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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这夜,因着掌管行程的钱三娘太过兴奋,错过了城镇。城外倒是有驿馆,也有客栈,可一则钱三娘夫妇身为百姓,沈照影丢了户籍凭证,无法入住驿馆,二则客栈满员,连个合适的落脚之地也无。三人无法,只得领着老黄牛在山岗避风处就地休息。

      扎帐以及安顿黄牛老伯之事,当然是云阳一马当先,后勤之事自然落到了二位女子身上。

      钱三娘率先拍着沈照影的肩膀,豪气万分,“外出捡柴火,就交给我了,小娘子就去行囊中取那个小炉子来,随便鼓捣鼓捣就成,出门在外,不讲究这些。”还未说完,逃也似地飞走了。

      瞅着人健步如飞,沈照影不禁想到了当日钱三娘所言,十三岁便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想来也不是唬她的。

      行囊虽然看起来鼓囊囊的,然多是衣衫,仅有几个胡饼,几个肉干,翻翻找找后才作罢。算了,这样的条件,也就只能如钱三娘所言,鼓捣鼓捣就是了。

      她将小炉子洗了洗,装上一半清水,而后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将肉干切碎,放入炉子中,正打算将胡饼掰碎之际,钱三娘抱着满怀的柴火回来。

      不及放下柴火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肉干哪有这样吃的?”

      沈照影觑了一眼柴火,“哟,原来钱婶会做吃食呢,方才我瞧着钱婶飞快的背影,还以为婶子不通这项呢?原来也是个大家!”

      “我要是会这些,方才还用得着溜得那样快。你也不瞧瞧,我何时谦虚过!”

      沈照影一面将架子架起来,一面回头看着没有一丝机灵劲儿,只是很新奇看来的钱三娘,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时云阳走来,见着如此疯魔的二人,见怪不怪,寻了个空地坐下。

      钱三娘时不时添柴,沈照影关注着架子上的炉子。等着水开了,又压了压火,闷了约莫好几刻钟,加了点盐,而后好似想起了甚似的,问道:“婶子,咱们行囊中有胡椒没有?加点儿,这汤更好喝些。”

      钱三娘拎着个木棍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一旁的云阳,吓得喝水岔了气,咳嗽几声,钱三娘上前帮着顺了几口气才歇了下来。

      “婶子,我说的是胡椒啊?有没有啊,这汤快好了,要是有就帮着递过来一点儿。”

      “我的小娘子啊,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娘子,知不知道胡椒价钱几何?”钱三娘蹙眉问道。

      沈照影:糟了,忘了这时候胡椒价比黄金了,她这是赤裸裸地被古人鄙视了!!

      闷头不管,将这四不像的泡馍汤分了,又将早已经掰好的胡饼分了。

      丢脸什么的,都不甚重要,吃饭最大。

      云阳一口下去,满满一碗的汤就没了,偷偷瞥着身旁的钱三娘,巴望着能分一点,他的胡饼还一口没吃呢。

      钱三娘眉眼不抬,喝了一口汤,就了一口胡饼,“想都别想,谁叫你吃那么快的,也不嫌烫嘴。”

      转头朝沈照影打量,“小娘子,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娘子,这胡椒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吃上的?”

      沈照影没答,起身端着碗朝云阳走去,蹲在跟前,“云叔,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儿一口没吃,分您一点?”

      “瞅瞅你,好意思跟个小娘子抢吃的不!”钱三娘调侃云阳道。

      不知是被自家娘子笑话了,还是怎的,云阳端着碗侧到一旁,连忙说着不要。

      谁知钱三娘继续笑话,“谁让你刚才跟没吃过饭似的,我平日里给你吃的,真有这么难吃!”

      云阳:“小娘子客气了,真不用了。虽说往日你婶子做的饭很不好,今日能尝到一口小娘子做的佳肴,已经很是幸运了。”

      沈照影诧异:就这??

      钱三娘:“云掌柜,你说谁呢!”这架势,倘若不是她一手端着碗,一手端着胡饼,真能一巴掌拍到云阳脸上。

      眼见夫妻情投意合,沈照影这个万年单身狗,识趣地滚了,她就是做了一顿吃的,这是招谁惹谁了。

      伶仃一人坐在篝火的另一侧,隔着不断跳跃的火焰,看着云叔和钱婶说笑,虽是妇人不断嫌弃她夫婿,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云叔时不时回望的明眸,沈照影这月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孤单,感受到了无措。

      钱婶有云叔陪着,二人大江南北的做买卖,逢年过节的,回家看看两个孩子。有了家,便有了惦念,有了惦念,心便有了归处,人也就实实在在立住了。

      可是她呢,要何去何从呢?

      这时远远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之声,打破温馨的笑闹。云阳和钱三娘倏忽挺身而起,三步并做两步抄起一旁的家伙,将沈照影围在中央,戒备起来。

      还未见着来人,沈照影脑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又开始翻涌,四处侵袭,头痛欲裂。本就是个单薄女子,毫无战斗之力,她只得朝护在跟前的二人说道:“若是有何不好,云叔和钱婶可不要为了我耽误逃命的机会。”

      钱三娘头也不回呵斥:“你说什么胡话,我好容易将你救回来,再丢下你,我找谁讨钱去。混账,滚去躲着!”

      话音未落,只见十多个军士打扮之人,带血骏马,呼啸而来,掀起一阵腥甜的飓风。

      见着三人,领头模样之人一夹马腹冲来,“前方是何人,途经我地,道上的规矩,莫不是忘了!”

      钱三娘和云阳不答,横刀相对。

      虽是军士模样,然大家心知肚明,这又不知是何处来的流兵,没个固定的去处,遇见了只能倒霉。

      头领指刀向前,大喝:“可是去漠北进货的,交出你的钱财来,我便放过你等。”

      云阳侧头,钱三娘默契点头应下,而后只听云阳道:“我等一家三口乃是去漠北贩货的,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还请头领饶过这回。”

      骑着高头大马的头领偏着脑袋,朝夫妻二人之后看去,顿时大笑出声,“身后可是掌柜家的小娘子,瞧着是个标致模样,送来与我,这次的规矩便免了。”

      钱三娘:“不行!”

      “哦,掌柜娘子是想自己过来,”畏缩一笑,“那也行,人到中年,也是带劲儿,哥哥我正稀罕着呢!”

      身后的一众小弟闻言大笑。

      一阵狂笑声中,沈照影透过身前二人朝流兵看去,头领凶神恶煞,眉间一道疤,从额头曲折而下至眼角;身后众位小弟,也是各有各的独特之处。

      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拉着暴怒在即的云阳,“云叔,钱婶,这半月来,谢谢二位的照拂,今生恐是无以为报,来世再给二位赚银钱还债了。”

      夫妻二人双双回头,“你做什么!”

      头领大笑,“小娘子如此识趣,赶紧过来,哥哥这就带你回家,有的是好地儿呢!”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钱三娘已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云阳也紧随其后。

      一时之间,只见头领缰绳一拉,骏马往前一跃,一声嘶鸣,正好一脚踏在方才的火堆上。

      火光还未散去,来人已是一刀将钱三娘掀翻在地,云阳从另一侧攻击,却是落空。黑暗中,又是一声马蹄,和着马匹粗粗喘气声,就在耳畔,呼啸而来,呼啸而过。

      连沈照影的惊呼之声传来,都已然在三步开外。

      小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贼人掳至马背,踏马而去。

      徒留一片狼藉,以及右臂受伤的钱三娘和哭喊的云阳。

      马背上的沈照影随着骏马疾驰而不停颠簸,方才还头痛欲裂的脑袋,又开始喘不过气来。

      好容易抓了个不知是甚的东西,堪堪稳当一些,正打算开口,迎面三两马蹄之声传来,且其势之矫健,一听便知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巧在这时,头领缰绳一拉顿在原地,刚开口的沈照影在马背上一磕,呛了满嘴的凉风,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险些要了老命。

      心中叹道:鬼差也是要冲业绩的么?这样下去死得也太快了些。

      头领并一众小弟一字排开,各自横刀在前,而来人却仅有三人,其中有两个还明显是侍卫模样。沈照影眯着被撞得半黑的眼睛瞥了一眼,一口气霎时散去。

      赶紧的,打完了,小娘子我就该投第三回胎了。

      破罐子破摔,也就不去管他。

      却不见,来人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直奔向前,将尚且来不及转动眼珠的三位小弟一剑封喉。

      头领见状,顿时怒从心田起,一把拎在沈照影后背,将人扔出去,摔了个结结实实,四仰八叉。而后朝中央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而去。刚到近前就被人一剑挑翻在地,比方才头领挑翻钱三娘的姿势雄浑有力得多。

      砍瓜切菜般,不到一刻钟十余人皆被就地斩杀,仅留刀疤男昂着头颅,一脸“你奈我何”。

      “到了这时候,你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必要了。”男子低头蔑视刀疤男。

      这时,两侍卫也解决了另外几人,闲庭信步般归到他跟前拱手,“将……”

      一语未了就被人抬手止住,锐利的双眼朝沈照影射来,示意二人别多嘴。

      侍卫领命,快步收拾战场而去,而他仍然瞧着沈照影。

      分明很是无礼的动作,却瞧得她冷得打了个喷嚏。

      且不怪她,在这四下漆黑,一丝月光也无的夜晚,迷瞪瞪只能半睁眼的沈照影,也将男子周身凌厉的气势瞧了个分明。

      那八尺高的身量,约莫是刀剑汇聚而成,不然如何这般又冷又硬,冷得让人毫无防备地一个喷嚏出声。

      男子听见沈照影的喷嚏声,迈开脚步走到一旁,片刻功夫打着火把朝她迎面走来。

      终是在沈照影跟前停下。四周杂草丛生,无边黄土,萧萧瑟瑟,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瘦瘦小小卷缩一团,仰头望着他,双眼中映着火光,倒也为这快萎靡的山茶花增添了几分色彩。

      糊涂了好一会儿功夫的沈照影,醒过神来,起身理了理衣衫,拜谢,“谢过郎君救命之恩。”

      男子一手背在身后,搓了搓,半晌才哑声道:“不怕?”

      沈照影莞尔一笑,“郎君说笑了,郎君如此高义,我心中万分敬佩,何来害怕。”

      男子见这笑颜,顿觉方才失言了,眼前这当是夏日山涧的白茶花才是,冷清却不失随和,混在万千绿叶之中,也是风姿摇曳,独有一番韵味。

      他沉浸在不知该如何同白茶花开口的尴尬中,而沈照影却想着这人怎的还看,再看她这面皮可就绷不住了。

      坏了形象啊。

      侍卫上前,指着刚才被挑下马的刀疤男问道,“郎君,这人可是处理了?”

      男子略一停顿,“押下去。”

      侍卫恍若听错了,错愕万分朝另一侧的同伴看去;并未得到任何解释,又听得将军的呵斥,只得悻悻而归,将刀疤男捆绑起来。

      见着侍卫疾步而去的背影,堪堪缓解下来的气氛,再次冻住。为了缓解尴尬,沈照影率先出击,“我有一请求,不知郎君可愿相帮?”

      “说来。”

      这话冷得比方才灌进去的那口冷风还让人呛得厉害。

      沈照影吸了口气,“不远处乃是我云叔和钱婶所在之处,能否劳烦郎君送我一程?”

      此话一出,空气又冻住了。

      沈照影尴尬得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个团子,滚到钱三娘所在的地方去。

      郭长生也很是尴尬,如此娇滴滴的小娘子,该何如同她搭话才不显得鲁莽造次呢。

      是了,这个身着一身黑衣,满身凌厉的男子,就是沈照影在心中埋怨了一上午的云麾将军,郭长生。

      亦是她从来没见过面的未来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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