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笛MAGI]坠海》明朝有意

61、第 61 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空寂森冷，毫无生机，只有浓稠的黑暗……
　　——以及一间突兀的、散发着烛光的小木屋。

　　这里是世界的夹缝，光触及不到的最深处，也是阻断了暗黑大陆与新世界相连的异域。

　　在这里，荒芜化成了每一寸呼吸，黑暗即是幽谷本身，时间的尘埃散落满地。

　　不过，伫立在纯黑之中的小木屋却不经意地泄露了荧荧微光，如同予人希望的明灯，让每一个来客在初涉幽谷时就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这时，屋内传来清晰的交谈声——

　　“尤纳恩，这个魔法为什么还要再多加这道命令式？看起来完全没必要啊……”
　　“不会有无用的魔法式，它们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另一个声音温柔答道，“每一个伟大魔法的诞生必然都是由无数命令式构成的，鲁夫供给我们力量，命令式为我们提供构筑魔法所需的部件，魔法的运作正是需要它们的存在。所以，你不妨再多思考思考，这里究竟有没有问题。”
　　“好的……”

　　“啊！我明白了！这里的命令式原来有这样的作用啊……”赫尔加兴奋地将魔力模型展示给了尤纳恩，鲁夫的白色光芒在她手中绽放着，“这样一来我总算把魔法书上的内容都掌握了！”
　　尤纳恩面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笑意：“你学得很快，仅仅两个月就将我赠予你的魔法书学完了，这很了不起。”
　　“夸赞就免了吧，距离你上次赠予我这本书，已经过了三年哦。我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学完这些魔法，最晦涩的那些部分我一直没什么头绪……多亏有你在，我才能在这两个月内理解了那些最难懂的内容。”
　　她颇为认真地反驳了他，尤纳恩心里既无奈又好笑。
　　说什么用了三年，可普通人要学完这本书，需要的可不止是三年啊。

　　他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赫尔加与辛巴德的旅程。他也很清楚赫尔加在这三年里由于经历的变故过多，以至于她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魔法研究中去，否则她本可以更快学完这本书的。
　　她的学习能力真是愈发令他叹为观止了。谁能想到她居然在修习初期就将大量精力投入到了精深的魔法道具炼成领域去呢？在魔法掌握得尚且不娴熟、才初出茅庐的她，居然就想着做一些大魔导士都难以做到的事，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居然真的成功了……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啊，简直就像是突破了这个世界的限制一样。

　　尤纳恩感叹道：“赫尔加，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你究竟会和辛巴德一起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呢？真是让我又期待又害怕啊。

　　捧着魔法书沉思的赫尔加，对此不置可否：“这本书还不是全部吧？这只是为我打开魔道大门的基础书，对吗？”
　　尤纳恩意味深长：“魔道探索永无止境，可这一扇门早已为你敞开。”
　　她无语：“你们Magi难道都像你这样，习惯每句话都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谜语吗？”
　　“你这样说还可真过分啊……”尤纳恩佯作难过，可却在下一刻的笑里暴露了他的狡黠，“你的同伴们难道不是也时常抱怨你某些时候的发言过于像‘神明大人’吗？”
　　赫尔加明白了：“你又在窥视我的生活？”
　　尤纳恩：“不是，这是我听到的。”
　　赫尔加点了点头：“哦，你承认得还挺快。”
　　尤纳恩：“……”
　　赫尔加继续追问四连：“你不是峡谷守护人吗？怎么还满世界乱跑？是因为待太久了所以觉得寂寞吗？你在这待了多久啊？”
　　尤纳恩：“你能不能问点别的……”
　　赫尔加心神领会，立马接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实战？大峡谷深处的东西我可以知道了吗？我来到这个峡谷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呢？”
　　最后这些问题才是重点，她现在心情迫切，不想再把时间囿于这方小木屋了。

　　刚来到这个大峡谷之时，她就为这里的虚无而觉得窒息。这里太黑了，不断往深处飞去却一直不见底，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的五感就这么被这片虚无封锁了。最后，在真的触碰到坚实的地面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到尤纳恩闪着光的小木屋，她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五感。

　　尤纳恩淡定地接待了她，仿佛等候了她许久，并在之后指导了她的魔法，告诉了她这条峡谷连通了暗黑大陆深处。她一直很想去见识那更深处会是什么样的图景、暗黑大陆会和普通大陆有什么不同……那里或许会有可以帮助她变强的途径。
　　如今，她已学习完了这本魔法书，她是否能以“修行”的名义去一探究竟呢？

　　“不行呢。”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尤纳恩摇着头，坚定回绝了她，“我可不能让你去暗黑大陆深处噢，那里是绝对不能踏足的地方。”
　　“暗黑大陆深处是一个连伟大意志都难以插手的独立的世界。我作为「峡谷守护人」，自然得保守那个世界的秘密才行。”尤纳恩毫不留情的答复让她有些失落，但接下来的话又给了她一线希望：“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认为你还得变得再强一些才能去往那里。暗黑大陆的深处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我要怎么变强呢？继续待在这研究魔法吗？这样太慢了。”她感到没来由地烦躁，“辛已经在筹备着建立国家了，我又在这待了两个月……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在这两个月里，她和辛就有过一次通话。
　　辛告诉她，他和拉希德王去了帕鲁提比亚，见到了焕然一新的故国，还有之前一直被他错怪的、以为是暴君没想到是个好人的现任国家领导人——巴巴罗萨。
　　辛絮絮叨叨地和她讲述了他在那经历的一切，无非就是新生的帕鲁提比亚有多欣欣向荣什么的……从辛那样推崇的语气来看，巴巴罗萨应该是一个颇有政治手腕的男人。
　　辛还告诉了她，在临走之前，巴巴罗萨对他承诺过，如果在下次的国民选举中得到总统之位的话便会给他国土——说实话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是非常吃惊的。她可不相信一个曾作为军部领袖、将帕鲁提比亚打造成极端的军事大国的人会改变本性做起慈善来，塞莲缇娜就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那个男人的危险性以及种种恶行。

　　巴巴罗萨，军部左府将军，出身老牌名门，也是鹰派领头人。帕鲁提比亚之所以连年征伐，国力亏空，少不了他那一党派的大力推动。
　　前段时间暗杀前任国王后，他又想杀掉塞莲缇娜，但被他的幼弟德拉公阻拦了。于是后面他们由此遭遇了接连不断的截杀，这才有了他们来投奔辛德利亚商会的坎坷过程。
　　塞莲缇娜和她诉了很多苦。「非国民」的蔑称，最早就是从巴巴罗萨的家族流传出来的，巴巴罗萨更是继承了他们家族在这一方面上的习性。据说巴巴罗萨本人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习惯，那就是坑杀俘虏。他是一个非常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侵略之后从不会善待俘民，因此战后清扫，都会杀了埋了了事。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辛这个旧国民兼通缉犯示好呢……因为辛的名气么？不，应该不只是这样……
　　她觉得这件事有着说不出来的可疑，可看到辛那么兴奋，她又不忍拂了他的意，也就没提出来。
　　她默默在心底把巴巴罗萨划上并标红成了「危险人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巴巴罗萨，但我觉得他或许并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当时的立场让我们都不得不拿起了武器而已……是他向我证明了即使没有‘血统’也会得到国民的信赖，人民也会爱戴‘王’以外的人，只要使用正确的手段，就什么都可以得到……他送与我的那几本他自撰的著论观点也让我觉得耳目一新，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赫尔加，我有预感，我会从他身上学到‘政治’。」
　　——辛当时是这么告诉她的。她忽略不了辛当时的语气，他在不由自主地、仰慕着那个披着伪善外衣的恶魔。
　　能让辛这么心悦诚服的男人……细想下去居然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巴巴罗萨现在应该已经被选任为总统了……如果给国土一事他没对辛开玩笑，那等他全权掌握帕鲁提比亚的时候，应该就是他给辛德利亚寄去函书之时了。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紧迫感在一步一步冲击着她的心墙，并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撞击得愈加猛烈。她失神喃喃着，又重复了一句：“辛快建立国家了，我必须要赶紧回去才行，必须……”
　　尤纳恩觉察到了她的不对：“你在担忧什么？”
　　是啊……我在担忧什么？赫尔加痛苦地捂着头，有什么力量覆上了她的大脑，帮她梳理起那些杂乱的思绪来：“我不知道，我感觉我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而这种预感在辛告诉她巴巴罗萨允诺给他国土之后愈发强烈。
　　尤纳恩皱眉想道：“难不成你担心辛巴德会在建立国家之时出现意外吗？不会的，他是这个世界的奇迹，不可能会出现什么生命危险。”
　　赫尔加想也不想地反驳道：“可是命运并不庇护他的国家！”
　　尤纳恩愣住了：“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说出这话的赫尔加也愣住了，她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的征途永不停歇，他勇武的脚印曾在极北的雪地与极南的荒野烙下，他的强大曾令七国的君主摘下冠冕折服。他建立国家又遭恶徒摧毁，他重整旗鼓又横扫八荒……」
　　他建立国家又遭恶徒摧毁……建立国家又遭恶徒摧毁！
　　辛德利亚有危险！
　　她怎么就忘了那段未来里曾给她灌溉了大量混乱的有关辛的记忆呢？！虽然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她没有记下多少，但是，但是……她怎么就忘了在她大脑里不断向她介绍“七海霸主”辛巴德的那个古怪声音呢！

　　海底迷宫所发生的事，她不能忘，她一个都不能忘……
　　她要记住她在那里所经历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那是鲁夫给予她的启示，命运之神无意的馈赠。她已经知晓了先机，她能否改变这样的结局？

　　“尤纳恩，”醍醐灌顶，赫尔加陡然平静下来，“我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变强。”
　　“不行，我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
　　这样的平静只维持了几个思考的时间，熟悉的急切之色又重回她的脸上。
　　这次她的眼底多了几分哀求：
　　“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变强呢？”

　　看着这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变换了三五次，一次比一次更加忧愁时，尤纳恩不由轻声一叹：
　　“我知道了……”
　　“就由我，来带你去那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