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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翔龙记(十四) ...

  •   陷空岛——

      白玉堂正难得安静地享受着下午的时光,斜倚着一棵大树,看着支在身侧的鱼竿的浮子在水上一动一动的,也不去管鱼儿有没有咬上钩。

      “老五,老五,在哪呢?”一个粗狂的声音在远处嚷道,是穿山鼠徐庆,徐庆是个孝子,最近刚刚回山西老家探望老母,已经离岛了好一阵子。

      “三哥我在这儿呢!”白玉堂高喊,起身收好鱼竿,这意味着他宁静的下午时光宣告结束,他期待着外出归来的徐庆能给他带来点什么有意思的消息,他最近实在是无聊得很。

      一同来的不只徐庆一人,还有其他三鼠和白玉堂的大嫂卢方之妻卢氏,五个人一起到来,兴致勃勃地盯着白玉堂,倒把个一向胆大的锦毛鼠白五爷看得有些发毛,开口试探道:“四位兄长和嫂嫂有事找玉堂?”

      卢氏掩口笑道:“五弟说得什么话,没事便不能找你了么?”

      白玉堂天不怕地不怕偏有那几个人是他怕的,一个就是这位大嫂,连忙道:“玉堂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徐庆道:“唉,老子可学不来你们那些卖关子的毛病,五弟我和你说,这江湖上有出现了一只‘猫’,这回的这只可是不一般!”

      你道这徐庆为何如此说话。只因锦毛鼠白玉堂讨厌“猫”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凡是犯在他手里名号里有“猫”的人的下场均是惨不忍睹的。一时间锦毛鼠手段狠毒便在江湖上传开了,但这“讨厌猫”一点却被冠在了五鼠的名上。五鼠势力不可小觑,一年来江湖上再无人敢称猫。这于五鼠倒没什么好与不好,只是对白玉堂来讲就是大大的不好了,因为他要找“猫”的目的可是外人不知道的,没了线索,他也只好在陷空岛里窝着了,偶尔出去几回,或者行侠仗义,或者英雄救美,红颜知己,江湖朋友满天下就是找不到那只猫。其他四鼠看到这种情形也暗自着急,他们宁愿看到那个一听到“猫”字就奔出去的锦毛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郁郁寡欢的白玉堂。

      果然,白玉堂一听徐庆说到“猫”,眼前一亮,道:“这‘猫’有何不一般?”

      四鼠和卢氏见白玉堂来了精神纷纷高兴,卢氏道:“三弟啊,还说我们会卖官子,你这不也很会卖关子的,还不快些说与五弟听。”

      徐庆道:“大嫂,您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想词儿呢么。这回这只‘猫’不是一般的‘猫’,是皇家的‘御猫’。现在江湖上可传开了,昔日的南侠展昭投了朝廷,做了皇帝老儿的玩宠,五弟你说有意思没有意思?”

      徐庆本来以为白玉堂听了这消息,或者高兴,兴冲冲地去找他的“猫儿”,或者气愤,抄起宝剑去教训那冒“猫儿”之名的伪君子,谁料这白玉堂是越听神色越冷,到最后徐庆竟说不下去了。

      还是卢氏出来打得圆场,“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白玉堂道:“我那猫儿向来不追求名利,这‘御猫’想来不是他,玉堂早年有些胡闹,给哥哥嫂嫂添了不少麻烦,玉堂在此向哥哥嫂嫂赔罪了。”说完,双膝落地,便向五人叩首。

      五人顿时慌了手脚,拉人的拉人,说“没关系的”,说“五弟长大了的”乱作一团,那本来用作“调剂”生活的“御猫”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玉堂的确长大了,江湖上再怎样盛传他手段毒辣,极度憎“猫”,他也不会再去为了一个名号便找上门去了,所以他不打算去开封,也不打算去找那个“御猫”,他的猫儿该是风淡云清的模样,就像数月前在潘家酒楼遇上的蓝衣人。找了这些年,人也有些倦怠了,也许当他停下脚步不再寻找,他的猫儿会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温暖的笑着。

      尽管白玉堂不打算去开封,但他却不得不去,因为他的友人也是他的义兄颜查散吃了官司被判了斩刑。所以开封之行白玉堂是免不了的。

      开封府——

      细雨如丝。

      展昭抱剑站在廊下,见不远处的建筑都被笼在一团白色之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几个月前,他推掉了名剑门老门主的邀请跟着包拯来到了开封,不是他非要跟着包拯,而是包拯实在是太会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还都是大人物,自项福之后,形形色色的杀手更是层出不穷,谁让他斩了庞太师之子庞昱,那一党的人可不会放过他。相交一场,他若是让包拯死在这些人手下,岂不是坏了他南侠的名头,更重要的是,包拯确实是个好官,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才是。所以,他出于公义私交把包拯送到了开封,原以为包拯此行立了功,为朝廷除去一个蛀虫,皇帝应当好好嘉奖派来一队大内侍卫才对,谁料到,大内侍卫有了,而他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被包拯诓去耀武楼,说是试艺,他当时就不乐意了,他展昭的功夫师傅倒是可以试,试给皇帝看,他能懂么。为了给包拯个面子,他特意在皇帝的理解范围内比划了两招。在他的观念里,那天的招式应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又是一个不曾料到,皇帝却好像从没见过似的,大声喝彩,不仅封了官,还封他做“御猫”,这下好了,他得罪了整个江湖的人,尤其得罪的是五只老鼠,最为得罪的大概就是那只白老鼠了,他至今还记得那白玉堂在西湖教训“飞天猫”时的模样,他已经开始期待白玉堂在某天晚上出现在他面前说“你就是那御猫”了。

      “展护卫是在练功么?”说话的是公孙策,展昭这次救助包拯时在他身边遇到的,据说是包拯的同乡,因为种种原因而落第,但却有真才实学的一个人,由大相国寺了然大师荐给了刚刚升任开封府尹的包拯,见面之后才发现原来彼此是认识的,也就安心地跟着包拯了,但在展昭看来,这个家伙也是个狡猾不输包拯的人物,他刚认识时的包拯耿直又老实,现在居然陷害他,一定是给这个姓公孙的带坏了。“公孙先生,何出此言?”

      公孙策道:“因为王朝他们练功的时候表情都是很严肃的。”

      这个人的理论真是奇怪,展昭决定视而不见。

      公孙策也不生气,他知道展昭对他不友好的原因。不错,包拯确实和他提过展昭无意为官,但他仍建议包拯向朝廷举荐,因为,当他第一眼看到展昭时,他就知道这个年纪不大已经名满江湖的少年,必能和他一起一文一武守护着这片青天。所以,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和这个新任的护卫搞好关系。“展护卫可是在为这几天江湖上的传言而心烦?”

      “我走我路,俯仰无愧与天地,何必计较那些旁人的话。”

      “那展护卫这几日何以郁郁寡欢?”

      展昭叹了口气道:“有一位朋友,我一直想与他结交,每次都擦肩而过。他为人侠肝义胆,孤傲不群,平生有两恶,一恶官差,一恶‘猫’,偏偏我如今两样都占,实在是令人头疼,这几日估计他也该到了。”

      公孙策道:“展护卫说得可是那锦毛鼠白玉堂。”

      “公孙先生如何知道?”

      “展护卫这几日不是都在看那本《江湖志》,上边不是写着‘展南侠投身官府,锦毛鼠北上除奸,猫鼠大战拉开帷幕’么?”

      展昭失笑道:“难得公孙先生记得那么长的标题。”

      “展护卫总算是笑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府里大家都很担心你么?”

      “是展昭给大家添麻烦了。”

      “展护卫不必往心里去。公孙策不才,也还听过锦毛鼠的名头,展护卫以为他当真是个只会为了一个名号便前来挑衅的人么,若是这样只怕展护卫也不会想与之结交了。”

      “公孙先生说得不错,只是说得人多了,展某自己也就有些信心不足了。”

      “公孙策倒是有些吃惊展护卫也会对自己没信心啊?”

      “展昭自然也有迷茫的时候,想当初我师兄投身官府结果被逐出了师门,那是展昭所亲见的。如今我虽未接到师门的消息,心里却紧张得很。”

      公孙策毕竟是个书生,对江湖上的规矩知之有限,前任六扇门总部头雷星河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听说来自于江湖,武艺高强,风光无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引咎辞官,不知所踪,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导展昭了。

      展昭善意一笑:“公孙先生不必担心展昭,过些时候就没事了,昨日展某入宫值夜,府里可安好。”

      公孙策道:“啊呀,这件事倒真要问问展护卫。”

      展昭见公孙策表情有异,问道:“可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不满展护卫,昨晚确实有事发生……”

      原来昨夜包拯如往常一般,看卷宗到子夜,一觉醒来居然发现屋内桌上插着一柄刀,刀下戳着一张字条,守夜之人均未发现有人潜入。

      展昭先看了看那柄刀,又看了看字条,只见字条上写着“颜查散冤”四个字,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乃江湖上常见的‘寄柬留刀’,江湖人替人申冤使用此法,一来告知官府,明正言顺;二来也提醒为官者,须要公正,否则必出手惩戒。”

      包拯道:“如此说来,这颜查散确有其人,可眼下我又到何处去寻此人,这留刀之人也未免语意不详。”

      展昭道:“大人不必多虑,属下以为不出三日,‘颜查散’必定出现。”

      包拯道:“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先等等看,我也派人到下属各衙查看是否有‘颜查散’其人。”略一沉吟,又道:“眼下并无外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人了,听着别扭,还有阿策也是。”

      展昭垂首道:“属下不敢,朝廷之礼不可废。”

      包拯暗道:“‘不敢’?我初任开封府尹之时,你还不时‘包兄’、‘包兄’的叫,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偷笑,分明还在怨恨我拉你入官府了,皇上这声‘猫’可封对了。”

      公孙策道:“展护卫说得是,学生也是这样认为的。”

      “好,好,随便你们。”

      次日,包拯在朝中诸事已完,便乘轿回返。刚到衙门,便有一十三、四岁的少年从人丛中跑出,在轿旁跪倒,口称“冤枉”。包拯落轿,左右挑开轿帘,问道:“何人喊冤,所为何事?”

      少年跪禀道:“小人名叫雨墨,替我家主人喊冤。”

      “你家主人姓是名谁?”

      少年答道:“我家主人姓颜名查散,现因杀人罪被祥符县的大老爷判了斩刑,小人知道主人是万万不会杀人的,恳请青天包大人为我家主人作主。”说完叩下头去。

      包拯一听“颜查散”三个字,暗道:“展昭果然说得不错。”于是吩咐左右,带雨墨入府,即是接了此案。

      展昭骑马伴在包拯轿旁,始终注视着周围,见那人群当中有一人影格外眼熟,待包拯接了雨墨的案子,那人一抬首,两人目光正好对了个正着。“他果然来了。”展昭暗道,“不过既然白玉堂在此,那寄柬留刀之人多半也是他,不会错了。”

      不错,白玉堂接到颜查散入狱待斩的消息,火速赶到京城,可颜查散自愿认罪,不发一言,无奈他只好到开封府中上演一出“寄柬留刀”,一来想看看这“青天”是否当真是青天,二来,也想会一会那御猫,不过当晚那猫似乎不在府中。先留书警示了包拯,然后再安排雨墨喊冤,自己在一旁,也算给雨墨鼓励。包拯的仪仗一露头,他就看到那轿旁的那个四品服色的红衣人,多半是那个御猫。待走得近些,细看之下竟发现是个熟人,原来“南侠”、“御猫”竟是他在潘家酒楼所遇的蓝衣人,不过看他的表情不怎么轻松,比起那时也瘦了一些,待处理好义兄颜查散之事,不妨会一会他。等到包拯接下了雨墨的案子,一抬首,见那人正看着他呢,依旧是清亮的一双眼,略一思索,向那人比了一个手势,隐入人群之中。

      开封府——

      “大人,属下有些事情,想出府一趟。”

      包拯道:“眼下无事,展护卫只管去吧,这些天也辛苦展护卫了。”

      “大人客气了。”

      展昭换了便装,来到开封府后街,四下观望,“方才,他指的应该是这里吧。”

      “猫大人,偷偷摸摸找什么呢?”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要找的那人正蹲在开封府的后墙上盯着他看呢。

      “白兄。”展昭对那人拱手,暗道:“这人怎么在这里?”

      白玉堂纵身跃下,不落一点声音,身法好不潇洒。

      “你认识我?白某是鼠,可不敢和猫大人做兄弟!”摸着下巴,把展昭从下到上看了个遍,又道:“原来猫大人还是只小猫么?”

      展昭也不恼,“白五侠风采与传闻一个样,展某也是猜的,哪知就对了呢?”

      白玉堂道:“随便一猜便中了,猫大人果然天生是吃官府饭的,我白某人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比不上你南侠。”

      展昭道:“江湖传闻真假参半,哪能作数,当年松江水患,五义兄弟救助了多少灾民,在展某心中,五义皆是真豪杰大丈夫!”

      白玉堂道:“你这猫儿说话还中听,在下白玉堂,以后还要猫大人多加关照了。”

      展昭也学白玉堂的口气道:“好说,好说,在下展昭,以后也要鼠大爷在江湖上多多照应。”

      白玉堂可不满意了,“喂,我排行第五的!”

      “鼠五爷?”

      “难听死了!”

      “白兄?”

      “谁准你叫的?”

      “……”

      “……”

      明道元年,十月初六,御猫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正式会面于开封府后街。

      ——《江湖志》,明道元年,十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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