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秦否否

55、第五十五章

　　说完了这些，李玖思一直在浅浅的品着杯中清茶，不过一门心思都在秦梨落身上。她的确另有所图，只不过眼下这件事才是最要紧的。如果秦梨落真的心有南忆，那她就要想别的办法。南灏霖只有一个，她是绝不能让的。

　　至于另外的所图，就是南相府的内宅了。虽然南相府内宅里的那些事情一直瞒着，但是还会有风声透出去。而镇远候李家是朝堂的另一大派系，若是在朝政上打压皇党的南相，显然是痴人说梦，如果能在南相府的内宅做文章，应该会有奇效。

　　故而，这次前来南相府，不仅是李玖思的意愿，其中还有镇远候的嘱咐。

　　“郡主喜欢南忆，但她好像并不知道南忆喜欢什么！”秦梨落说完忽然有些纳闷，总感觉有一种帮别人追男人的味道，而帮的人还是她不喜欢的人。

　　李玖思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秦小姐的意思……”李玖思的话根本没有说完，就被墙外另一道声音截住。

　　“梨落！”

　　一道温和的声音过后，一袭紫色似乎是从苑门外飘进来的。秦绍言步履虽然稳健，但眉头已经显露出一抹忧色。

　　进院后，秦绍言看了李玖思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你怎么来了？”

　　李玖思又露出她宁静似的笑颜，“今日正好闲来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秦小姐。秦公子是有什么话要说么？那玖思就先行告退了！”

　　秦绍言连忙摆了摆手，若真让她走了，岂不像下了逐客令，这若是传扬出去堕的可是南相府的脸面，“没什么大事，李小姐无需回避。”

　　秦绍言转过头，此时秦梨落还是满头雾水，而秦绍言早已面露忧色，“梨落，宫里传来消息，听说圣上在龙宣殿大发雷霆。”

　　“那又如何？”秦梨落并没有惊恐，圣上每日烦忧的事情太多，总是会雷霆震怒的。况且就算是为了张家老宅，也轮不到她来小心。

　　秦绍言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长叹了一声，“自从南忆被禁足，你又不管张家老宅，其实圣上暗中也派人查了查，但是那些人一点头绪都没有查到！”

　　圣上派人了？秦梨落一阵错愕。这个她怎么没有听说，她明明告诉了宋清如果有关张家老宅案都要暗中汇报给她，怎么宋清从来没有说这件事？难道是圣上派人独自查案？并没有惊动西市的执事厅？

　　李玖思心思也动了动，她没想到圣上对张家老宅会如此的重视。能在龙宣殿大发雷霆，必是非常之事。如果此时镇远候府能将此案破了，想必就是大功一件了。况且当时南忆进宫与圣上为用宫廷守卫一事吵架，李玖思也有所耳闻。由此可见，必是掌握了非常的线索。而这种线索西市的执事官应该会知道一点才对。

　　李玖思越想越觉得猜测是对的，两只眼睛几乎都快要放光了。

　　秦绍言依旧在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玖思，“梨落，圣上提到了你。听闻圣上对你忽然不再管这件事情十分不满。”

　　秦梨落忽然笑了，“此事一直都不是梨落主管，如今南忆被禁足，梨落又怎么可能调动那么多执事官呢！”

　　忽然，李玖思轻轻的咳了一声。

　　“秦小姐，秦公子，玖思忽然想到府里约了玉家小姐，就不再次叨扰了！”李玖思从容起身，向两人道了声告辞。

　　两人不由有些纳闷，明明说了今日无事，怎么转脸便约了人。秦绍言又婉言留了两次，见李玖思归意已定，连忙又叫府上管事送出府。

　　等一切妥当，秦绍言又回到了海棠苑时，秦梨落早已经躺在了长椅上，一旁的泠鸢正在和青竹拨葡萄吃。

　　秦梨落躺在长椅上懒懒的道：“哥哥，这回可以说说了吧！”

　　秦绍言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是苦涩，“此话可怎么讲？”

　　秦梨落柔柔的道：“方才那些话，哥哥是说给李玖思听的。这回再说的话，才是说给梨落听的。”

　　“果然瞒不过你。”秦绍言忽然忧色更浓，“圣上急召，让你进龙宣殿议事。”

　　“此刻？”

　　“此刻！”

　　秦梨落急道：“你为何不早说？”

　　“方才李玖思在，进宫面圣除了公主、郡主之外你是第一人。无论圣上所谈何事，传言出去都是莫大的荣誉。我之所以不早说，就是怕李玖思去找郡主，到时候龙宣殿就彻底乱了。”秦绍言眸光一寒，他很少有面色如冰的时候，只有事态严重时，他才会有这样的神情，“但是所有的前提是，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哥哥！此话？”

　　秦绍言冷冷的道：“我说过了，圣上震怒了。南忆不在，没人能平了圣上的怒火。如果你无法令圣上满意，那么圣上是不会管你身后是谁，哪怕是南相府也不行。”

　　天子震怒，血流千里，伏尸百万，这并不是一个笑谈。尤其此次的怒火直指秦梨落，他真的怕妹妹承受不来。

　　秦梨落并没有被圣上的震怒唬住，她已然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慵懒的模样。

　　她招呼着管家备好马车，直奔皇城而去。本来秦绍言想跟着一起去，不过还是被她拒绝了。哥哥关心则乱，况且圣上召见的是她而不是他，秦绍言根本没有理由进皇城，更别说龙宣殿。

　　午后，衰阳残辉，就像是即将耗尽了一切的金乌，虽然还在飞翔，但已在渐渐下落，直至被榨干最后一丝光亮。

　　皇城里翠绿与紫金色渐渐暗淡，开始泛着一种枯黄色。枯黄色的宫墙，酷黄色的石路，酷黄色的碧瓦。

　　龙宣殿里，枯黄色的烛火噗噗的跳动着。

　　崇武皇枯坐在龙书案前，他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没有说过话，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南相与太子南骆笙也在，他们也没有说话，他们都在陪着崇武皇等，而等的人就是秦梨落。

　　南相不停的摩擦着手指，一会抬起头望了望紧闭的殿门，一会侧过头望了望龙书案前的圣上。他并不希望秦梨落来，因为现在的崇武皇，连他都猜测不出是怀着哪一种心绪。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值守宦官毕恭毕敬的走到殿内，长长一拜道：“圣上，南相府秦家大小姐到！”

　　“宣！”

　　“遵圣上！”

　　秦梨落其实站在门外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本来值守宦官很早就要进殿。但都被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李纯给挡了下来，甚至还将秦梨落从殿门外给拉到一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令秦梨落错愕。她此番是第一次进攻，对于大太监李纯的确听起过，也见过。但是她并不记得自己甚至是南相府，与李纯有任何往来。

　　“李总管！”秦梨落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唤了一声。

　　李纯这才停住脚步，转过身下笑了笑，他年岁的确大了些，这一笑让秦梨落觉得十分和蔼，“秦家小姐，如果您方才进了龙宣殿，这怕这会儿龙宣殿非乱了不可。”

　　秦梨落皱了皱眉，此话听得她有些不解，“大总管为何这么说，梨落知道此番圣上找我，无非是为了张家老宅一案，可是……这案子上的事情，圣上何必发怒。”

　　“其实本来圣上也没有发多大的火。”李纯长叹了一声。

　　李纯解释道：“只不过之前小王爷借宫廷守卫，提到了可能是前朝余孽作祟，圣上本来只是将信将疑，而秦小姐此时不再查案，您可知道便有推脱之嫌，这么一来无论是否是前朝余孽作祟，您觉得圣上会对你如何想？”

　　秦梨落并没有露出一丝惊惧，李纯所说她已经想到过，“圣上自然会觉得梨落不以南唐为重，不忠于自身值守。”

　　她态度不喜不怒，不惊不惧，李纯的面色一凝，声音也冷淡了一分，“想必秦小姐有持无恐，是因为南相府与皇党的关系吧！”

　　秦梨落没有否认。

　　“皇党里究竟有哪方的势力，归根结底是圣上金口玉言。”李纯暗自摇了摇头，这个秦梨落的确在办案上有天纵之才，但在权术上就差了。

　　“秦大小姐久在闺阁，虽然明白臣名重厚，君不妄动的道理。但您也应该知道，臣若不事，君如何可留？”

　　秦梨落双眸微微眯起，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圣上不仅仅是叫她来过问案情，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到父亲。圣上不会大张旗鼓的动南相府，但是暗中慢慢打压，那南相府也将会举步维艰。

　　李纯嘴角翘起一抹笑意，他看出秦梨落应是听进去了，“秦小姐，如今是盛世。圣上要能臣不假，但是更要听话的臣子。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守得住规矩。”

　　李纯不再说话，他觉得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如果秦梨落是个有悟性的人，那么此时就应该有所察觉。

　　秦梨落神情有些恍惚，甚至她都不知道恍惚了有多久。

　　规矩？

　　秦梨落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守得住规矩？明明京都最不守规矩的就在皇城里吧！不就是南忆么！还有比他更不守规矩的人么？

　　想起南忆，秦梨落忽然一颤。不对！南忆真的不守规矩么？她明日里听爹爹说过不少南忆的事情。她细细的品着李纯的话，细细的想着南忆。

　　似乎南忆真的很守规矩，南忆的确张扬跋扈，甚至在圣上面前敢随意的顶撞，但这些都是小事情。他的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是为了给圣上排忧解难。

　　从掺沙米一事，到日常在龙宣殿谏言，再到此番的张家老宅案。他没有一件事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圣上而作。并且他还很好的将事情做的，看起来就像是为了他自己。

　　而她呢？她似乎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哪怕面对圣上，她临行前依旧在想着，怎么为自己争取到最好。

　　秦梨落眼神有些涣散，她忽然觉得南忆这个人，不仅不是一个草包，甚至可怕的要命。

　　南忆，才是最懂得规矩，并且在规矩中玩的最好的那个人。

　　秦梨落猛地抬头，李纯依然在笑眯眯的看着她，只不过李纯的眼中变成了赞许，他已经感到秦梨落悟出了他所要告诉的。

　　“秦小姐想明白了？您可想了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秦梨落微微惊讶，她一向才思敏捷，很少对一件事想很久。

　　正在这时，先前被李纯派去通报的值守宦官回来了，毕恭毕敬的对着两人说道：“总管，圣上请秦家小姐进殿。”

　　李纯嗯了一声，转身向别处走去，“秦小姐，既然想明白了，就进殿吧！”

　　秦梨落声音略带着急迫：“总管大人，此话是不是东宫的那位让您告诉我的？”她不是傻子，身为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李纯本可以不理自己。而如今李纯肯帮她，必然是受人之托，而这个人恐怕也只有南忆了！

　　李纯微微回首，“自然有东宫的那位，不过有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自然是圣上！”

　　圣上？秦梨落如遇晴天霹雳一般，浑身都已经僵硬。

　　怎么会是圣上？

　　直到值守太监连番催促后，秦梨落才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她真的有些自不量力了，当今圣上能稳坐江山，又怎么能看不破一个她。她的心思，其实已经十分明显。

　　秦梨落抬目望着天外，天外云淡风轻。仿佛早已发生过一切，似乎又一切都未发生过。人，果然不能事事皆能如意。

　　看来以后，要多像南忆学学才是。虽然他平时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但这件事上他的确更胜一筹。不过想到南忆那副倒霉德行，秦梨落多少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