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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翔龙记(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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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童雨墨拦了开封府尹包大人的轿子,替自家主人颜查散申冤告状。包拯接了案子自是一番调查取证,开堂审理,一次过堂便理顺了案情,替那书生翻了案,其间公孙策、展昭,以及王、马、张、赵四校出了多少力,不一一细表,单说一说那御猫和锦毛鼠。
自古猫鼠不两立,展昭和白玉堂早就彼此欣赏,可谓是神交已久,又都是一等一的侠士,哪会真为个名号去争个头破血流,不过少年人的心性,互相取笑倒是有。你叫我一声臭猫,我还你一声死耗子,倒也乐得自在。展昭没差事的时候,二人也会买上一坛子好酒,找个风雅之所,来个尽兴。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或许这二人也就是这样的好友了。
醉仙楼,开封最热闹的酒楼,雅间。
“颜大哥,玉堂敬兄长一杯,恭喜兄长沉冤昭雪,又拜了包大人这样的老师。”白玉堂举杯敬向对面的书生。
原来那日,包拯见颜查散是个可造之才,便留他在开封府准备下次科举,包拯虽大不了颜查散几岁,论起辈分,这声老师还是要叫的。
书生比白玉堂略大两岁,正是白玉堂为其“寄柬留刀”的颜查散,青色儒衫,一副好样貌,答道:“此事还要多亏了贤弟,若非贤弟安排一切,为兄此时想必已经在阎罗殿中了,还是为兄先敬贤弟一杯。”
白玉堂道:“当日结拜,我二人对天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长若是认我这个兄弟,就不要说着个谢字。”
颜查散道:“是为兄过迂了,贤弟说得是。”
两人来回喝了几巡,忽闻楼下一阵喧闹之声。探头去看,只见一顶橙红镏金大轿落在当街,边上立着一个一品服色的官员,趾高气扬地说着什么。另有一大红官服的男子站在边上,低眉顺目,背挺得很直。
“这不是展大人么!”颜查散道。
刚好小二来上菜,也看到楼下的情景,自言自语道:“啊呀,庞太师又为难展大人了。”
那人就是庞太师!一股怒意涌上白玉堂心头,庞太师在民间的名字后面可是跟着“奸臣”二字。
这时,也不知人群中发生什么事,但见庞太师袍袖一甩,展昭身子矮了半截,屈膝跪倒。庞太师捋捋胡须,得意地坐上轿子,后面跟着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丁。
待庞太师略微走远,展昭才立起身来,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白衣人,脱口道:“白五侠,如何在此处的。”左右一看,发现正是在醉仙楼的门口,又是抬眼一瞧,只见颜查散正在二楼往这边看,顿时了然,道:“展某还未恭喜白五侠兄弟重逢。”
白玉堂只是盯着展昭的眼睛,依旧风淡云轻,脸上也没什么变化,道:“那庞吉可是时常为难于你!”
展昭知白玉堂已看到了方才的情形,道:“展昭做了错事,太师责之,并无不妥。”
白玉堂道:“既然犯错也该到开封府去,向包大人讨说法,或是向皇上上折子,他令你当街下跪,难道不是侮辱!”
展昭道:“多谢白五侠关心,朝廷自有礼制,并无不可!”
白玉堂早已欣赏展昭,这几日开封府审理颜查散的案子他也看在眼里,包拯是个好官,这猫也是个真英雄,只是见他朝廷江湖两面讨不了好,有些替他愤怒,再加上看到方才的事情,就想趁机说服他重归江湖,做一逍遥的江湖游侠,一样可以守护青天,谁料这人却不领情,“好,人道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倒是耗子哭猫白费心!”纵身跳上之前和颜查散所在的雅间,气冲冲地放下了帘子。
展昭有些无奈,本想追上去解释一番,谁料赵虎找了过来,说是府里有事,包大人请回。又望向那拉着竹帘的雅间,叹了口气,和赵虎走了。
白玉堂也知道自己这通火发得没道理,猫都不计较,耗子又是着得哪门子急。本以为那猫会追上来,哪知半天没动静,挑开帘子一瞧只看到展昭已经跟着一个红衣校尉走远了,当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么。
颜查散见他脸色不对,问起究竟发生什么事。
白玉堂道:“无事,兄长可相信前世之说。”
颜查散道:“不信。”
白玉堂道:“玉堂今日便告诉兄长,当真有前世今生,玉堂前世是只耗子,今生要找一只猫。”
颜查散只当白玉堂是在说笑:“难不成是那猫前世吃了你,今生前来报仇。”
白玉堂举杯一口饮尽道:“不错,前世那猫吃了我的心,今生我一定要和他没完没了。”
是夜,太师府。
灯火通明,一队队护院往来频繁。
却不见那其中闪过的一条白影。
白玉堂见庞吉白日里羞辱展昭,心中不忿,自己来东京一趟,何不做一番侠义之事再走,这庞老贼平日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自己教训他也算为民除害,不是替那猫出气。看着来来往往的护院恐怕比那大内也不差几分,若不是里面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何以如此。
白玉堂正打算去寻庞吉的住处,忽听得后院西北方向传出两声女子惊叫,立即飞身而去,只见一座绣楼之下,几个家丁正往外抬两具尸首,女子身形,其中一人身着男装,头部被斩,死状可怖。
白玉堂几个闪身,凑到一棵树下躲了,心道:“我先听听这老贼如何说话。”
庞府总管庞福,颤着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庞吉道:“什么如何是好,这分明是包黑子手下展昭所为,除了展昭还有那个能有这等高来高去的本事躲过前院那些个高手。”
“你那也是高手。”白玉堂心道,“除了展昭,这里也有一个呢。”他虽无与展昭争雄之心,交手的愿望还是有的,不过几日来,那猫就是不肯松口。
原来这庞吉醉酒来到两位爱妾之处,谁知两位爱妾一位扮了男装,互相戏耍。庞吉在外听着恼怒以为小妾红杏出墙,借着酒意,提剑将二人斩杀,取灯细看,才发现是误杀。懊恼之余,又生一奸计,何不趁此机会诬告包拯,也不枉两位爱妾生前倍受宠爱。于是,便有了先前教庞福说辞的一幕。主意打定,庞吉又是一番忙碌,安排下人说辞,叫人撰写奏折,项项亲为,殊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一双透着寒意的眼中。
次日,早朝,庞吉将折呈上,细数昨日编排的包拯的罪状,言包拯如何滥用私权,展昭如何不服管束,包拯如何暗派展昭潜入家中盗宝,还杀死了自己的两个爱妾。
只见仁宗皇帝赵祯坐于朝上,双目含笑,却不怒而威。待庞吉说完,把奏折抛了下来道:“太师还是自己看仔细吧。”
庞吉跪着捡起奏折,上面所书皆是昨夜门生编纂,惟独多了个夹片,上书:“可笑,可笑,误杀反误告。胡闹,胡闹,老庞害老包。”心里一惊,不敢抬头。赵祯心里有数,将此案交付大理寺,暂且放过他。
退了朝,赵祯又传包拯上殿,将纸条交给包拯。
包拯细看之下,发现字迹与那“寄柬留刀”的锦毛鼠白玉堂如出一辙,不禁再叹此人大胆。
赵祯道:“此人本领想来不在展护卫之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包卿不妨寻此人来,此人性情如此放到民间,如为他人所用绝非朝廷之福。”
包拯口称“遵旨。”心中却想,招安锦毛鼠想必不易。
于是,回到开封府中,打探锦毛鼠的行踪,却无所得,连其义兄颜查散也不知其去向。
又过了几日,展昭奉命进宫伴驾。
开封府内,包拯和公孙策正悠闲地下着棋,包兴在一旁伺候着,忽然一个纸团打窗外飞了进来,打在棋盘之上,还转了两圈,两人心下生疑。
命包兴打开来看,只见里面包定一个石子,纸上还有字,上面写着“我今特来借三宝,暂且携归陷空岛。南侠若到卢家庄,管教御猫跑不了。”虽未署名,但上面那狂放的笔迹,是那锦毛鼠白玉堂无疑,包拯看罢,忙叫包兴前去查看。
包兴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公孙策叫了声“不好”追了出去。
公孙策还未追到府库,包兴已经返了回来,远远招呼道:“公孙先生。”
公孙策问道:“三宝可还在?”
包兴答道:“小人认真查证过,收藏之处分毫不乱,还特意打开箱子,一样不缺。”
公孙策越听越不对,仍要往府库查看。
包兴有些不乐,却也无法,只得跟着,谁叫人家是师爷呢。
公孙策来到府库,打开箱子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这三宝已经不见了。包兴从府库出来遇上他,左右不过半刻的功夫,这锦毛鼠的动作当真如此迅速。
包兴在后面,不由得张着嘴,半天不能合上,这怎么可能?
当两人回到书房,向包拯禀明一切之时,展昭也从宫里回来了。
听完二人的叙述,展昭道:“难怪大人和先生一时反应不过来,此乃江湖上常用的‘投石问路’之计。”
公孙策懊恼道:“是了,他本不知这三宝在于何处,故写此字令人生疑。若不去查看,他也无法;若去查看,就是给他带路了。”
展昭道:“先生不必懊恼,事出突然,先生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难免。这纸条上的字分明是冲着属下来的,是属下给大人添麻烦了。”
包拯道:“熊飞不要这么说,若非我荐你入朝,你仍是逍遥自在的南侠。”
展昭挑眉看着包拯意思是“你知道就好”,却意外地看到包拯耳边的一根白发,他还不到三十岁,就如此劳累了,心中一动,说道:“既然白玉堂指名属下前往,属下即刻启程去芦家庄。”
包拯道:“只好如此。这三宝虽是本府之物,但白玉堂私闯官府之过还有大理寺压着的那起私闯太师府之过还需有个交代。皇上对白玉堂有招安之意,展护卫可明白?”
展昭眉头微皱,道:“属下明白。”
包拯又道:“听闻陷空岛五义,兄弟情深。此去若有难处,可请松江府帮忙协助,展护卫还需自己保重。”
展昭道:“五义素有侠名不会为难属下,大人请放心。”
次日,展昭启程前往松江府。
此行将是一次倍受朝廷和江湖关注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