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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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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屋子里这帮人,“要不你从这些人里挑几个,充盈充盈朋友圈?他们都对你挺感兴趣的。”
谌宁转眸瞥了眼。
打牌的,喝酒聊天的,打游戏的,放音乐蹦迪的,吵得要命。
“不必了,我没什么兴趣。”她收回目光。
不出意料,乐阳也不失望,往嘴里灌了口酒,“一直一个人,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谌宁抿抿唇,浅笑:“不会的,已经习惯了。”
小时候她是希望有朋友一起玩的,但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她只能长期独处,最多的交流对象是妈妈和家教老师。长年累月,反而不适应和其他人相处了,对交友也没多少渴望。
乐阳摇头晃脑地叹息一声,轻哼:“我就知道。算了,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环境,我就不多留你了。”
她起身端了块切好的生日蛋糕过来,送到谌宁身前,“作为仪式感,吃块蛋糕再走,总不能白来一趟。”
谌宁无奈弯了弯眸,依言捏起小叉子,将那巴掌大的蛋糕吃了,随后拎包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她知道自己在这儿,乐阳的朋友们也没法彻底放开来玩儿,就不在这互相折磨了。
天生对外界气氛感知十分敏锐的她,若还是小时候那种性格,意识到这样的事实估计少不得难受。但这么多年过去,有过妈妈一遍又一遍细致的教导与安抚,她已不会为这点小事付诸情绪。
谌宁安静地独自离开了酒吧。
天色彻底暗了。
外面的空气仍旧浑浊,四处都是高楼大厦,霓虹闪烁,充斥着钢筋水泥的冰冷,令人哪怕离开嘈杂人群也无法彻底放松。
谌宁开车前往郊外,她住在那一片的别墅区,离市区有点远,主要图一个清净。
错开了晚高峰,两个小时后顺利到家。
一栋两层的小别墅,面积不小,是由妈妈谌荣亲自把关的中式装修,平常只有谌宁一个人住。
没办法,生意越做越大,谌荣近几年实在太忙了,吃住都在公司附近。
推门而入,谌宁在空旷寂静的房子中长舒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古朴木香气。无需开灯,对家的熟悉令她不必睁眼也能走遍每一寸。
换鞋,脱外套,拎着背包上二楼卧室。
谌宁先去洗了个澡,将在外沾染的纷杂气味洗掉。
她自小就是个敏感的小孩,连鼻子都比常人敏锐,能轻易捕捉到各种并不明显的气味。
随后便是每次带出门回来后必做的流程:取出背包里的两本画册,仔细检查是否有损坏。
谌宁抱着两本重量不轻的画册,窝进懒人沙发,再次从头开始翻看。
那些画,一张张,只关于一个人——江玉茗。
从八年前开始,她制作了第一本画册,连封面都是亲手所画,仿牛皮黑底上一株烟火般的红玫瑰,防腐,上胶,用活页夹连接。
当时是她意识到自己感情变质的第二天,她心绪难平,在本能驱使下完成了画册里的第一幅画。
之后平均每周,她都会画上一张,积少成多,画册渐有了砖头厚,便又制了第二本。
每一页画都被精细地做了防腐,套上塑料封,在不经他手的情况下,想损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是检查,其实是在回顾…与思念。
暗恋是个什么滋味……
长达八年的暗恋是个什么滋味?
就像打翻的颜料,漫天匝地泼到白纸上,混乱,鲜艳,涂抹不净。然后你眼睁睁看着颜料随时间逐渐干裂,脱落,在指尖碾成粉末,呼吸进肺管里。
明明画卷再不复最初鲜亮,眼球脱困,试图脱身,却发觉其早已生长进血肉,与每一次的呼吸融为一体。
谌宁长长地吐息,睫羽轻颤着,柔软指腹轻轻抚过画上女人狡黠慵懒的笑颜,与此前的千万次重叠。
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眸光蕴着复杂的酸涩。
有人说暗恋是酸中带甜的,可当她三年前得知江玉茗结婚的那刻起,这份感情只剩下纯然的苦。
在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想要放下时,那抹身影已经在她心脏上生了根,斩不断,拔不去。
谌宁曾想过是否是自己的世界过于单调,才会如此执着于一个人。
以前是妈妈,画画;如今是妈妈,画画,江玉茗。
她尝试过去做点别的,让自己更忙碌,例如调香,烹饪。拥有敏锐的嗅觉,她的学习总是事半功倍,只是途中却不自觉便开始研究起江玉茗喜欢的口味与香味。
最后成功将这两项发展成精通的特长,对于放下这段感情仍没起到任何作用。
她进退两难,反复痛苦,麻木,忍耐,苦中作乐,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断上演着独角戏,而江玉茗根本不认得她。
或者说,早已忘了她。
十年前,两人在同一个高中,她本是有机会去认识她,和她成为朋友的。
她心思重,总是怕打扰到对方,好不容易在她毕业那天鼓足勇气,却没等到人。这一口气泄了,就再也没聚起来。
而在江玉茗结婚之前,那五年时光里,只要她肯主动,仍是有无数机会去结识她的,毕竟她的条件得天独厚,不会有任何外界因素阻拦她。
可她犹豫,怯懦,一拖再拖,终错过。
自讨苦吃,怪得了谁?
总归一切早已结束,她与江玉茗之间再无可能。
疲惫地收起画册,谌宁扑上床抱住超大款猫猫玩偶,倒头就睡。
此时还未到九点。
她的作息向来随心所欲,有时埋在画室两天两夜不睡,有时一天能睡上十四小时。无论几点,只要想睡就能睡着。
…
次日,太阳当空,谌宁悠悠醒转。昨夜忘了拉窗帘,阳光晃眼,她将脸埋在玩偶上,硬是睡到了十点。
爬起来洗漱,烤个面包将早午饭一起吃了,消化半小时后换上运动装去一楼健身房锻炼。
除去画画忘了时间,她每天都要锻炼,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身体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令她更有安全感。
一个小时的锻炼结束,谌宁洗过澡后便钻进画室,直到晚上才出来。
期间保姆来过一趟,打扫了卫生,检查过厨房冰箱不需要补货,便又走了。
谌宁带着满身颜料味进了厨房,煮上米饭,随意炒了个菜,在饭菜香与颜料味的混杂中没什么胃口地吃完了晚饭。
出门在小区内转几圈,散步消食,回家洗漱上床。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清汤寡水的单调,谌宁还算满足。
她摸出手机,打开博客,娴熟地搜索起江玉茗的消息。今天是江玉茗出演的新剧播出的日子,虽然是个配角,但戏份不少,很难得。
在去看剧之前,习惯性地先点进江玉茗主页看一眼。
@山茶茶_jym
新剧播出啦,快来看看段迎春在《江湖奇侠》中有怎样的表现吧!@江湖奇侠剧组
配图是江玉茗所饰演的段迎春剧照,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女,一身赤色利落短打,五官美艳得像妖精,气质却英姿飒爽,眉目成风,将秾丽与英气完美糅杂。
仍是标准的茶式宣传,简短,甚至懒得艾特演员和导演,只敷衍地艾特了下剧组。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博文不像以前那样点赞与评论零星,反而多了上百条评论与上千的点赞。
谌宁点进去看了眼,都是在谈论段迎春的神秘与高颜值。剧才播出一日而已,便有这么多人追过来,她蓦地意识到,江玉茗怕是终于要火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谌宁竟没有多少意外。
只是心情颇好地柔和了眉眼,心想不知下次见江玉茗,经纪人是否还会戳着她的脑门,骂她辱没自己的名声。
…
排成长龙的车流中,汽车正在以龟速行驶,江玉茗坐在后排,拳抵着下颌,手肘撑着车窗,腿上放着两本摊开的剧本。
自新剧播出已经过去一周,她们刚参加完临时访谈,《江湖奇侠》的爆火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江玉茗以一个极为耀眼夺目的形象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不容分说地摄取着观众的心神。剧里的扮相发挥出了她长相的所有优势,光是颜粉都在被源源不断地吸引而来,博客粉丝猛增,已经快破了百万。
这不,才一周过去,就有剧组寄剧本来了。她们筛选过后,还剩下这两本,一部女主,一部女二。
经纪人心情极好,连堵车也对她造成没影响,滔滔不绝地说着:“…等再演上一部女主戏,咖位就彻底抬上去了,凭你的长相和演技,拿个视后…不,最好进军电影界,你这张脸就是为电影而生的。”
听着她口若悬河,江玉茗表情不变,唇角噙着笑,又翻过一页剧本,作出决定:“给我接这部吧。”
她指向的是女二那部。
程姐表情顷刻就僵了。他大爷的,高兴早了。
她深呼吸,试图保持冷静。
冷静不了。
嘴角直抽,神情寸寸崩裂,她按住江玉茗的肩使劲儿摇晃嘶吼,“为什么啊,你告诉为什么啊!江玉茗!你是不是诚心的!你和主角是有仇吗!?好好的女主不演,你要演女配??”
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太多次了。辛辛苦苦谈来的资源,善良正派的角色放着不演,去演恶毒反派,戏份多的配角不演,去演出场几分钟即死的炮灰,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现在更是不得了,女主剧本也看不上,还要去演女配。
经纪人真的要崩溃了,“女配你演了那么多年,还没演够吗!?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个时候一部女主戏意味着什么!”
前排的司机挖了挖耳朵,懒得往后方瞄,见怪不怪。
江玉茗推开程姐的手,翘起二郎腿,神情慵懒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被晃乱的卷发,眼弯的似狐狸,“我知道啊,但是这个女主人设我不喜欢,我就要演女配。”
程姐这叫一个恨呐,牙咬得咯吱作响。她怎么就被派来带这个作精!
“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女主到底哪里不合你的意?虽然是个小成本的网剧,导演组也是新人,但我查过,他们态度很认真的,并不是那种粗制滥造只为捞钱的戏。”
江玉茗指尖绕着发丝,看向车窗外,“哪里都不合,我不演偶像剧。”
“你不演…”程姐心头一梗,深吸一口气,咆哮:“你不演偶像剧你演什么!?就你这个咖位,别的正剧能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