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玉梦）》冯绍民

37、第 37 章

　　这一夜好长，顾晓梦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脸上就没干过，她从不知道，人是可以有那么多眼泪的。

　　潘汉卿将李宁玉的魂喊到白幡里，李宁玉得以用灵体的形式出现在白幡附近。

　　只要顾晓梦开阴阳眼就能见到李宁玉，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狠心推开自己，用死别逼迫自己成长的女人。把事情交给潘汉卿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内。

　　天边刚泛白，她找来与人高的昆仑卷轴，开始没日没夜地伏案工作。

　　高强度的专注让顾晓梦短暂忘了所有。

　　潘汉卿几次上报李宁玉重塑肉身的进展，都被顾晓梦强行打断。他奇怪不已，当时顾晓梦说找到李宁玉魂魄的急切，和此刻的漠不关心，对比实在是过于鲜明了。

　　那边，李宁玉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从头到尾都在问顾晓梦，没有提到昆仑一次半次。当问顾晓梦什么时候来，她的眼里甚至有显而易见的光彩。

　　从李宁玉“托孤”至今为止两人的种种反应，潘汉卿细细梳理下来后，有恍然大悟之感。

　　他反而能理解顾晓梦的做法了，自己这个妹妹瞒天过海，滴水不漏，却忽略了顾晓梦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原来张扬肆意的狐族千金，一夜之间变得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这个中，是何等的痛苦才能促成近乎撕裂的成长？

　　这已然不是破茧成蝶，而是生生敲断骨头重新长。

　　一路看着顾晓梦走来的潘汉卿没管住立场，连带着对自己妹妹也变得惜字如金了。

　　相思如同附骨之疽，煎熬着李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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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宁玉肉身以白兰重塑完成，她盘坐着凝神聚气，有内力在体内涌动，只是不如以前充沛。探寻适应过这副身体后，她抬头看潘汉卿：“晓梦在哪。”

　　果然。潘汉卿暗道。

　　“掌门在你原来的寝所。”

　　李宁玉微颔首就匆匆离去。

　　一刻后，李宁玉又行色匆匆回来，眉头紧锁，对潘汉卿说：“她有事吩咐你。”

　　极少见妹妹吃瘪的潘汉卿差点不厚道地笑出声。他强忍笑意，也跟李宁玉方才那般微颔首，离开原地。

　　李宁玉把他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眼神陡然落寞下去。

　　接下来几天，李宁玉连着吃了多次闭门羹。

　　顾晓梦不是招潘汉卿，就是招王田香，再不就是去昆仑弟子修炼的操场巡视。

　　大战前那一批弟子流失严重，昆仑又新招了许多弟子，大部分弟子认得顾晓梦不知李宁玉，李宁玉就是有身兼多技，道高一丈，也无处使，从前的昆仑大忙人，眼下倒成了昆仑唯一赋闲的。不得不说，世情流转，真是让人慨叹万分。

　　李宁玉决定改变被动的现状，去顾晓梦的必经之路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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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梦。”

　　熟悉的温柔女声让顾晓梦脚下一顿，她打定主意置若罔闻，继续阔步前行。

　　“晓梦！”李宁玉急了，不管不顾地，直接瞬移过来抓着顾晓梦的手。

　　“何事？”顾晓梦并不看她，桃花眼撇向一边。

　　李宁玉双唇紧抿，哑口无言。

　　难道，有事我才能找到你吗。

　　“我想你。”李宁玉鼓起勇气才说出这三字，声音细若蚊蚋。

　　顾晓梦闻言，摇头轻笑，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扳开李宁玉抓着她的手，大踏步离去。

　　李宁玉咬紧了后槽牙，又上前拦住她。

　　“李宁玉，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力量与你并肩作战，就因为之前的布局和作战都是你主导，你一边培养我，一边又不信任我，何其矛盾啊。”

　　顾晓梦艳丽的容颜是淡然神色，这本是冲突的两种气质，被她糅杂得浑然一体。

　　那是以痛彻骨髓的成长为代价换来的。

　　她的成熟得体，刺痛了李宁玉的眼。

　　“你看到了吗。昆仑，我管得住，可以保证不出乱子，我是有能力和你比肩的。可你，一点机会都不曾给我，就擅自以你的方式给我们的感情，我们的未来，判了死刑。”顾晓梦看向李宁玉，勾起嘲弄的笑。

　　她朝自己心口一戳，“我日日痛不欲生，还要挑起这大梁，甚至可以说是烂摊子。你可能体会到这等滋味的一厘一毫？”

　　李宁玉心碎成无数片，扑过去抱住她，顾晓梦整个身体僵直，任由背后人的泪水氲湿自己的衣裳。

　　她没有推开，没有挣扎。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作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