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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八十三 ...

  •   秋意渐淡,昨天夜晚,空中飘起雪花。
      校园内人头攒动,灯光耀眼,一派热闹景象。
      经历上万年的变动,节日名称和习俗已有很大差别,若按照古代礼节,过几日便是冬至,大家聚在一起吃饺子,喝驱寒的药汤。
      不过现在,宫绫希穿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服装,站在后台偷看外面的观众。
      今天是节日,好奇来看的人也很多。
      “紧张吗?”尚六扯了扯腰带,又数次去撸袖子,对这袖子的设计十分不满。
      宫绫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怕待会会笑场。”
      “你在弹琴的时候不是很镇定。”
      “那个时候注意力全在演奏上,根本没空考虑观众的事。”
      水平摆在那里,只要注意力集中,就不会太差,而宫绫希在琴上花费了大半生的时光,相比于人,他更容易注意到琴。
      但在人和表演中选一个,他很难不去注意观众的声音。
      “看着我,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你只能想和我有关的事。”
      很温柔的声音,却带着几分霸道。
      如果是女孩子,大概会很激动,瞧边上抽气的几个妹子就知道了。
      这样的话并不能让他心跳加速,但就结果而言,他的注意力确实回来了。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叶绒忍不住缩了缩。
      “你也希望有人对你说这样的话?”花间问。
      “没看见我在说反话?”叶绒扔出一个白眼。
      “也许你可以保持一点少女情怀。”
      叶绒摆出一个可爱的姿势,无辜的大眼睛,萝莉的身材,“我不够少女吗?”
      “其实我感觉不到,你问别人,”花间移开目光,一副抬头看天状。
      “和你聊天真是无趣,”叶绒也懒得再演戏,这个花间油盐不进,还和正常人的思路不太一样,正常人的套路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宫绫希和耿煌也不像正常人,这个社团,只有尚六像个正常人,这是叶绒观察许久得出的结论。
      作为唯一的正常人,尚六能在这群人当中待多久呢?叶绒有些好奇。
      这种感觉并不是喜欢,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怪才林立、性格古怪的团体中混进了一个努力的人,这个努力的人一点也不差,有天赋,有能力,放进社会中,至少也是一个小团体的领袖,但他在这个地方就是无比违和。
      先是思维方式的差别,宫绫希和尚六相识最久,但论了解,恐怕还没身边这位了解得深,就连叶绒也看得出来,宫绫希和尚六不是一类人,他和花间才是一类人。
      接着就是专业的差别,曾有位哲人说过,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然后就会变成立场的差别。
      时间一长,尚六恐怕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海鱼进了淡水湖,并不是湖泊的错,也不是海鱼的错,而是放错了地方。
      “想太多,小心变成秃子,”悠悠的声音飘来。
      叶绒跳脚,“你才是秃子,你全,哼。”
      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古代的家具呈现在观众眼前。
      王子(由花间饰)登上舞台,开始自陈,国家遭遇困境,敌国虎视眈眈,周围群狼环伺。
      心腹见机,献上一策。
      乐师(由隔壁小学生饰)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宫殿。
      一个刺杀计划悄然形成,多年密谋,学成长大的乐师进入帝国宫廷。
      第一幕结束。
      幕后人员上台更换道具,两位主角准备登场。
      遥远的小行星上,持续数日的比赛已临近尾声。
      个人赛场,最后一场比赛正在进行。
      离赛场数十米远的高塔之上,一双凶厉的目光正凝视下方。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它从未迟到,准点落下,准点离开。
      “我总觉得它在诅咒我,”一个已经落选的学生道。
      “别看。”
      几人努力移开目光,总有好事者忍不住偷看。
      当然思想不集中也不全是他们的错,台上的比赛实在是太无聊了,明明是最后一战,却没有决战的气势,两人都很沉得住气,一来一往,节奏也不快。
      “前几天他的比赛可不是这样的,太谨慎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换成是谁,都很难受。”
      毒,一种十分特别的存在,没有经历过抗毒的训练,对上这样的对手就是死路一条,而现在,尸国中就有这么一位选手。
      “但他的武器是剑,不可能一直像这样僵持。”
      “动了,这是打算无视毒雾?”
      惊讶之声不绝,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而是最糟的办法,若一击不成,反而将自己陷入险境。
      毒雾快速蔓延,剑身进入攻击范围,紫色的雾气便缠绕而上,寻找着握剑的手。
      原本白皙的手指弥漫青紫的毒气,只是呼吸间的功夫,便已绕着手臂而上。
      晚了。
      如果再快一秒,他的剑就可以刺中对手,而现在,对手有了充足的时间,完全可以避开主要攻击。
      萧无行也知道这一点,轻松往边上转身。
      只是这一踏步,一支短刃刚好朝他飞来,利刃与能量罩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金属落地,萧无行退后一步,看着差点被射中的胸口,若是没有能量罩,他真不敢想像刚才会发生什么。
      他还来不及庆幸,身旁的空气突然转向、压缩。
      势如千钧,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无比沉重,好似巨石向他压来,又像巨浪将他一掌拍下,动弹不得。
      能量罩开始出现碎裂,从一个点开始,一寸寸,一片片。
      “我认输。”
      其实他未必会输,毒已经起作用,他只需要赌一把,左锡游没有用完这一剑的力量,但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医疗队快速上前,将中毒昏倒的人抬起。
      其它的比赛也陆续结束,当天下午,评委开始统计各队的分数。
      冠军的分数最高,亚军次之,依照名次排列,最后一名为零分,这是单项比赛的计分方式。
      比赛总共有七场,将这七场比赛相加,最后得到总分,总分高的队伍获胜。
      下午五点,所有人被召集到大厅,由评委组宣布最后获胜的队伍,并颁发奖章。
      木质地板上,黑色靴子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经由整个场馆反射,更像是刺痛着那些失败的队伍。
      如果再快一点,如果再小心一点…
      类似的想法在失败者心头划过。
      段临霜、郁乔、柳风华、申崎、罗弥…
      这些帝国的佼佼者,今日却结结实实吃了一次亏,除了左锡游那一战,没有人获得冠军,而唯一获得冠军的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下午七点,郁乔来到病房,左锡游正在吃晚饭。
      见郁乔进来,左锡游放下筷子,“输了?”
      “只差一点,如果不是我大意。”
      “他们有备而来,”左锡游侧过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我中的毒很特别,这里的医疗队也不知道解法。”
      “那…”
      “是萧无行,他送了解药过来。”
      说着,左锡游轻轻一抛,一个方形盒子就落在郁乔手里。
      “这是解药?”
      “解药分量刚刚好,这是我的血。”
      郁乔怔怔望着手中的盒子,心中明白这有多么重要,但再重要也不及左锡游的命重要,“如果他没把解药送来。”
      “这只是一场比赛,他们用不着因此得罪帝国。”
      简单的布景,不太严谨的服装,但这并不重要,好的故事能抓人眼球,宫绫希多次吐槽,也只是因为那俗套的故事,文字细腻,细节揪心,加上合适的演员,观众渐渐被吸引。
      “演帝王的演员是谁?感觉比真的演员还厉害。”
      “那种气质,说是真的皇族我也相信。”
      “醒醒吧,我们国家早没皇族了。”
      “曦国不是还有皇族?”
      “前面的,能不能闭嘴,妨碍到别人了。”
      东门曜也在看这场演出,作为歌手兼职演员,他的反应很平静。
      宴青繇的气质本就很特别,有教师的温和耐心,却又不是那种老好人的类型;有文人的儒雅,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贵族的气质。
      这样的人即使不说话,周围的人也会被慢慢吸引。
      而现在,他还有帝王的威严。
      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东门曜短暂的出现了类似的想法。
      倒是那个宫绫希,比他想象得要好,之前真是看走眼了。
      宫殿之上,乐师被单独宣召觐见,这是两位主角第一场对手戏。
      乐师抱琴行礼,头往下埋,不敢看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和落魄的王子不同,这位是真正的君主,上过战场,多年征战,身上染着不知多少人的血。
      明明是简陋的场景,宫绫希却想起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情景,世人都说他软弱,只是运气好,遇到了能干的臣子。
      宫绫希也曾相信过流言,但在见到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的身上有欲望,掌控天下的欲望。
      身形晃动,乐师忍不住抬眼偷看,宫绫希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乐师的感受,还是宫绫希的感受,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变回了那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自己。
      他该表现得更欢喜一点,应该让情愫生长,心底的颤抖和恐惧却不停地翻动。
      他的演奏并不好,没有发挥出该有的水平,这也是剧本的要求。
      “朕有这么可怕?”
      这是宴青繇的台词,而接下来应该是乐师的台词,没有,简单的两个字,用以引出接下来的对话。
      “陛下天颜,臣不敢看。”
      台下的观众觉得很正常,古装剧里哪个臣子见了皇子,不是抖得跟筛糠一样。但参与排练的人都知道不对,这里不该这样,宫绫希擅自改了台词。
      而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少人暗暗捏紧手指,还有人为宴青繇担心。
      “朕宽恕你,抬起头来。”
      抬起头,对面坐着的人面带笑容,却又带着唯我独尊的威严,这不是陛下。
      宫绫希的意识回流,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犯的错,接下来生掰硬扯,才将剧情圆回来。
      舞台上的压力远大于排练,不止是不能犯错,还有对戏的演员带来的压力,情节发展带来的压力。
      乐师这一角色经历重重抉择,国家和个人,仇恨和爱情,生和死。
      宫绫希一直是以局外人的态度来看待乐师,就像之前的剧本,他为此谱了曲,并为此演奏,但他也只是从舞台的一角静静观察,演员的情绪与他无关。
      而现在,他却像是历经了对方的一生,好似真的有人能牵动他的情感,让他放弃一切。
      幕布落下,汗水打湿了后背。
      幕布又重新打开,所有人员上台谢幕。
      回到后台,换下服装,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台很快又变得冷清,只剩下最后两人。
      “走吧,”花间隔着帘子喊了一声。
      帘子打开,两人最后检查一遍,将门锁上。
      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宿舍,花间正刷着门上的电子锁,目光却瞥到宫绫希泛白的脸色。
      “你没事吧?”
      “没事,”宫绫希压下翻涌的气血,总算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还没从刚才的戏里走出来?”
      宫绫希确实被那场戏影响了,情绪低落,但还远不能到达这种程度,这种感觉更像是在野外吃了毒草,恶心欲吐、头晕目眩、心跳加快。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休息一下就好。”
      躺到床上,难受的感觉依旧在,不仅如此,精神海在喧嚣,就像是一个森林的麻雀在叽叽喳喳,胃部的难受反而不那么突出。
      那些小家伙出问题了,这是宫绫希想到的第一个可能。
      说起来,它们也是外来者,不知道有没有没驯化的奸细混在里面。
      但很快,宫绫希推翻了这个可能。
      它们现在是海里的游鱼,是被烹煮的一方,沸腾起于内部,大海的内部,那里住着一位霸主,自一年多前就开始沉睡。
      手术只是暂时压制,并没有将它彻底去除。
      但这次危机也并未将它唤醒,一个多小时的沸腾之后,大海归于平静。
      深不见底的海底,一柄权杖散发着仿若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我不会让你出现,我的时代还没有结束,帝国需要的是绝对的武力。’
      似是威胁,又是宣告。
      ‘你开始着急了,让我猜猜,是因为宴青繇,他拥有压制你的力量。’
      ‘住口。’
      对方偏偏不如它所愿。
      ‘还因为左锡游,他的力量脱离了你的掌控。’
      ‘你胡说。’
      ‘矜伪不长,盖虚不久。时间会证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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