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第 68 章 ...
-
杜节不知道林遇是几点来的,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醒了一次,翻身抬手就抱到人了。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也不敢拖延,直接按停,抱着衣服去客厅换。
杜节洗漱吃完早餐,出门前看了一眼,估计是累极了,还在睡,他于是留了张便签。
林遇起床的时候,已经半上午了,在床头柜边看见了杜节的便签,又发现床边放了一套睡衣,跟杜节的那套风格一样,但看上去似乎是他的尺码。
什么时候买的?
他换了衣服,想着去厨房随便动手弄点吃的凑合一下。
豆包不知道从哪里摇着尾巴跑出来,一点不怕生地围着林遇要吃的。
杜节特地给他圈了一块领地,它用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林遇一眼就看见了,给它添水添粮后,这家伙只抬了一下头,下一秒又原地趴下,眼珠子懒懒地转了转,显然没看上。为了讨好原住民,林遇只能去给他找罐头和小零食。
“嗒嗒嗒。”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总不可能是杜节吧,林遇去开了门,顾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来来来,我跟你说……”
从林遇面前跑过两步她才发现不对劲。
“呃……”顾艺凝滞地转过身来,看清楚对面人的长相后,有点手足无措地跟林遇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她解释道,“我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杜节今天没去上班。”
“他去了,”林遇解释过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所以不在。”
厨房传来几声提示音,林遇说,“我去看一下。”
顾艺趁林遇离开这会儿,迅速头脑风暴了一下这个场景,还不忘顺便揪一撮杜节桌上的葡萄吃。
“你吃早餐了吗?”林遇出来问她,“我找了一下,他冰箱里有三明治,酸奶,果汁,或者我帮你磨杯咖啡吧,不过我没看见他冰箱里有牛奶。”
“哦,不用,”顾艺解释说,“应该在柜子里有,不过杜节不太喜欢奶类,所以不多。”
“这样啊。”
“你今天休息?”顾艺问。
林遇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下午去工作。”
“哦,”顾艺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一锤定音,“你也行,来来来,我跟你说……哦,对了,你是要吃早餐是吧?来来来,你端过来,边吃边听我说。”
“?”
“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去相亲了吗?”顾艺展开叙述。
林遇摇摇头,他就跟她说过几次话。
“那没事,你现在知道了。”顾艺压根不给他打断的机会。
“……”林遇默默点头,好吧。
顾艺听了父母的介绍后,虽不说是很满意,但至少愿意见一面,结果到地方一看,宣传词不错,不过跟你们的产品有半毛钱关系吗?
“来晚了。”对面迟到半小时后,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没事。”顾艺第一次碰见这样的,耐心即将告罄,但还是做个表面样子,微笑着善意地问候,“路上的车祸确实挺多的。”
“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爸妈非逼着我,没办法……”
顾艺听到这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插话,就听他接着说下去,“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呢,家世没你好,但是温柔美丽,善良大方,有主见有事业,我觉得她好,所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也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妈的,顾艺内心狠狠骂了一句,白瞎我一天的假期,爸妈什么眼光,还有,这人能赔我今天的工资吗?!
“而且我觉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门当户对、包办婚姻那一套呢?!你应该也是被家里逼来的吧?按照长辈划定的人生去活,不敢反抗,不敢争取,你难道就这么麻木地接受家里的安排吗?!那么怯懦、软弱,真该介绍我女朋友给你认识,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跟你完全不一样,我相信我爸妈早晚会接受她的……”
脑!子!有!病!
“哈,”顾艺笑了一声,“首先说明,我不是被父母逼来的,其次,我家长辈也没规定我
怎么过我的人生,再者,我也没兴趣跟你的女朋友比。”
“论资历论见识,你得叫我一声姐姐,姐姐我告诉你,我十四岁就不看灰姑娘玛丽苏了,”顾艺一开始觉得荒谬,槽点太多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此时冷静下来,倒显得理智多了,“你有女朋友还能被家里人逼来相亲,说明你在家里基本上没什么话语权,估计都不敢跟父母开口吧?在我面前一开口底气这么足,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不过也是个跟我一样的废物二代,倚仗父辈的荣膺,还没我有自知之明,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说点现实的,你成人之后爸妈再没有义务给你一分钱,你现在刷的卡,享受的物质条件,都是为了买你的听话懂事,这个道理你搞不清楚吗?”
“‘你难道就这么麻木地接受家里的安排吗’?”顾艺重复一遍这句话都觉得可笑,“你既舍不得家里的支持,又想要独立自由,还没白手起家的本事,白着一张嘴高谈阔论,以为全世界都该顺着你的意,醒醒吧天还没黑呢!你有本事别走后门空降自己家公司、别花家里的钱啊!说这么多,你是想显示什么?虽然我是有钱人家长大的,但是我独立自主,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力?”
“你装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能真正随心所欲,大多数人都得为了养家糊口朝九晚五,我为了得到经济支持听我爸妈的安排,两者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得到的钱只够饱腹,我得到的能够肆意挥霍,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再说你,你这一身的行头、外面停的豪车,你高薪的工作,哪一样不是你爸妈提供的,哪一样是靠你自己得来的?你说得出来吗?”
“回去抱着你的小女朋友继续白日做梦吧。”顾艺言尽于此,拎起包走人,还不忘嘲讽他一句,“还有,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傻白甜女儿,你小看我了。”
“神经病,我祝他们家早日破产。”顾艺没忍住,当着林遇的面隔空骂了一句,“我回家复盘的时候还觉得没发挥好,又是排练又是懊恼,昨晚还没睡好觉,他该赔我两天的工资!”
“还有全勤!”她补充了一句。
“告他。”
“啊?”顾艺一时没搞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建议,“那那那,那倒是不必。”
“哦。”林遇应了一声,还算平静,“杜节以后也会有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吗?”
“啊?”这倒是给她问住了,“这个你别问我啊,我又不是很清楚他的事……不过他家里人还挺开明的……”
“嗯。”林遇对这句话不予置评,也不说话了。
顾艺忽然就觉得自己那点见识和耐心跟他相处有点捉襟见肘了。
杜节是怎么跟他处的啊?顾艺心里默默吐槽,有点难啊,他好闷,搞得自己都有点手足无措。
两人在客厅聊的,即使书房空间足够,杜节拎着书乱跑的习惯还是没改,书读到哪里走到哪里,而且经常随手放。她眼尖地看见了,赶紧捞过来救命,看了没两页,从句子里认出来,很笃定地说,“博尔赫斯啊。”
林遇看了一眼封皮,“对。”
“杜节还是这么喜欢原版书。”顾艺随口说了一句,“哎,这本好像是我们俩以前看的那本啊。”
“是吗?”林遇这倒是来了兴趣。
“嗯。”顾艺说,“应该是小学的时候,他可喜欢把他喜欢的书借我看了,我第一本完整读下来的应该是《简爱》,接着《傲慢与偏见》《飘》,后来年纪再大一点,什么都德,左拉,莫泊桑,雨果,福楼拜,斯蒂文森,爱伦坡,海涅,叔本华,尼采……”
“给我讲西方艺术流派,中国绘画风格的类型和变迁,还教我画手抄报写汇报稿,回回
评比都拿A+。”顾艺说。
顾艺爸爸是律师,开了一家事务所,妈妈管家里的公司,工作都很忙,她小时候处得最熟的是智能设备,然后是家里请的阿姨,网瘾有点重还很内向,低着头低着眼睛也不太敢看别人,在班里是很不起眼的那种人。
但杜节从小都是全学校最耀眼的存在。
虽然因为父母的关系,顾艺跟他见过几次,但真的算不上熟,因此他有时候帮顾艺说话,带她玩教她东西,她总觉得很奇怪,甚至一度怀疑是因为喜欢她。
青春期的女生对男生有好感很正常,尤其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她敢说学校所有女孩都或多或少喜欢过杜节。但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所有人都很礼貌克制,从来没有越界,包括她。
“我以前对他可崇拜了,是一种类似底层人对权威的绝对认同,”顾艺开玩笑地说出来,“不过,有些事我确实后来才想明白,他也许是因为我爸妈的关系,或许是觉得好玩有意思,但无论哪种,他真的改变了我很多,开朗的性格、丰富的涵养、开阔的眼界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带着我成长,变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我。”
“他估计是把你当妹妹照顾了。”林遇说,他记得杜节说过很想要个弟弟妹妹。
“对啊,”顾艺骄傲地点头,“不然凭什么叫他哥哥,因为他从小对我真挺好的。”
“我中学辅修的德语,水平一般,英语也一般,结果被他催着逼着还真就把那些原版硬生生啃下来了。后来还过了德专八,但现在丢了不少,”顾艺得意地说。
“挺厉害的。”
“还给我讲题带着我学习,985也是我自己考的。如果我成绩很烂,早就被送出国了。”
“嗯,”林遇说,“不过杜节确实挺喜欢看书的,见多识广。”
嗯好,顾艺算是明白了,他不是闷,他是只对杜节的事感兴趣。
豆包吃完了罐头,不老实地踢着它满屋子乱跑,乒乒乓乓的,拆家一样,林遇好不容易才逮住它。
说了没两句,它就低着头,看上去像在反省自身,实则只是“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假象,它偷偷抬着眼睛瞄林遇,还是反骨重。
杜节今天时间紧任务重,还有几个猪队友拖后腿,一份数据改了一遍又一遍,两方你来我往腿都跑断了才堪堪落定,他手边还有一项比较急的工作,之前草拟了一点大纲,又加班加点地做完。
拍上电脑后,他瘫靠着椅背,感觉自己需要急救,急需抱着林医生充会儿电。
一想到人现在估计就在自己家里,顿觉这公司留不得了,犯懒的时间也省了,收拾东西马上走人。
杜节刚出公司门,手机就响了,他以为又有什么文件出问题了,但纠结了五六秒还是接了,“喂,你好。”
“杜节,是我,喝酒吗?我请客。”卫闲说。
她坐在车上,一只手按着耳边的蓝牙耳机,侧着脸透过车玻璃看向窗外,隔着一二百米远的距离,杜节就站在那里。
“改天吧……”杜节还是比较想回家。
“酒桌上碰见一群油腻老男人,说话没轻没重,恶心死我了。”卫闲声音里满是厌倦。
“……行吧。”杜节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你公司门口。”
“?”杜节一愣,放下手机四周看了看,行人不多,一眼就扫遍了,停的车辆不少,这让他有些犯难。正好这时卫闲下车向他走过来,杜节这才找见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工作?”杜节问,他好像没透露过。
“风致告诉我的,前两天聊到你。”卫闲说。
“哦,”这倒是挺合理,杜节又问,“那你怎么不找她喝酒,你们女孩子之间能说的更多吧?我可不信你特地过来,只是单纯地为了请我小酌两杯。”
“……确实。”她承认了。
卫闲挑的地方是家酒吧,环境不错,人流量很大,但所幸不是很吵,灯光也不是那么晃眼,杜节挺能接受的。
两人挑了个离吧台很近的位置,比其他位置又清净了不少,调酒小哥熟知这种场合的生存法则,自然“先敬罗衣后敬人”,只简单扫了一眼两人的衣着,就热情地问,“喝点什么?”
卫闲看向杜节,征求他的意见。
“我随你,宿醉还是小酌?都奉陪。”杜节说。
“……”卫闲思考了一下,转头说,“两杯牛奶,谢谢。”
“明天还要上班。”她跟杜节解释说,“而且我妈在家,一身酒味回去的话,她又要心疼得唠叨个没完了。”
“那个,把我的换成橙汁,谢谢。”杜节嘱咐了一声。
“好的。”调酒小哥面色有些难以言说地应下来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给两人递上饮品,“请慢用。”
转身的时候,扬着头甩了个白眼。
杜节精准地捕捉到了。
卫闲也看见了,但没什么感觉,不过看到杜节抿着唇摆烂任嘲的样子,这才憋起笑来,等人走远后才小声笑出声,“他估计在想,来酒吧养生来了,两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