势谁不会啊,像你们这样的,小爷我见多了,说不准经常干这种拦路抢劫,强抢民……男的恶事,小爷我今日就送你去见官。”
“你敢?我们可是尤五公子手底下的人。”
李佑宁一听这个尤五公子,心里就有了数。
尤五,三皇子的狗腿,专门拍马屁。
得了,李佑宁明白了。
府外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还是好好待在里面吧,现下想来,褚赫真真算是她的保护神。
“我先走一步,你等会把人放了,他们是京城权贵的狗腿,别得罪狠了。”
李佑宁说着大步朝前方走去,之后拔起腿,迅速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褚七,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身后传来极轻的落地声响。
李佑宁回头看去,这人虽着梁王府的暗卫服,但不是褚七。
是褚五,那个会变脸的暗卫。
李佑宁记得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瞧见过他了,想来他是被褚赫派出去干什么大事了,这些暗卫不就是做这些事情吗。
那褚七去哪了,方才她分明在客栈的窗边瞧见了他?
褚五将一个幕黎丢了过去,李佑宁伸手接过,随后罩在了自己脸上。
之后,如何回梁王府就不用她操心了。
半个时辰后,李佑宁站在了梁王府后院的门前。
一打开门,李佑宁就瞧见了玉嬷嬷,想来她候在这里多时了。
玉嬷嬷一见到她,眼眸亮了亮,见李佑宁要往院子里走,立马走到她面前。
“公子,府里来了贵客,王爷怕您冲撞了她,特意让老奴在这里候着,若您回来,便带您去偏院。”
贵客?李佑宁心里思忖着这两个字。
能当梁王府的贵客,想来不是一般人。
莫非是从宫里来的?
宫妃一般轻易不得出宫,能自由出入宫廷又与褚赫有关联的,而且褚赫还不让自己见的人,莫非是……三皇子?
想到那两个壮汉,李佑宁皱了皱眉。
三皇子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来找褚赫难不成是和她有关?
李佑宁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玉嬷嬷一起往偏院走去。
进屋后,玉嬷嬷递了一套衣服过来。
李佑宁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李胤的,看着尺寸就不太合适。
她看了眼玉嬷嬷手里的衣服,发现是一条浅粉色的襦裙,眼眸亮了亮。
这衣服可真好看。
她果断接过,走至里间,快速换上。
之后,玉嬷嬷又给她梳了一个时下京中贵女盛行的发髻。
李佑宁的眼睛一直都亮亮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玉嬷嬷的每一个动作,似全然第一次见那般新奇。
“公……”玉嬷嬷突然止住话,她似乎有些拿捏不准该如何称呼了,她作为梁王的心腹嬷嬷,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知晓的,但之前毕竟没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她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决定仍唤作“公子”。
“公子,可要点妆?”
李佑宁呼吸放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
玉嬷嬷瞧在眼里,自是知晓她的顾虑,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轻柔的触碰落在眼角、颊边……
最后是口脂。
李佑宁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之间晃了神,这人是谁?
待上好了妆,玉嬷嬷便起身离去了。
李佑宁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先是摸了好一会衣服,又捧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
再之后,她开始挥动袖子,转起圈来。
当女子的感觉和当男子的浑然不同。
褚赫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屋中人身着粉色襦裙,一只手指天,一只手指地,一条腿微微屈膝伸直,瞧着像是跳大神的巫祝。
李佑宁听到响动,回头看去,正巧对上褚赫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不过,在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那双眸子亮了亮。
“你……”李佑宁收回指天指地的手,随即又问,“贵客走了?”
“嗯。”褚赫回答得言简意赅,他“啪”的一声阖上门,往屋里大步走来。
李佑宁看着他愈走愈近,心脏“砰砰”直跳,他关门干什么,而且又靠她这么近做什么?
“你有事吗?”李佑宁迟疑问。
随着褚赫的靠近,李佑宁闻到了他身上那阵似有似无的玫瑰水的香气。
玫瑰水,打西域而来,是京城小娘子时下最喜欢的一款可以使自身散发香气的香水。
李佑宁为什么这么清楚呢,那还不是因为卢九斯这货不知道小娘子喜欢什么,竟想出送把防身大刀这样的……不解风情的礼物。
李佑宁双眼微眯,莫非这贵客不是三皇子,而是某位贵女?
难不成是安乐公主?
可据她所知,安乐公主之前根本不待见褚赫,现如今,褚赫身上的玫瑰水味道如此浓郁,想来两人的距离不是一般的近啊。
“你在想什么?”褚赫问。
李佑宁打马虎眼:“没什么,左不过一些无聊的事情。”
“厨房的婆子说丢了一把菜刀,不知你可有瞧见?”
褚赫这话问的委实有些过于突兀了。
李佑宁先是一愣,后是反应过来,一定是昨晚,她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的菜刀掉在地上,被褚赫瞧见了。
不过,李佑宁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实话实话就好了。
“我拿的。”
“为何?”
“我夜里总睡不着,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便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
褚赫微垂眼眸,不知是信了几分。
“既觉得那间房睡得不安生,便换个地方吧,等下叫玉嬷嬷给你收拾东西,搬到主院来。”
“啊?主院?”
主院剩下的那些房间,岂不就在褚赫隔壁?
“怎么,不愿意?”
李佑宁连忙点头:“愿意愿意。”
褚赫忽得又往前走了半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李佑宁狐疑地打量着他,这是作何?难不成褚赫终于要开口问自己是否记得昨夜是何人掳走自己?
李佑宁哪哪都觉得奇怪,自己一夜未归,褚赫最想问的不应该是这个问题吗,怎么一上来却提了厨房丢失的菜刀,真让人搞不懂。
男人心,海底针。
长久的寂静之后,褚赫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这身衣服,喜欢吗?”
“我昨晚昏迷了,所以我什么都没……啊?”李佑宁说着说着,愣了,她刚才都已经开始背准备好的台词了,结果褚赫又问的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褚赫微微俯身,唇角勾起:“你方才说什么,昨晚如何了?”
李佑宁头皮发麻,瞬间反应过来了,褚赫在诈她。
“你……”她瞪着褚赫,没好气地说,“王爷这般神通广大,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所以又何必来问我?”
“你不想知道褚七去哪里了吗?”
李佑宁心口一滞,一阵凉意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李佑宁,很快,你就又能见到你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