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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寒潮 ...
沈闵州站在地铁站口,手里握着把黑色的长柄伞,再往前迈一步就到雨中。
天气预报还是挺准的。冷空气过境,天边滚过轰隆隆的响雷,地铁口有不少驻足的人,等人等车或是等雨停。水花在他鞋尖前溅起,积起水的路面上踏过好多湿漉漉的鞋,人来人往,没有他见过的那一双。
新消息在屏幕上亮起,短短两个字:马上
紧接着又是一句:看到你了
沈闵州不着急,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三十分钟。如果只剩三分钟也无所谓,这个电影本身并不重要,他只是选择了看电影这样一件事,继而走出家门。
但是他的视线还是扬起来了,跃过雨中晃动的人影,去找有谁把他当作终点。
“请问……”
没找到在等的人,倒是旁边同样驻足于此的女生瞄了他许久,终于大着胆子上来搭讪:“方便加一下微信吗?”
沈闵州一句不太方便还没回答出声,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然后站到了他和那个女生中间。
“她”和她无声地对视了两秒,女生很快道了句抱歉,然后退到了另一边。
“等很久了?”岑零捏着个毛茸茸的玩偶包问他。
“没有。”沈闵州撑开了伞,“走吧。”
其实同行者的装扮并非气场很强,而是清纯可爱型的。劝退别人的那一眼里有什么,沈闵州不得而知。
他的感受已经从机场那次的惊讶转变为了好奇,当这份好奇再写成求知欲,他就会付出额外的时间精力去观察,就像他对路又言。
沈闵州没体会过又爱又恨的坚持,所以他觉得路又言挺有意思,见他跟查亦鸣吵架更有意思,路又言的存在解答了他对于地球上一种感性生物的疑惑。
而此刻走在他伞下的人带来了许多新课题,比如男性和女装的适配条件,比如女装癖和同性恋的非必然关系。总之原来有男生可以扮女装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不反感。
人为什么要反感美和香气?
商场离得很近,没走一会儿就到了,沈闵州收起了伞,仅凭余光判断他还真有种和高中女生约会的错觉。
而人仔细观察时是能看见很多东西的,比如说即便他在撑伞时有所倾斜,对方的假发一侧还是沾到了雨;比如黑色假发看起来很逼真,宽厚的围巾遮住喉结,找不到违和感。
比如被吸引注意的时候,岑零的脚步慢了下来,跟着视线转到一旁。
影院在商场顶楼,途中要经过一个电玩城,他在看电玩城门口的一排娃娃机和扭蛋机。
“还有二十分钟。”沈闵州看了眼时间,“你要玩吗?”
岑零的目光从扭蛋机回到了沈闵州脸上,“很快”,他说,然后快步走到了扭蛋机前蹲了下来。
扭蛋机里满是懒懒的蛋黄哥,以各种造型躺在白色或者黄色的扭蛋里。岑零扫码支付完之后在屏幕上点了点,然后拧动扭蛋机上的一个旋钮。机器里的扭蛋们随着被勾手哗啦啦地拌动了几下,最终有一颗扭蛋掉落下来,顺着轨道滚到舱口,被他伸手拿了出来。
他把扭蛋举起来,透过半透明的塑料壳往里看了看,然后又再来了一次,获得第二颗。
两颗扭蛋住进了他的玩偶包里,他轻快地回到驻足在一侧的沈闵州身边。
“走吧。”
他们的对话一向简短。无论是从前有别人的场合,还是这次从头到尾都是二人单独的见面。
岑零约他的时候就用了一句话:过两天出来看电影吗?
沈闵州就回了一个字:好
他们在各自熟悉的人面前并不会如此寡言,碰到一起就形成了“认识但却不熟”的氛围:感觉不会再近了,但确实是比这座硕大城市里的别人要近的。
他们还能碰到在机场“偶遇”这种不知道该怎么算概率的巧合。沈闵州无心去细究他或他身边所发生的偶遇都有没有预谋的成分,因为发生之后偶然就变成必然了。
看电影确实是最合适的,他们可以一同消磨时间的事,不出声也不会尴尬。
影厅里的灯灭了,沈闵州往后一靠放松身体。
岑零拆了一个扭蛋,沉默地陪他独处。
-
沉默是因为没有话说吗?
没有话说是最单纯的沉默了,比如地铁上恰好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不认识,没必要开口,没有想要填补空白的负担,不曾顾虑重重,下一站分别后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而有的人话想三遍,说不出口,越在乎就越沉默。
比如路又言。
“你跟你爸怎么回事啊。”查亦鸣问,“他怎么突然找来了?”
路又言抱着个靠垫窝在沙发上摁手机,查亦鸣握住他那两个纤细的脚踝,把他的腿拉直了翘在他膝上。路又言随他摆弄,就是不说话。
这是路又言的家事,不能要求他事无巨细地跟别人说,关心则乱,但是查亦鸣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是你男朋友啊我不能问吗?
查亦鸣晃了晃他的腿,又唤了声,“路又言?”
路又言回望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查亦鸣:“还没。”
“那你等一下。”路又言把手机靠在耳边。
“喂,妈……没有,我没跟他出去。晚饭我跟查亦鸣吃。对,他回来了。不用,不用,我俩在外头吃,嗯……晚点再说。”
路又言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查亦鸣:“……?你想吃什么?”
路又言眼睛都不想睁,“随便叫个外卖吧。”
查亦鸣反应过来了。如果杨静知道他俩在隔壁吃外卖,肯定不乐意,会把他俩领回家吃。路又言这么说只是想避开大人,然后和他呆在一起而已。
呆在家里,没有风,没有别人吵闹。
这么一想查亦鸣又觉得心里软趴趴的。
路又言一直活在一个磨砂的茧里,避风避雨,也隔绝了他自己向外的呼救。对待他的事情若不仔细体会他的心情,很容易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比如楼道里的推拒,和后来晨光里偷偷的触碰,前一回查亦鸣会失望,后一回他强忍着回握的冲动装睡,满心都只剩名为喜欢的心情了。
——可以不要再自己一个人纠结了吗?
查亦鸣的心疼累积多了就变成急切。他再次打破沉默,直截了当道:“路又言,你有事儿不能跟我说吗?”
“说什么啊。”路又言垂着眼睛,“没什么,今天去养老院看了奶奶,然后……没了。”
查亦鸣:“我的意思是……不单单说今天啊,之前也是,小时候我救的是你你也不说,要不是因为突然冒出来一个王梓甜,你打算永远瞒着我?”
“你爸这个……你可能不想提,但是,我也不行吗?”
“——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的啊?”
查亦鸣是想耐着性子跟他说的,可说着说着他自己长久以来的不满都冒了出来。
“很多时候我都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查亦鸣闷声说道,“我是没沈闵州那么会读心,我就觉得如果你愿意跟我说你的顾虑,我们一起解决,是不是更好?”
是不是早就可以在一起了,不用再费那么多独自忍耐独自难过的时间?
说得好。
路又言非常能理解,且全盘接收查亦鸣的不满,他甚至想站起来给他鼓鼓掌。
但是他刚动了动腿,查亦鸣就以为他要逃,飞速伸手把他拉住了。
路又言不动了。但他依旧不知道怎么解答查亦鸣的问题,他自己那些关于喜欢的一百个未解问题也随之回头找他。
热恋期还没过,只不过他们真的认识太久了,太熟悉了,只要有一根刺梗在中间就能立刻察觉。
而熟悉又不是共情的理由。查亦鸣是因为喜欢他而心疼他,并不是真的能对他的顾虑感同身受,因为说到底他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把内心剖开的勇气的,更何况那些都是晦涩曲折的噩梦,路又言不想说。不同的人每天可以有一百个不一样的不想,单纯的“不想”一定要理由吗?
如果要回答,路又言只能说:因为我就是这样的啊。
这是我自己想要面对的,这些都是我不想强加于你的。
我多想只带给你快乐啊。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沉默。
冷空气下沉,少年的眼睛里泛起潮气,随即又被他飞速眨掉了。
正在路又言还在想怎么回答时,一直凝视着他的查亦鸣松开了搭在他腿上的手,整个人起身朝他压过去。
路又言吓了一跳。
——单纯的“不想”可以没有理由的话,那么查亦鸣突然想要吻他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个一直朝他咧开笑意的嘴唇,会说出喜欢他的嘴唇,会问他为什么的嘴唇,下一秒就要降落。
他陷在沙发里,一抬眼就是查亦鸣不笑时显得锋利的眉眼,一双漆黑的眼瞳如盛着深夜的大海,一个浪花扑过来就能把他淹没。
他一直在这片海域低空飞行,因为喜欢所以以身试险。
而这太可怕了,喜欢是件多么可怕的事,能叫人不顾一切,魂不守舍。
路又言倏地别开了脸。
未能成功抵达的吻悬在他脸颊上方,近得不能再近,好像已经吻到了他脸上的绒毛。
心惊之后是细密绵长的难过,因为他本能的拒绝好像就在查亦鸣的预料之中。查亦鸣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松了手,踏下沙发,走开了。
“你想吃什么?”查亦鸣拿了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路又言躺在那里,半晌才开口。
“……随你。”
-
从节气上来看,立春已过,春节意味着春天的到来。人体感上的严冬还未结束,寒假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路又言网吧二日游回来,头重脚轻地走进家门。杨静正数落他还不写作业之时,路醒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边路又言在跟沈闵州求救:回来了吗?作业赞助一下。
那边杨静默了半晌,举着电话走到他房间门口:“儿子……你奶奶走了。”
不知道别人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有什么心情,反正路又言觉得挺不真实的。
爷爷在他出生前就过世了,外公外婆还健在,关于长辈辞世的话他是第一次听。虽然之前听过见过的都已经让他做了心理准备,此刻他的感受也不是果然如此或终于如此,而是一片空旷的白,就像冬日从窗户玻璃上看到的那样。
路又言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涌出一些碎片化的画面,但比起过去的回忆,更多的还是前些日他去探望时奶奶的模样。
而到最后他也想不起来,那天他走前跟奶奶说再见了没有。
这天傍晚,路又言跟查亦鸣说了这件事。
他在微信上给他发:奶奶去世了
路又言盯着屏幕,没过一会儿就看到顶端备注“大笨狗”的位置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查亦鸣输入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发过来。
再过了一会儿,路又言家的门响了。
路又言打开家门,看到一个刚打球回来的查亦鸣。少年的外套敞着,里面就一件单衣,衣料和脸上都汗涔涔的,呼出来的都是热浪。
“小路,”他说,“你……”
路又言什么都没说,先把他拉进屋,然后拽起拉链扣把他的外套拉上了。
“我没有很难过。”路又言轻声说,“我就是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查亦鸣张了张嘴,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滚烫的手掌捂住凉凉的指尖,温柔地捏了捏,直到闻声而来的杨静出现,他们才同时松开了。
杨静:“亦鸣来啦,吃过饭了吗?”
查亦鸣:“我妈做了,一会儿就吃。”
“没事。”路又言拍了下他的衣摆,“回去洗洗吧,都是汗。”
查亦鸣给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这才离开。
路又言回到房间看到沈闵州给他拍了几份作业的答案发过来,他回了一句靠谱,拿出被他冷落已久的书本和笔。
想了想,他还好心打包图片,转发给了查亦鸣。
查亦鸣:?
路又言:赏你的,谢我同桌
他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我真没事,不用担心
查亦鸣半天没回,估计在琢磨措辞。
看吧,言语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路又言心想。
而等了一会儿,路又言看到简短的一句话跳出来,一瞬间就被拿捏到了心里最软的部分。
查亦鸣:我就在你隔壁啊
——我就在你身后,近在咫尺。
不愧是“渣男”,他讲话蛊人一直可以的。
路又言趴在桌上,拇指轻轻抚过这行字。
心安了。
-
奶奶的葬礼安排在寒假的最后一天。杨静来询问路又言去不去参加时,路又言没有犹豫就说去。
他换上黑色毛衣,黑色裤子,把头发梳齐,走进了公墓里。
三月伊始,寒潮不再,春天真的来了。他在家补了几天作业没出门,再到户外时竟感到了明显的升温。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荒芜,硕大的公墓不像电影里阴森,反倒是风和日丽的。
路家的人基本到齐,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寒暄的话由杨静来听,路又言全程沉默,这种场合也没有人会要求他摆出笑脸。
路醒看起来是操持葬礼的主力,他肃穆着一张脸,也很寡言,似乎对家里的某几位成员有所不满。路又言不关心,反正他和杨静不会参与老人的遗产分割,今天过后他们也不会怎么再见面。
路又言在碑前放了花,站正了鞠了一躬。然后他便退到一边看别人重复这个动作,耳边隐隐有人轻泣。
这个世界对共情太强的人总是不太友好。路又言觉得难过,却不止是因为奶奶的离开。他在想查亦鸣曾在这种地方送走了父亲,在想终有一天杨静也会走,然后再过多少年,就到他这一辈,他自己。
现在他再看微微弓着背的路醒,提不起任何脾气,觉得他此刻就只是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小孩。
葬礼平平淡淡地结束了,没有狗血的分支,没有撕心裂肺,这或许比不上成年人世界里随处可见的崩溃。
路又言回到家,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他看了一眼,便起身走出家门来到隔壁。
查亦鸣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问要不要陪他一起去,路又言知道如果自己同意,查亦鸣能编出一百种理由说服周玉杨静甚至路醒。
但他还是拒绝了,并说葬礼一结束就来找他。
路又言兑现了他的话,他走进查亦鸣房间,望见一桌摊开的作业,一室柔和的光线。
在查亦鸣开口之前,路又言突然福至心灵,叫住了他。
“你过来。”
查亦鸣走到他面前了,路又言仰起脸,挥了挥手,“头低一点。”
查亦鸣眨巴眨巴眼睛,照做了,有点猜到,但又不敢相信。
难以想象路又言从葬礼上回来,第一件事是把全身心最柔软的东西带给他。
只见路又言拽住他的领子,稍稍垫起了脚,对准他额角的疤,结结实实地吻了一下。
“谢谢你。”他说。
路又言知道查亦鸣肯定不乐意听他道歉,所以他说谢谢。
谢谢你在年少时就找到我,谢谢你愿意接纳如此难解的我,无论在盛夏,还是在寒潮。
——谢谢你喜欢我。
虽然这两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此刻写到这里我想直接宣布了: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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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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