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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缱绻谓之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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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太残忍,抹杀鲜亮的颜色。所幸白色不单调,寒梅傲霜寒。墨岭不厌倦地日日看腊梅,特别是映着白雪,那抹金黄便跳脱飞扬,仿佛放下矜持与孤高,大大方方示于人前。姿态高洁,丝毫不排斥被欣赏。
墨岭偶尔也会溜到厨房去找糕点。毕竟梅香再清幽,肚子仍然会唱空城计。李家并不豪奢,但是食物精致,厨娘也周到细心,总是常备了几种主人家爱吃的糕点。
“二少爷和二夫人真是恩爱呢。”厨房里的烧火丫头满脸艳羡地感慨。
“是啊是啊,日日都在一处,二少爷可真粘人。”打杂丫头附和。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二少爷以前可是最呆不住的人,天天往外跑呢。”碎嘴的刘嬷嬷兴奋地向两个丫头透露消息。
“真的啊?二夫人容貌也不是顶好,怎么就迷得二少爷改了性子?刘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有见识,给我们说说吧。”打杂丫头讨好地凑过来。
刘嬷嬷一拍那丫头:“嘴巴抹了蜜似的。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这二少爷啊平时是个不管事的主,也不爱功名富贵,但他跟京里的那些花花大少可不一样啊。二少爷正派是正派的,就是不着家。这二夫人啊,是打从瑞王府出来的,虽是远亲,那也是从小在瑞王府长大的,这可不比平常官宦人家,瑞王府在我们灵岩国那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了。这二夫人自是德容言工,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刘嬷嬷干咳几声,一旁丫头忙端了茶水奉上,刘嬷嬷饮了口茶,看看围过来听得聚精会神的众人,微微一笑,才继续道:“所以啊,这样一枝花来了我们李府,你说二少爷能不捧在手心么?”
“可也未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大丫头不屑地反驳。
“嘿,你个小妮子,莫不是还在打二少爷的主意?妈妈是过来人,眼见得也多了,劝你一句,这与人做妾得宠时固然还好,等到姿色衰败,可有你的苦头吃。
那丫头只是哼了一声,扭着腰身出了厨房。倒是盈盈一握的水蛇腰。
“这瑞王府怎得看上了二少爷?”烧火丫头一脸困惑地继续向刘嬷嬷求教。
“嘘……做下人的就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刘嬷嬷放低了声音。
“刘嬷嬷。这儿又没旁人,您老就给我们解解惑。你吃过的盐可比咱吃过的米还多。”打杂丫头又给刘嬷嬷递上茶。
“也好,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出去浑说。”刘嬷嬷对打杂丫头的恭维很是受用。
“嬷嬷的话就是金玉良言,我们都记着呢。”打杂丫头不遗余力。
“凑过来些。我们李府那也是京城有名的商贾,达官贵人自然身份尊贵,可咱李府也不差,有钱能使鬼推磨,外面可有多少人想进来当下人还进不来呢。我听说啊,这二夫人是自己挑的夫君。不过起初说的是大少爷,那天大少爷那脸色哟,可比阎王爷还黑,也巧,正好二少爷回来,听说了这事,便一力承担了。你说二少爷在外那么多年,就没个贴心人?可这瑞王府在咱灵岩国那权势,谁敢说个不字?”
丫头们受教了的表情大大满足了刘嬷嬷,她喝了口茶,站起身来,出门往外走。这会子,厨房正闲,众人鸟兽散出去躲懒。
墨岭拍拍碎屑,也从灶后站起身来,本是吃了点心,有些好奇,四处翻翻,便翻到了灶下,看着柴火一点点燃起来,发红,终至于化为黯淡的灰,出了神,没想到还听了回故事。可真稀奇,想听到自己的闲话可不容易,墨岭听得津津有味,对刘嬷嬷滔滔不绝的本事也叹为观止,一点打断的意思都没有。
墨岭又拿了一碟子的核桃糕,自在地回去了,本是要去书房的,李子都还在那儿看书呢,估计也饿了。可是脚下一偏,就拐回到梅林去了。
冷处偏佳。墨岭在树下随意散步,脑中浮现出这四个字来。回想许久,还是没想到出处。也不再难为自己。雪已经渐渐融化,雪花的六角瓣已不复追寻,只如洁白的细沙般堆积。墨岭只穿了薄薄的缎面鞋子,走了没多久,鞋子就湿透了。
墨岭也不在意。只是想到刘嬷嬷说话样子,忍俊不禁。明明听得时候觉得是很有趣的事啊。为什么越来越就觉得雪不那么白,梅不那么香,而思绪烦乱如杂草。
“啊!”墨岭一声惊呼,身子腾空而起,李子都打横抱起了墨岭。核桃糕散了一地。
“怎么那么不爱惜身子,鞋都湿透了。”李子都怜惜地责怪,眸中漾满了柔情。
“放我下来。”墨岭轻声道。
“乖,听话。”李子都柔声安抚,边转身往书房走。
“为什么?”墨岭低声地问,像在自言自语。
“什么?”李子都不明就里。只紧紧抱住墨岭大步往书房走。书房一直烧着碳,此刻温暖如春。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墨岭侧头看他清秀脸庞,只能看见他下颌微抬,一心一意奔赴前方。身上穿得单薄,想是从书房出来,未及加衣。
心里突然有一丝不确定。为什么要穷根究底呢?自己不是嫁过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了么?相敬如宾就好。
“你是我的娘子啊。”李子都轻声坚定地说。犹如誓言。随即脸上又带了顽皮的笑,低下头来偷个香。
墨岭并没有如往常般的气恼羞涩。仍然定定地看着他,到了此刻不如要一个答案。虽然可笑,可是哪个女子不曾奢望过良人?
“因为我是你的娘子么?”
“那是自然。”李子都眉目疏朗,显见心情正好。
所以,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的女子嫁于你为妻,你也会如此待她的吧。墨岭合上眼,双手环过李子都的腰,把脸深深地埋进李子都胸口衣襟。李子都只觉柔软手臂抱住了自己,毫无戒备地依赖着自己,酸涩而饱满的情感使得鼻子发酸,脚发软。
身体一晃,仍是紧紧抱住了怀中人。墨岭轻笑出声。李子都被那笑声撩拨起无端羞恼,又无处发作,此刻哪舍得放下怀中娇躯,可是实在不甘心,偷眼望望四下无人,俯下身在墨岭耳垂重重地咬了一口。墨岭身子一颤,耳根一点绯红浮上来,看得李子都心情大好。
【所以,奢望男性能懂女性心思,实在可笑。男女战争,向来是解读困难,投降书当挑战信,别离曲当诉情诗俱常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