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玉梦）》冯绍民

36、第 36 章

　　李宁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顾晓梦心如死灰要自寻短见，她下意识去拦，双手却直直穿过顾晓梦，扑了个空。

　　她急得直掉眼泪，幸好，何剪烛如约而至，把东西带给了顾晓梦。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再恢复意识时，已置身在金身中，脚下匍匐着信徒们，正泪流不止地祷告。

　　她试图挣脱这金身，却动弹不得。

　　随后，灵魂深处袭来三百年从未有过的疲倦，她沉沉睡去。

　　每日都有信徒前来，慢慢地，他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来的次数也少了。

　　李宁玉有时会盯着大殿内的蛛网出神，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她只能通过偶尔来的信徒交流里，拼出残缺不全的信息。

　　晓梦当上昆仑掌门了，还和龙族结盟，龙族和昆仑联手扶持何剪烛。

　　再就是，西南哪里的草菇美味，谁家的狗下了一窝崽子，镇上的王屠夫称肉经常缺斤少两之类的琐事。

　　某天，在她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哗啦啦的海浪声，紧随着是那让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夹杂着不能再明显的哽咽。

　　“沧海桑田看过了，斗转星移看过了，可是寒来暑往之时你在哪？”

　　李宁玉蓦地掀开眼，只听得梁上有老鼠爬过的悉嗦动静，还有白蚁啃食木头的叽叽声，哪里有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心瞬间空出一大块，呼啦啦直生风，并无疼痛，却难受得她辗转反侧，只想用个什么东西填满上去。

　　又一次半睡半醒间，一个如释如叹的清冷女声响在耳畔：“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她徒劳地瞪大眼，仍是落了个空。

　　此后，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也许，她的晓梦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

　　李宁玉如是想着。

　　不知何时，到大殿上香的信徒又渐渐多了。李宁玉朦朦胧胧中听到什么战事将了，天下太平，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绪澎湃起来。

　　信徒们喜气洋洋，先前许愿战事快点结束的都来还愿，有人无意中发现金身的手掌换了方向，惊得大呼叩首，“上苍保佑！李上仙显灵了！”

　　了却一桩心愿，她陷入沉睡的时间更长了，不分昼夜。

　　直到，那个人立在门外，目光穿梭过缭绕的香火，穿梭过寂寥无声的岁月，穿梭过汹涌交织的爱恨怨慕，穿梭过世间所有的距离里最为遥远的阴阳相隔，落在李宁玉身上。

　　李宁玉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她心爱的小姑娘，眉梢，眼角，鼻峰，唇瓣。怎么看都嫌不够。

　　她们，遥遥相望。

　　泪滴自李宁玉眼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