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秦否否

56、第五十六章

　　太监慢步进殿禀报后，得了圣上恩准这才回来，带着秦梨落进殿，出殿后立刻便关紧了龙宣殿殿门。

　　秦梨落终于来到了传闻中的龙宣殿。

　　皇城是她第一次来，她并不在乎，她并不在意皇城是多么壮美，又藏着多少秀丽。而龙宣殿不一样，作为南唐重要决断的敲定之处，这里无疑是整个南唐最为机密之处。

　　黑。

　　这是秦梨落进来之后最直观的感受。

　　殿内的门窗几乎终年不开，殿门关紧，似乎不再有一丝光透进来。殿内的燃香似乎终年不灭，伴随着昏暗的烛火，散发着灼人般的檀香味道，厚重的像是雨夜的积云。

　　秦梨落进殿之后施过礼节，便安静的站着。

　　她微微低着头，打量着殿内的人。圣上在，爹爹在，还有一个少年也在，不过并不是南忆，但与南忆年龄相仿。

　　莫非这个就是当朝太子？

　　秦梨落暗自思量着。

　　她没见过太子模样，但是能在龙宣殿的人，都是皇党一派，这个少年应该是太子无疑。

　　正在秦梨落眼神落在南骆笙身上时，南骆笙的眼神也在秦梨落身上。

　　秦梨落连忙收回目光，脸色微微泛起了一阵红晕，她觉得方才四处打量实在有些失礼。在龙宣殿随意视人，并不是一件多么讨人喜欢的事情。

　　殿内无言无语，气氛一阵紧张。

　　秦梨落似乎能感到宛如死寂一般，无形中又似有一股力量压着她，令她喘不过气来。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皇帝威严么？秦梨落不停掐着手指，极力的让自己安静下来。

　　崇武皇依旧端坐在龙书案前，双手扶着龙书案一语不发。龙书案上摆着的檀香燃的正盛，烛火跳的正烈，他的那张脸被笼罩在香云里，忽明忽暗。

　　没有人能知道，此刻的崇武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咳！”

　　一道清朗的声音，南骆笙轻咳了一声，缓缓站起身。他笑起来满面春风，有着令人说不出的舒适，“你就是南相府的嫡小姐，在皇宫里一直就听闻你才智过人，只可惜未曾得见，今日一见的确与众不同。”

　　秦梨落微微一怔，转眼又回过神来。心底开始懊恼，记得没进皇宫前，她一向是才思敏捷的，怎么进了皇宫，觉得慢的不只一星半点！

　　“太子谬赞了！”秦梨落连忙回言，明白这是个客套话，也是太子为了打破那种无言的尴尬，连忙对南骆笙施礼，“坊间的传闻不过是以讹传讹，并不能作数的。”

　　南骆笙摆了摆手，饶有兴致的道：“秦大小姐舞冠京都，才溢满城的名声，都能传到这后宫之中，怎么可能是谬赞，秦大小姐谦虚了。”

　　秦梨落只是微微露出了笑颜，并没有再说。虽然她听说过太子与南忆交情很好，但是她毕竟是第一次见太子，所以还是饱有戒心。

　　只是……为何圣上一直一言不发？

　　秦梨落心里还是发虚，眼前的圣上是九五之尊，只是坐在那里，秦梨落便觉得有一种如同巍峨高山般的压迫感。也正因为如此，她越来越觉得来之前的设想是多么可笑。让这样一个人，随着她的意愿而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秦大小姐！”南骆笙轻轻的唤了一声，秦梨落连忙又从失神中回过神，呆呆的望着南骆笙。

　　南骆笙兴致更加浓烈，甚至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解。这个有些呆滞的女子，就是父皇一直盛赞的惊世才女？

　　今日父皇对他下了令，此事一切由他来办，说的极为郑重。可南骆笙只觉得此时的秦梨落，担不起崇武皇的重视。

　　南骆笙略略失望，这丫头绝不能嫁给忆弟，忆弟放眼整个南唐都是超然所在，绝不能与这种凡夫俗女成婚。

　　虽然如此，但南骆笙还是按事先想好的说道：“秦大小姐，案情查的如何？”他已然是一副例行公事的做派，完全没有再将秦梨落放在眼中。

　　南骆笙心里又叹了一声，可见常人称赞的秦绍言，只怕也是徒有虚名。如此看来，南相府除了南相以外，没有人再能堪大任。

　　南骆笙前后的态度变化微妙，不过秦梨落的细腻还是有所察觉，只是略略一想便才出了几分太子的心思，说道：“这几日并没有查案。”

　　“哦？这是为何？”南骆笙明知故问，“听闻秦大小姐一直与忆弟调查张家老宅一案，几乎是兢兢业业，怎么这几日反倒是松懈了？”

　　秦梨落缓缓抬起头，一双寒潭般的冷目正对着他。秦梨落是忽然间被太子的态度给激怒了，不过也在这忽然间想明白了。圣上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并且安排人告知自己，表面看是提醒，而实际上不也是在纵容么！

　　想明白的秦梨落笑着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此次张家老宅一案是由小王爷一手操办，小女不过是为小王爷偶尔出出主意而已。”

　　南骆笙轻轻咳了一声，狐疑的望着秦梨落，怎么一瞬间这个小丫头像是变了个人？

　　秦梨落接着道：“小王爷承的是圣上口谕，调令的是西市执事厅，故而他在才有人手查案。而小女无依无靠，又怎么可能调动执事厅查案，实在是困难重重。”说到最后，秦梨落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南骆笙被一席话说的有些不知如何去回，倒不是她的话天衣无缝，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西市的宋清对秦梨落是什么态度，宫里不是没有耳闻，“秦大小姐，你太会说笑……”

　　龙书案上，崇武皇指骨敲了敲桌案，脸色沉的更加明显。

　　南骆笙脸色倏然一紧，侧首看了一眼南相，南相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差说今日事找谁都别找我。南骆笙的确奇怪为何南相会这般姿态，不过还是正色道：“你就是为了此事，才一直在家中不过问张家老宅一事？”

　　“自然不只这一件事。”秦梨落又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其实小王爷还在负责此案时，小女也并不是全天都在忙着案情。”

　　南骆笙皱了皱眉，秦梨落的表情不像有假，可传到宫里的情报也不应有误才对，如今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秦小姐，此话怎讲？”

　　秦梨落道：“南相府因为当家主母去青州郡查账，所以后院并无掌家之人，想必太子也应该听说了。所以爹爹只好让小女这段时间代为掌管。其实梨落多是在忙府上的事，对于查案只是偶尔而已。”

　　好一个偶尔而已，南骆笙目光略略冷峻下来，“这么说秦小姐其实并未对案情之事，有多大作用了？”

　　秦梨落目光也寒了下来，本就如寒潭般的眼眸，似散着森森冷气，太子这句话实在是太刁钻了，“依太子之见呢？”

　　“这是你的事，为何要依照本太子之见。”

　　坐在龙书案上的崇武皇轻咳了一声，神情开始不耐，望向南骆笙的眼神也满是责备。崇武皇是要张家老宅一案有个结果，不是来听两个人矫情。

　　如果南忆放出来，这件案子肯定会有结果，但是这不是崇武皇想看到的。他现在的心思，依旧是在南忆与秦梨落两个人的身上。

　　“秦小姐，如果现在让你去调查张家老宅一案，你觉得如何？”被咳声震惊到的南骆笙理了理衣裳，平静的问道。

　　“梨落觉得不妥。”

　　“什么？”南骆笙满脸震惊的望着秦梨落，这丫头是傻了吗？敢当面拒绝，扫皇家的脸面？

　　崇武皇与南相也是眉头一紧，脸色都变了起来。

　　“什么不妥？”龙书案上，崇武皇面上青筋凸起。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来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秦梨落连忙又施礼道：“回圣上，之前梨落也说过，之所以不再管此事，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服人。”

　　崇武皇冷道：“那你想怎样？”

　　少女缓缓伸出了四根手指，“如果圣上能开恩，给梨落四个准诺，梨落才能将此案接手过来，不然难免会被人暗中刁难。”

　　“讲！”

　　秦梨落缓缓说道：“其一，圣上准梨落随意调用京都执事官，虽然本案是在张家老宅出现，但只以西市的执事官来办，还是忍受不够。”

　　崇武皇脸色微微缓和，这并不过分，并且有理，他沉声道：“准！”

　　“其二，请圣上准我随意进出典狱司，并且可以调用典狱司。”

　　崇武皇容颜又不好看了，典狱司是南唐独立的三司，在京都位高权重，而调用与号令根本没有区别。

　　“梨落，这你要给孤一个好的理由。”

　　秦梨落迎着崇武皇的目光，不卑不亢的道：“这些日子的查访，越发觉得此事会是前朝余孽所为，而前朝余孽多是穷凶极恶，狡猾多端。如真是如此，单以执事官恐怕难堪大任，而抓捕必是争分夺秒，如再上报典狱司，只会误了时辰。”

　　“你……”崇武皇拖了半晌，话的确有道理，不过若案情真破，秦梨落又将放在什么位置？既然号令了典狱司，难不成还给个司主当么？

　　“父皇……”南骆笙轻唤了声出神的崇武皇。

　　崇武皇身躯微微一震，叹了口气，“准你，但案情若是真破过后，你就不能再有此种权势。”

　　“多谢圣上。”

　　崇武皇摆了摆手，“还有呢？”

　　“那就是如果这些人有人玩忽职守，或是暗中懈怠于我，梨落有权对这些人予以处罚。或抹去官职，或送上断头台，都听梨落发落。”

　　“什么？”崇武皇就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脸色都有些涨红，紧紧的盯着秦梨落。这还是个姑娘吗？这明明比南忆还可恶。

　　朝廷命官，当朝朝臣，你个小丫头说杀就杀？你当你是谁啊！

　　崇武皇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

　　秦梨落低着头，一直等待着。又过了半晌，那道明显已经发怒的声音传入耳畔，“准……你……”

　　崇武皇指着她说道：“最后一件！”

　　秦梨落说道：“那就是用圣旨把这三件恩准写在上面，梨落领旨办事。”

　　话音刚落，南骆笙眉头一挑，这做派好熟悉啊！很有点南忆的意思嘛！他赞许般微微点头，怪不得父皇极力想让二人成婚，感情儿是一个路数。

　　“嘭！”的一声。

　　忍无可忍的崇武皇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梨落，你有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